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失去意識一動不動的乃繪,真一郎拚命地呼救。離開麥端神社前來尋找自己的松下偶然聽到了聲音,通知了宗弘和刊。
「車來了哦,少爺。」
喘著氣回來的松下告知真一郎救護車已經抵達。
「……謝謝。」
沒過多久,急救人員抵達,把乃繪抬上擔架,就那麼運向了醫院。
臨近黎明時分,乃繪的手術結束了。
「手術似乎成功了。計畫在觀察室等待她意識恢複後把她送去病房。」
「…………」
純告知了醫生的說明,不過真一郎並不能高興起來。
「乃繪——」
「不用擔心,媽媽陪著。」
純打斷真一郎沿著走廊走了出去。黎明前的醫院仍然在一片昏暗中,腳步聲在冰冷的走廊里刺耳地回蕩著。
真一郎無言地追了上去,純在唯一亮著的自動售賣機前停了下來。站在自動售賣機前的純從口袋裡取出零錢投了進去,然後按下了灌裝咖啡的鍵。咔嗒,一罐咖啡伴著這個聲音落下。沒取出咖啡,純再次把零錢投入自動售賣機,又買了相同的商品。
「……來。」
取出兩罐咖啡的純遞了一罐給真一郎。
「…………」
純把真一郎沒打算接過去咖啡塞到了真一郎的胸口。儘管如此真一郎還是沒打算伸手。純呼了口氣後眨了眨眼。
「去屋頂吧。」
沒等回答,純已經開始爬樓梯。真一郎跟著純爬上樓。來到屋頂後,之間周圍被白雪覆蓋。
「…………」
純邊走邊打開咖啡,喝了一口。大概是不就就要日出的關係,遠方的樹林微微泛光。
純呼了口氣後停下腳步,望著遠方。注意到他握著咖啡罐的右手微微顫抖的真一郎垂下眼苦悶地開口道。
「……對不起。」
純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吐著氣看著泛起白光的東方天空。
「誒……」
過了一會兒,純輕輕哼了一聲,真一郎握緊雙拳低頭道。
「對不起……」
道歉也沒用。把乃繪傷到這種程度的自己無法原諒。
「我……沒能阻止。」
純沒有回答,而是靜靜喝著咖啡,望著下方的雪景。
「……雪也不壞呢……」
「……誒?」
他的低語讓真一郎不禁抬起了低著的頭。
「不,我是說雪讓她只是骨折。」
純帶著平靜的表情望著被雪染白的大山繼續道。
「……而且,很漂亮。」
白色的氣息從純的唇間飄出。從山的那頭射出的陽光被雪反射照的熠熠生輝。
「她很漂亮。」
「啊……」
眯起眼睛的純看著雪景靜靜點頭。
「她哭不了,你認為是為什麼?」
「……自我暗示……」
「僅此而已?」
回過頭的純用銳利的視線叮囑了猶豫低語的真一郎。
「誒……」
乃繪哭不了是為什麼呢。
——和乃繪交往。
是純先一步放置乃繪哭泣嗎,是純設身處地為乃繪考慮採取讓她幸福的行動嗎。
「回去吧。」
露著平靜微笑的純看起來隨時都會大哭出來。
「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
聽到純的話,真一郎深深低頭,然後慢慢離開了屋頂。
想見乃繪一面。想和乃繪道歉。但是,現在自己絕不會被允許這麼做。真一郎咬著嘴唇,用力到幾乎滲血的程度。
* * *
回到家裡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陽光從鈍色的雪雲那頭微微透出。沒合一眼,真一郎便換上制服前往學校。走進教室,坐上位子後,周圍立刻被昨天看了麥端舞的同班同學們給圍住了。
「仲上同學,很帥哦——!」
「讓人刮目相看啊,厲害。」
淺美和新川訴說著昨天的興奮。昨天並沒有直接聽聞的同班同學們的感想讓真一郎泛起和祭典時類似的興奮感,臉頰變得熱了起來。
「就跟英雄一樣啊,真一郎。」
「吵死了……」
開玩笑的野伏讓真一郎變得害羞而回頭的瞬間。同班同學們的視線落向了門口。
「放學後……來我家吧。」
「誒……」
用切實的表情如此說完後,比呂美沒等回答便離開了。
「……喂。」
野伏探出身子出聲道,但真一郎沒能立刻做出回應。
被強風吹散的雲間露出了橙黃色的天空。一點點西斜的夕陽放出的光芒染紅了沿海的街鎮,彷彿向大海放了一條天使之梯。
真一郎一邊看著被夕陽染紅的小鎮一邊走在被消融的白雪濡濕的路上前往比呂美的公寓。
「啊……」
抵達公寓門口,抬頭看向金屬樓梯的真一郎注意到樓梯上的三毛貓後笑了起來。
踏著咔咔的金屬聲,真一郎走到了貓的旁邊。貓似乎已經習慣了人沒有要逃的樣子。坐到它邊上後,真一郎撫摸起晃著茶色尾巴的貓的後背。三毛貓舒服似地叫了起來,轉動脖子看向樓上。
「真一郎。」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真一郎抬起頭。比呂美正從樓上往下看。穿著粉色針織衫配白色長裙的比呂美被真一郎看了後一言不發地回頭走了出去。
「…………」
真一郎爬上樓慌忙追上比呂美。比呂美沒有回頭,走進了房間。搖曳的長裙被從窗戶射入的夕陽染紅。
「進來吧。」
真一郎把手放到門把上推開門後,比呂美的聲音傳來。
「打擾了……」
脫完鞋放好的真一郎走進房間。比呂美站在迷你廚房裡,料理台上擺著兩隻粉色的器皿。
「隨便坐吧。」
「恩……」
真一郎點了點頭,脫下大衣後進了屋。把包和大衣放到閣樓樓梯下後,真一郎坐到了坐墊上。
「……昨天,我嚇了一跳……」
冰箱打開的聲音響起。比呂美的低語聲傳來。
「4號……和你聯絡了啊。」
「恩……我認為都是我的錯……」
真一郎說出了在學校里沒有提的事情,探尋著比呂美叫自己來家裡的意思。
——……我讓她不要打擾我們……
麥端神社中比呂美說的話浮現在了真一郎的腦海里。真一郎慌忙搖頭出聲道。
「不是的,比呂美——」
「4號也這麼說了。不是這樣的……和我無關。」
拿著叉子的比呂美無力地搖了搖頭看著料理台。
「……比呂美……」
「早上的時候,4號和我說了。石動同學的事情,昨天麥端舞的事情,還有——」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真一郎為再次看向自己的比呂美的視線驚得獃獃看著她。
「4號他,一直有個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這件事真一郎是第一次聽。純和比呂美交往是因為自己提出的交換條件。那個時候為了比呂美真一郎認為這是最好的。兩人的交往看起來也順利。
「我注意到了。從一開始,那個人喜歡的就不是我……」
但是,不對。
「對不起,我像個笨蛋一樣多管閑事——」
「不,和真一郎無關。4號和我交往,並不是為了真一郎。」
帶著虛無的眼神,比呂美抬頭望向虛空。
「一個人的感情,別人對此並無能為力。而且,那個人,只考慮著那孩子……我也……」
「那孩子……是乃繪嗎?」
比呂美低下頭,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咖啡,可以嗎?」
「啊,恩……」
點頭的同時,比呂美重新看向料理台,往馬克杯里倒水的聲音響起。
「來。」
綠色的馬克杯放到了桌子上。接過泛著熱氣的馬克杯的真一郎用嘴唇碰了一口咖啡。
「好燙……」
意外的熱度讓真一郎縮起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