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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敏抬起沾滿淚水的臉蛋兒望著他,喃喃地說:「你的命運是人生正劇,有悲也有喜哩!」她渾身一陣燥熱,一忽兒又冰涼,身子也抖得厲害。

大雄見她的樣子就滿臉疑惑,他這精明的漢子,眼裡不揉沙子,眼睛就是秤。他使勁捏住她的胳膊,急頭漲臉地問:「雪敏,告訴俺,這場海難是不是一場陰謀?」江雪敏驚詫地望他一眼,撩開散落在額前的幾綹秀髮,蒼白而憔悴的腦門沁出冷汗來了,她沒回話。大雄把幾天來鬱積在心中的話都嚷了出來:「俺在想,為啥夜裡起錨?為啥突然觸礁?拖輪司機阿青為啥活著?這裡肯定他媽有鬼!你告訴俺,快告訴俺!」

江雪敏淡淡地說:「你呀,別疑神疑鬼的啦!別往壞里想,想多了就會丟魂兒,想多了,就是自找苦吃!」

大雄被激怒了:「你,你跟俺也不說實話么?」他一下子覺得面前的女人陌生了,迷離了,「真沒想到你變了,跟俺也有二心啦!哼!」大雄一甩手,滿臉晦氣地走了。

江雪敏追上來,凄凄地喊:「大雄——」

一天晚上,市中心的極樂酒吧的雅室里,有一桌豐盛的宴席。餐桌旁坐著五個人:大雄,江雪敏、海螺子、白劍雄和他的秘書。大雄陰著臉子坐在那裡,一雙眼直勾勾地瞪著白劍雄。他疑心太重了。他和海螺子暗暗做了一些調查,但人生地不熟的,挖不到真打實鑿的證據,也是雜燴湯里的豆腐,白搭。眼下當務之急是索取船費,打撈沉船。白劍雄掐滅手裡的煙頭,率先打破了僵局:「大雄兄,我們這一杯酒應獻給海難中死去的弟兄!」他舉起了酒杯,還是一臉的帥氣。

大雄端起酒杯站起身。

眾人起立,緩緩將杯中酒灑在地上了。

濃濃的酒氣充斥了雅室。

白劍雄又分別給眾人倒滿酒,然後端起酒杯,把臉扭向大雄說:

「你們二位兄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哇!我敬你們一杯!」

大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冷冷地說:「後福,福從何來呀?你領取了水泥保險金,弄個刀切豆腐兩面光。俺呢,俺他媽回去咋向村裡父老交待?又咋向死難者的家屬交待?」

白劍雄怔了一下說:「唉,天有不測風雲吶!發生這場海難,誰不痛心呢?」

大雄忽地倒了一碗酒,咕咚咕咚地喝乾,「叭」地把酒碗礅在桌上,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白劍雄,請你馬上交出船費,往後咱魚走水,鳥飛天,兩清啦!」白劍雄臉色紫一塊青一塊,尷尬地揮了揮手,秘書放下筷子走過來。

白劍雄說:「按租船合同規定,你跟黃廠長把賬結了!」然後沖秘書使了個眼色,又對大雄說:「黃廠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啦!咱後會有期。」說完奔出屋子。

江雪敏木然地坐在那裡。大雄望著那張填有六十五萬元的支票,渾身顫抖了。「錢,錢,錢!操他娘啊!」他心中像蛇皎,如油煎,熱辣辣,哭不出喊不響。他攥著支票,「噢嗬噢嗬」地笑了,這笑比哭還凄慘。他晃了晃身子,抓起酒瓶子吹了喇叭。海螺子一把抱住大雄,大叫:「黃大哥,別喝啦,捌喝啦!」

半瓶酒下肚,大雄臉漲成了紫茄子,嘴裡砰嚕呼嚕地攪著一個聲音:「螺子……俺……俺他媽……一定要把『瑪麗娜』撈起來!撈起來……哈哈哈……」

江雪敏站起身勸慰道:「大雄,別喝了,別喝啦!」

大雄牛眼一瞪,噴著濃濃的酒氣罵道;「滾,滾!你們南蠻子,都他媽是算計人的鬼,都是是喂不親的狼,俺再也不想見到你們!」他胳膊一掄,碗和酒杯唏哩嘩啦滾到地上。他趴在桌上罵罵咧咧地哽咽起來。

江雪敏氣呼呼地僵在那裡,久久才說道:「大雄,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然後就有委屈的淚圈在她的眼窩裡。

海螺子勸道:「江小姐,對不起,他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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