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王與露娜離開之後──
煤礦坑內的作業在異常的熱情包圍下再度進行了起來。
被人告知在這個每天光挖掘就有錢賺的地方,只要挖到獎章就可以換取大金幣後,讓現場幾乎陷入了瘋狂狀態。
蓮對於這個狀況,是當作為了提高工作士氣的同時還有實際利益可圖而接受了,但看在比誰都了解貧窮階層的眼鏡宅眼中,完全就是個笑不出來的狀況。
(那位大人,是真的打算讓窮苦人家也富裕起來嗎.……)
不管是貧民窟的居民,還是因戰火而成為難民的人,又或是失去家園而變成類似流民的人們,用白話來說就是一群不被視作人類的存在。
這世上不管是誰,都只會拚命保護自己的生活而已。
特別是北方諸國由於戰火不斷蔓延、燃燒著,因此一般市民根本沒有半點餘裕,自然也不會產生救濟弱者的想法。
而掌權者不管是誰都把他們當成廉價勞力並徹底利用著。像是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危險工作、收集枯枝、從河川內汲取水源、搬運處理垃圾與穢物等。
而這類的工作就算拚命去做,一天了不起也就賺個1~2枚大銅幣而已。
(但說到給予銀幣這點,也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就是了.……)
所謂的銀幣,相當於是土木作業中熟練工匠辛苦工作一天的薪水。
那是經過了數十年鑽研、熟練技術與知識後才有辦法賺取的金額。
當然啦,貧民窟居民們則完全沒有半點相關技術,純粹就是新手。
此時蓮悄悄的來到了正在煩惱的眼鏡宅身旁。
「有什麼感到困擾的事情嗎?」
「沒事.……只是深深感受到,對於那位大人來說,一般人的立場什麼的根本進不了他眼底阿」
眼鏡宅抬起那綻放出白光的眼鏡,並看了看工作現場。實際上現代的日本是沒有貴族或奴隸之類的階級存在的。
即便是那個魔王也不會因為貧窮就產生出差別對待的想法吧。
倒不如說,錢留不過當晚的大野晶本人才真的是一窮二白的存在。
「在主人面前,一切存在都是『平等』跪伏在其跟前的」
「那個是──」
眼鏡宅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又閉上了嘴巴。
會講出這樣的話來,是因為很自然的將『站上大陸頂點』混入了想法當中的緣故。這是事實,部下們也都是朝這個方向在行動著吧。
(被墮天使支配,原本這應該是代表著陷入黑暗時代才對……)
但是至今為止眼鏡宅所看到的景象與其說是黑暗,還不如說是光明才對,偶爾還會閃耀著如黃金般的光芒。其支配能力與壓倒性的魅力彷彿會將整個大陸一分為二,並成為足以與偉大光芒相抗衡的存在。
(那邊的工作場所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相同的熱情所籠罩呢.……)
平常總是伴隨在身旁的三連星如今並不在這裡。
這是因為三人前去了由田原指揮的工作現場。因為眼鏡宅希望能仔細觀察了解其他貧民窟居民是如何被對待的。
「勇者先生──我了解您至今為止的辛勞」
蓮像是有親眼見證般說著。
雖然眼鏡宅對於這番話苦笑以對,但他也很清楚就算是她也有著屬於她的各種辛勞在。
「.……沒有比掌權者的口頭約定更容易打破的東西在了呢。對作為外國人的我而言,要求一個國家的國王履行承諾是很困難的」
找不到猜疑心比他還要重的人了。
這片大陸上存在著眾多掌權人士。
但是蓮接下來的話將他的猜疑心一刀兩斷。
「只要是主人承諾過的事情,就一定會達成。即便那是需要漫長時間也一樣」
這番話中充滿著熱情,對蓮來說是非常罕見的發言。
那是與大野晶互相交換過的──很久以前的約定。就在眼鏡宅打算說些什麼之前,蓮用著讓人聯想到寒冰般的語氣中斷了現場的工作。
「各位,請停止工作。接下來是短暫休息時間」
雖然所有人都一臉還想繼續挖的表情,但在旅程中的新兵訓練營里親身體會過蓮的恐怖的人們當下就停止了動作。
因為會被蓮用長槍毆打併承受著連骨頭都發出哀鳴般的劇痛,不管是如何作惡多端的壞蛋都會不顧旁人眼光大聲哭嚎起來。
他們想必都深深體會到,絕對不想再遭遇到類似的處罰了吧。
「所有人,各自補充水分與鹽分」
配給下去飲用水混入了大量從賭場拿來的『冰塊』,這著實非常奢侈。看到他們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樣拿出冰水來,讓眼鏡宅的身體再度因為感受到這強大的財力而顫抖了起來。
「真是太好了呢、勇者先生」
「.……妳這是、什麼意思?」
蓮這突如其來的話,讓眼鏡宅用充滿驚訝的眼神看了過去。
「您長年以來的夢想,將在主人這邊獲得實現」
「.……雖然您這麼說,但那位大人一但認真展開侵略的話,必然會產生數量龐大的犧牲者吧。對於這件事,妳又是怎麼看的呢」
「──主人是『創造世界』的存在」
而這句話里麵包含了『世界在創造的時候將會產生劇烈動蕩,某些東西會消失也是理所當然的』的言外之意在。
而消失了人們對於蓮來說就如同字面意義般──是『反叛神之人』。
而至今為止飽嘗各種辛酸的勇者,也很清楚這個世界可沒有天真到一切都能靠溝通解決。
他的疑問不過就是對無可奈何的現實進行抱怨而已。
「被主人支配的民眾如今是帶著什麼樣的表情,又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而這點也正是你所追尋的答案之一吧」
「真讓人困擾呢.……就現狀來看,讓人完全無法反駁阿.……」
就在蓮與勇者像這樣交談的時候,外面的現場則是──
工匠們不斷大聲的下達著指示,而貧民窟居民們則是聽從著這些指示,進行著各式各樣的工作。因為田原已經跟技術熟稔的工匠們傳達了高速公路的概要,因此必須完成的工作堆積如山。
有搬運著砂石的人、有敲碎砂頭殼的人、有將碎殼與砂石混合的人,大量的人們在施工現場工作著,跟現代的工地相比相差不大。
而真奈美則是非常高興的看著田原向工匠們下達指令的背影。
「是這樣阿.……歐尼醬在這裡是做這種工作阿」
而這微弱的嘀咕聲並不是對別人說的。
一回想起他過去的『工作』,這前後的差距讓她一副感受很深的模樣。
「真是太好了呢、歐尼醬……」
真奈美的眼中微微浮現出淚水。
過去在電視上看到的兄長,其模樣完全就是冷血殺手。
每當看到他臉上帶著那絕對不會在家裡出現的表情扣下板機時,真奈美的內心就彷彿千刀萬剮,其傷口則不斷流著鮮紅色的鮮血。
但是在看到兄長十分享受這個世界的生活後,真奈美回想起了童年的那段時光,不由得眼角泛淚。
過去的世界實在太過嚴苛,同時也──太過殘酷了。就像是要消除掉真奈美的這些想法般,田原向著周圍的孩子們大聲喊著。
「喂──!那邊看起來很閑的小鬼們!你們也來幫忙敲碎這些殼、溫柔的哥哥我會給你們零用錢喲─!」
「欸?我們也能幫忙工作嗎、叔叔?」
「你喊誰叔叔阿!我才31歲耶、這個混帳小鬼!」
田原一邊把那些遠遠在旁看著施工現場的小孩們叫來,一邊忙著到處招呼著。
砂頭殼在那堆積的跟山一樣高,光想像一下要將他們全部碾碎就讓人提不起勁來。
但是孩子們的表情顯得非常高興。
至今為止,這些居住在骯髒貧民窟當中的孩子們,被人當成是穢物般對待是很正常的,跟本就不會有人將工作交給他們去做。
話雖如此,現在的他們跟以前完全不同。這是因為他們現在不光是居住在舒適的聚落小屋當中,同時還被給予了乾凈的衣服,除此之外每天還過著能去大眾澡堂洗澡的日子。
他們早已乾凈到連其他國家的平民都比不上的程度了。
「聽好啰?這個殼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堅硬,用這個棒子就能像這樣磨碎了」
「嗚喔!好厲害呀、叔……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