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良◆『想要行正道』
本名始良香奈江。一月一日出生。身高一五四公分,體重四十二公斤。雖然她自稱用的醉拳,可是真正的醉拳只是模仿酒醉動作的拳法,不需要真的喝酒。所以應該說她是為了找藉口喝酒,才會成為使用醉拳的拳法家。不過不只醉拳,實際上她對各種格鬥技巧的造詣都極為深厚。始良家原本就是武士門第,世世代代都以肉體格鬥為宗旨。不過即使在家族當中,她也算是稍微極端的。常常有人說她『看起來不怎麼厲害』,一部分問題出在她的戰鬥方式就像是醉鬼一樣,另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認為『表現出一副我很厲害的樣子這件事本身就不怎麼厲害』,所以她自然而然學到如何在日常生活中下意識地避免發出類似壓迫感一般的氣勢──真要說的話,『讓自己看起來很弱』就是她的特質。其實這也算是極為高深的境界,本人卻沒有這種自覺。她的殺人方法以利爪為武器,被傷到之後的疼痛比傷勢本身還更嚴重。因此雖然她很少上戰場,但要是做問卷調查問『你最不想在戰場上遇到的戰士是誰』,她肯定會名列前茅。雖然平常習慣裝飾指甲,不過上戰場的時候一定會把假指甲摘掉才去。即便殺敵,她也實在不忍心用裝飾得漂漂亮亮的指甲殺。放假的時候常常和女性朋友們一起去逛街血拚,可是到最後總是會變成一群人去大喝特喝。
1
如白兔般令人目眩神馳、如三月兔般令人捉摸不清──實際體現出這句標語的兔子,『卯』戰士憂城先前聲勢所向披靡,卻在距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的最後戰局就這樣淘汰出局,絕不是因為他不把勝負當一回事。雖然憂是一個怪上加怪、搞不清楚腦袋裡裝什麼的人,但至少他參加十二大戰的態度是非常認真的。像他這樣的戰士這麼認真面對戰鬥,對於必須與他敵對的戰士來說根本就是一場麻煩的災難。可是至少他沒有像『未』那樣明顯觸犯規則,也不像『子』或『辰』那樣不積極參戰,只是偷偷摸摸地到處逃竄──考量到十二大戰開戰的意義,再也找不到其他人像他這麼優秀,這麼認真面對戰鬥。正因為憂對戰鬥如此認真,所以他當然不是為了在這時候輕易送掉自己的性命,才在『丑』與『寅』的面前現身。
如果事後評論整場戰局的話,大多數的人看了大概都會以為『卯』是粗心大意,導致棋差一著──他判斷有必要助『辰』與『巳』一臂之力,就結果來看固然沒錯。但既然要幫,只要派自己陣營中最強的夥伴『申』來對付丑寅雙人組,他自己去追殺另一個還活著的戰士『子』就好了。可是他卻派『申』去找那個看起來沒什麼實力的小孩『子』。而他雖然身懷『造屍者』這驚人的技藝,實戰能力卻很差勁,結果竟然自己跑去對付丑寅雙人組。不管誰來看,都會覺得這樣安排根本就是顛倒了。事實上要是他送『申』的屍體去助戰,雖然還是來不及阻止斷罪兄弟的屍體被凍結,但丑寅雙人組之後恐怕得面對更加艱辛的苦戰──『申』的戰士素養就是這樣不同凡響。要是把目標只放在十二大戰最後的勝利,這樣安排確實沒錯。但如果不要只看這麼近期,把眼光放到中長期的未來,站在『卯』的立場──『造屍者』的立場來看的話,就能看清他的意圖。對一般的良民來說,要站在那隻腦袋有問題的兔子角度來思考也是強人所難,可是『造屍者』的戰鬥並不是打贏十二大戰就結束了──因為不管再怎麼異常、再怎麼不知所謂,他仍是一名戰士。打贏十二大戰之後立刻就有別的戰鬥等著他,下一場戰鬥結束之後又有下下場戰鬥要打──只要戰勝就得不斷打下去,這就是戰士的宿命。那麼依照『造屍者』本能,他當然想要盡量收集優秀的『屍體』好迎接下一場戰鬥。『趕盡殺絕的天才』丑──如果要說真心話,連打醉拳的『寅』也一樣。丑寅雙人組當中只要有一個人成為『好朋友』的話,之後的戰場不曉得會多輕鬆。雖然屍體總有一天會腐敗,可是有句話不是這樣說的嗎?瘦死的牛比兔子大。
對他來說,戰鬥就是找夥伴、造屍體就是交朋友。所以『卯』去找丑寅雙人組不是因為有必要去協助斷罪兄弟──而是為了給兩人最後致命一擊。雖說憂信任夥伴,唯獨這件事必須由他親自動手。他不能把殺死丑寅雙人組的工作交給斷罪兄弟去做──要是讓屍體去殺屍體的話,有可能下手過重。因為屍體已經不懂得調整輕重,下手過重也是當然,可是最後就導致擁有防衛術『鐙』的『午』沒辦法和憂成為『好朋友』──因為『巳』把『午』燒掉了。被『亥』用機關槍掃射打死的鳥群屍體因為爪喙殘缺,還有其用途。但要是把事情交給下手不知輕重的屍體去辦,有可能會讓『丑』與『寅』的屍體受到過多不必要的傷害而報廢──所以『卯』原本打算至少要讓兩人死在自己手上。大戰也已經快要進入尾聲,他考慮到未來而把眼光放到大戰結束之後的想法是否正確,雖然未有定見,可這種想法也是其中一種身為戰士該有的心態,所以也不能說『卯』在這時候犯錯。如果真要說他有什麼瑕疵的話──恐怕是他完全想不到急就章合作的丑寅雙人組竟然能那麼輕易打贏斷罪兄弟,而且沒受什麼傷。不過話說回來,他也不是因為斷罪兄弟是共同作戰已久的雙人搭檔,或是雙胞胎兄弟才特別看好他們──而是因為在『造屍者』的腦海里,沒有想過有意識的活人搭檔會戰勝沒有意志的死夥伴。就結果來看,因為沒有意識所以絕對不會背叛的夥伴竟然慘敗給有意識所以照理來說應該會互不對盤的『丑』與『寅』──這樣看起來,彷佛像是活人之間也能建立信賴關係似的。當『卯』戰士親眼看見這個事實的時候,他肯定再也無心於十二大戰,然後自己選擇了死亡。可是──
可是他選擇死亡並非因為絕望。
『造屍者』的十二大戰還沒結束──
2
從現在的模樣看起來或許很令人難以相信,『寅』戰士妒良在第一次上戰場那段時間其實原本是非常謹慎小心的女孩子。她處事非常認真,甚至認真過了火──問題就出在這裡。她出身於武士家族,過去都在家裡的道場把『戰鬥』這種既野蠻又暴力的行為當作一種『道』來學習,所以她也不禁認真思考、認真看待現實的戰場究竟有什麼意義。即便夾在天秤的兩端,她也從不停止思考,在內心消化上司指派的每一道命令。
反覆思索『為什麼人類非得互相征戰不可』、『一條人命究竟有多少分量』。到最後她變得在槍林彈雨之下,仍為了『要是人類滅絕的話,是不是就能讓地球解脫』之類的問題而煩惱不已。她原本可以說是非常單純的一個人──也可以說非常純凈無瑕。她不夠陰險,面對這樣的矛盾、世界污穢的一面、內心的罪惡感與歉疚,沒辦法把這一切輕輕帶過;也不夠狠毒,沒辦法把這一切都拋諸腦後。隨著在戰場上殺戮愈多,人們對這樣的行為讚譽有加,她內心的迷惑就愈來愈深,甚至延伸到戰場之外。在她單純的眼中,這個世界看起來處處矛盾、樣樣虛偽──原本以為是正義的物事結果只是一句口號,原本以為有害的物事竟支撐著這個世界的運作。她原以為自己是為了世界和平而戰,但光憑一己之力貢獻有限、為了救一個人又得傷害另一個人,而且好不容易拯救的國家之後卻因為新政府的貪污舞弊而亡國。愈是戰鬥,戰爭的規模就愈大。過沒多久之後,她還發現自己其實是為了讓戰爭更激烈才被派上前線。但要是沒有戰場的話,確實有一些人會無法生活。還有相當多的人是因為戰鬥而獲得幸福,另外也有一樣多的人只能從戰鬥中找到幸福。她過去相信自己走在正道只不過是一種陳腔濫調,自己認為正確的事物頂多只能用來給兒童繪本當成劇情大綱。自己過去相信的『道』只不過是一條經過鋪裝的馬路而已。不對,什麼『道』其實根本就不存在。水清則無魚──她宛如走在一片泥濘上,像這樣濕滑絆腳的地面上怎麼可能鋪裝得了什麼『道』。濕答答、黏糊糊,可能走沒兩步就會滑倒。明明是一團糟,但大家還是提倡理想──既然世界這麼污穢,老實說出來又有何妨。但大家還是故意口口聲聲把倫理良知掛在嘴上,讓那些自稱是正義的多數派橫行無阻。個性認真的她對這樣異常的世界甚至感到作嘔。如果她不顧一切仍要貫徹自己的『道』,屆時肯定會有人出手想來扭曲她的信念。這個世界不會允許一個人筆直地往前走、耿直地活下去。不管是哪條『道』都在施工中,禁止通行。
所以良才會偏離『道』而行。
在他人干涉扭曲之前,她主動偏離了『道』──在沉溺、沉醉於杯中物的時候,她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擔心──過去那些她覺得矛盾不解的物事也只不過是眼前左搖右晃的影像而已。既然腳下不穩,只要趴著走不就好了──擺出這樣的姿勢之後,才終於不再感到作嘔反胃……而且無論好壞,良都沒辦法像『申』那樣崇尚和平主義──原因不是因為她不夠強,也不是因為她心存歹念,完全只是因為她個性太單純了。她既沒有像『申』那種良善面的堅強,也沒有像『酉』那種陰暗面的堅強。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