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金歡跟隨著蔡翔的破案組追到了城市的北山上。

罪犯被圍困在山頂的茅屋裡,因為罪犯手裡有一把獵槍,蔡翔和戰友們只有匍匐著向山頂逼近。

金歡很喜歡山上曲折的小徑,褐色的岩石和山上特有的那份寧靜。她幾乎忘記是破案來的,滿山追逐著胡蝶和蜻蜓。警察們以為金歡是蔡翔的戀人,都對她很友好。金歡把自己捕捉到的胡蝶放到一個小瓶子里。然後看見碰著頭頂的蘋果。蘋果還沒有熟,個頭滿大的,亮亮的,閃著夕陽的暈光。

金歡望著眼前的綠樹濃蔭,空氣也是涼爽的,真無法相信,在這寂靜而優美的山谷里,會有著隱秘和罪惡。她想起鍾濤與唐百靈調情的情景,生氣地掄起胳膊,使勁敲打著果樹枝,就有無數的綠蘋果掉落下來。還一個蘋果砸到她的腦頂,彈了起來,最後滾落到小徑上。她氣惱地用腳踢著蘋果樹,就有很多的蘋果掉落下來。

偏巧果樹的主人看到,老漢跑過來罵金歡。

金歡並不示弱:「我搖下來的是落果,不行嗎?」

老漢倔倔地喊:「落果不搖,它能自個兒掉下來?」

金歡上來了賴勁:「掉下來,不省得你摘了嗎?沒跟你要工錢就不錯啦,你給我工錢!給,你給呀!」

老漢氣得哆嗦成一團,猛猛咳嗽著。

正好蔡翔回來給戰友們拿水,看見金歡淘氣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老漢氣惱地喊:「警察同志,你不抓她,還笑!」

蔡翔笑得閃了腰。

金歡好像來了仗勢,又搖起其它一棵樹。落果劈里啪啦掉下來,砸得老漢直抱腦袋。

金歡咯咯地笑個不停。

蔡翔忙拿眼瞪她,然後從兜里掏錢,給老漢補償損失。金歡看見蔡翔掏錢,搖得更來勁了。

蔡翔喊:「我的姑奶奶,我這個月的工資可被你搖沒啦!」

金歡笑著搖著:「我不管,你是財神爺!」

蔡翔說:「等回去,我找鍾濤算帳!」

金歡生氣地說:「對,對,就找他!」

老漢得了錢,搖晃著走了。

兩人說了一陣話,蔡翔說把帶來的礦泉水背到山上的埋伏點。金歡看著蔡翔的身影消失,就一個人坐在小石屋前的石墩上,心情又惆悵起來。她總是這樣,樂一陣愁一陣的。那條山路好長好長,古樹投下幢幢黑影,使寂靜的山巒瀰漫著一份瑟瑟逼人的氣息。她在這裡跟著蔡翔抓捕殺害鍾霞的罪犯,鍾濤知道了會怎麼想呢?

金歡順手拾起自己剛才搖落的青蘋果,她能從亮亮的蘋果皮兒上看見自己的臉。白裡透紅的一張俊臉都變了形,就像暖陽下悄悄膨脹的青色芽苞,散發著青澀的苦味。

金歡張嘴咬著青蘋果,將青澀麻木的蘋果咽進肚裡。感受著四季變幻與愛情的苦澀。夏天過後是秋天,秋天連接著冬天,送走了冬天又是春天了。人就不行,特別是女人,女人只朝著一個方向變,變老變醜,最後變成了鬼。想起鬼,金歡不由嚇了一個哆嗦,不住地埋怨著自己:這樣好的山林,這樣痛快的事情,你怎麼往鬼上想呢?

誰知,像碰上鬼一樣可怕的事情十分迅猛地朝金歡逼近了。她聽見樹叢里唰啦啦的響動,遙遙聽見幾聲槍響,槍聲讓她的心著實停跳了一下,在她慌恐不安的時候,就看見一個黑臉的、小眼睛、長著絡腮鬍子的小夥子提著獵槍朝她跑過來,他的身後有蔡翔幾個警察追逐著。小夥子撲撲跌跌地奔跑著。

金歡聽見槍聲扭頭張望時,看見蔡翔已經撲向那個小夥子,激烈地扭打出一團。那個小夥子很快就被制服了,戴上了手銬。這個小夥子就是殺害鍾霞的兇手。

金歡要很很地打這個罪犯,卻被蔡翔攔住了。

金歡心疼地擦著蔡翔額頭上的血跡。蔡翔微笑著長出一口氣:「好啦,這個案子總算了結啦!鍾濤知道一定很高興!」

金歡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蔡翔有手機給鍾濤聯繫。

回城的路上,蔡翔終於跟鍾濤通上了話。鍾濤那裡愣了半晌沒出聲音。金歡能夠猜出此時鐘濤的心情,她聽見蔡翔說金歡與我們刑警隊一同行動的,還問他願不願跟金歡說幾句話?蔡翔遞給金歡手機的時候,金歡故意生氣不接。蔡翔只好關上了手機,茫然地問她:「金歡,你為什麼不跟他說話?」

金歡堵氣說:「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

「你不願意聽見他激動快樂的聲音嗎?」

金歡說:「他是他,我是我!把快樂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最終換回的是痛苦!」

蔡翔笑笑說:「你別這樣,鍾濤會回到你身邊來的!」

金歡說:「那是他的事,我不會祈求他愛我!蔡翔,你還沒談戀愛,但你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如果你希望一個人來愛你,千萬不要變成非她愛你不可!你要堅強獨立,有獨屬於自己的生活和情感。」

蔡翔並不在意地說:「我不敢談戀愛,真的。等我談上了,一定向你請教!」

金歡瞪他一眼說:「你別跟姐姐耍貧嘴,說不定就有那個時候。你要早做思想準備,不要等談了很多次,失望了很多次,受了太多的創傷之後,再慢慢反思,那就太被動了。」

蔡翔點點頭說:「我記住啦!」

金歡說:「你心裡是不是嫌我,嘮叨啦?」

蔡翔說:「哪裡,我真記住啦!」

一旁的警察們跟著附和,讓金歡繼續說下去。

金歡抬手指著旁邊幾個沒結婚的小警察說:「你們做警察的心都比較冷,只想找個女人當老婆,壓根就不往愛情上想。」

一個警察說:「哎,你可別門縫裡瞧人啊!警察也是人啊,我們就不要愛情了嗎?」

金歡得意地笑了:「愛情可不向你們抓犯人那麼簡單,愛情是抓不著的。無論多麼高明的抓捕手,也很難抓到愛情是什麼!愛情,你越是抓它,它越是逃避,你越是急於撈取,它越是分散。等你不理睬它了,它又走過來操縱你!」

蔡翔說:「你又把它給神秘化啦!」

金歡認真地說:「神秘化?等你自己談上戀愛,折騰得你死去活來,就知道啦!」

一旁的警察笑:「對對,金歡說的對。蔡翔,你小子不懂!」

蔡翔瞪著他們說:「你們別瞎鬧,金歡這陣心情不好,她的話可是有情緒的。她做個套兒,你們就跟著往裡鑽吧!」

金歡被弄得哭笑不得,擺擺手說:「不說了,不說了,跟你們談愛情是對牛彈琴。」

警察們笑個不停。

汽車開進城裡,停在看守所門前。蔡翔和警察們將犯人押送進去,只有金歡一個人獃獃地坐在車裡。她看著城市的高樓,又把山裡的清新很快忘記了。剩下的只有情感。情感是多麼美好的東西,當你堅強的時候,它會更加美麗。

情感是最難通融的東西,可女人偏偏為它而活。

金歡上山的那天,韓潔茹住進了南湖賓館。

這是星期五,上午韓潔茹就接到楊高鵬的電話,他邀請她到南湖賓館過周末。

韓潔茹中午沒有午休,頂著炎炎烈日,到醫院門口的一家美容廳做了面膜,還將頭髮盤成了一個好看的髻。她換上了那件天藍色的套裙。她是很喜歡這件衣服的,只因前領口開得很低,容易露出乳溝的細白來。金家林一直不讓她穿上身。今天要見楊高鵬,一定穿上,她還要請她給自己拍幾張漂亮的照片。南湖一帶是全市最美的地方。

在賓館的前廳,楊高鵬見到韓潔茹幾乎不敢認她了,他覺得眼前豁然一亮,誇獎她的衣服和整個氣度,說她穿連衣裙時活潑伶俐,穿套裙時端莊靜美,光彩照人。韓潔茹飽滿的胸脯起伏著,情緒很好地想:搞藝術的人與搞科研的人就是不一樣。

韓潔茹用醉入情網的眼神看著楊高鵬,彷彿看不見他這個人,而是一座安全可靠的山。這座山使她激動,使她全身心都充斥著美好的遐想和憧憬。她在門廳處就抑制不住地,將自己白皙的胳膊伸進他的臂彎里,弄得楊高鵬十分慌張。

楊高鵬沒想到韓潔茹竟是這樣的大膽,他假裝讓她看賓館走廊里的畫,才將她的胳膊摘開。他之所以選擇這裡,有三個方面的原因,這裡與鬧市區有大約半個小時的路程,有一種旅行的情調;再是因為賓館新建,常客不多,不大容易碰上熟人;還有一個是經濟方面的原因,他們此行的經費全由經理免單。因為經理是他的朋友,經理對他也有所求,請楊高鵬給他們的新賓館拍攝一批照片,準備印刷一張精美的廣告圖片。

韓潔茹遠沒有楊高鵬那樣過分緊張,過去她與男人交往還是相當謹慎小心的,自從有了楊高鵬,她沒有刻意避開熟人的心氣了。相反,她與心愛的人幽會,冒多大的風險都無所謂了。她今天不再是一個醫生,不再是一個妻子,不再是一個母親,她僅僅是一個情人,一個處於焦渴狀態的女人,來這裡追尋遺失的一段生命,來與他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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