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攜手反擊

然而蛇人仍然還有戰鬥力,拚死反擊還是讓我們抵擋不住。我們剛衝到城下,人流已經在退出來了。由於這一次交戰太過突然,也只是共和軍和地軍團在接戰,水軍團不曾出動,我們的攻勢最終不能持久。好在帝國軍和共和軍都訓練有素,衝進去時有些混亂,退出來時卻是井井有條,不露敗相。此戰蛇人也已遭受重創,只消發動一次全面進攻,定可大獲全勝。

小王子見諸軍已在退卻,大是不滿,道:「楚將軍,為什麼不一鼓作氣殺進去?蛇人已經不行了。」

我帶著廉字營駐守在城門以外看著諸軍退卻,防備蛇人趁勢攻擊。那些蛇人想必也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大概想到的就是不久以後滅亡之日,並不追擊。我道:「戰爭不爭一朝一夕之功。小殿下,放心吧,蛇人已經被我們打得怕了。現在它們還有負隅頑抗之力,強攻不利,讓他們歇一歇,那它們的士氣便會低落下來,明天便是它們的末日了。」

小王子「啊」了一聲,道:「對了,這便是兵法所云『圍必縱之』之理吧,只是蛇人也會因絕望而反撲么?」

我道:「肯定會。」我看向城頭,城頭上的蛇人還是密密麻麻的,不過這定是蛇人的全部力量了。它們沒有那個莫朗的視力,不能射箭,只是在城頭目送著我們。南安城城牆並不算高,只有五六丈,現在這城牆也已殘破不堪,似乎一觸即潰。

正看著,勇字營已退下來了。曹聞道有些莽撞,我最擔心的就是他殺上了興,孤軍深入之下遭受重創,見他先退回來,我放下了心,迎上去道:「曹將軍。」

曹聞道看到我,在馬上拱了拱手,頹然道:「統制,曹聞道無能,沒想到那伙妖獸還這般厲害,我們居然守不住城頭。」

蛇人不擅守城,卻擅長野戰,尤其是巷戰。曹聞道他們沒有鐵甲車開道,兵力又不佔絕對優勢,打不過並不奇怪。我道:「沒關係,兄弟們損傷如何?」

「死傷總在三百上下吧,還好,楊易那兒也有兩百左右。」

我道:「將戰死的兄弟好生收殮吧,如果他們有家屬,撫恤從優。」

曹聞道沒再說什麼,大概也聽我說這種話說得太多了,他只是撇了撇嘴,道:「統制,收營了吧?明天我們不是要去北門發動總攻么?」

我勉強壓下心頭的悸動,盡量淡淡地道:「是,收營吧。」

小王子忽然在一邊道:「楚將軍,為什麼不再攻呢?兵法不是說再而衰三而竭,蛇人擋住我們一次攻擊,現在定然正在慶幸的脫生天,再攻的話他們未必擋得住。」

我看了看城頭,道:「也許它們是擋不住了,不過我們損失也夠不小,休整一下吧。奇計不可恃,以堂堂之兵足以破敵,就不要冒險。」

曹聞道在一邊道:「統制說得很是。小殿下,明日總攻,定可殺個夠本。」

小王子還有些不滿意,我道:「小殿下,你今天已是極其英勇,早早休息吧。要睡不好,明天便不能上陣了。」

小王子嚇了一跳,道:「是,是,我這就去了。楚將軍,我先過去。」

看著他走了,曹聞道忽然「噗」一聲笑了出來,道:「這小子,真不錯。」

我嘆了口氣,道:「曹兄,現在總算你也知道人的姓命是最寶貴的了。」曹聞道總讓我想起昔年的柴勝相來,不過曹聞道的脾氣遠遠好過柴勝相。他正扭頭看著城門,聽了我的話,轉過頭道:「得了,統制,你這些婆婆媽媽的話我耳朵都聽出繭來了。其實我真的覺得,既然當了兵,就該隨時準備丟命,你想永遠不死一個人,那是絕無可能。若是這些話說得太多,反叫弟兄們有貪生怕死之念。」

我想反駁他兩句,但也找不到話頭。曹聞道說的沒錯,我自己也準備著隨時丟掉性命,平時對士兵訓話,總是說些「生死若鴻毛,為國捐軀,軍人之幸」之類的話,但我怎麼都無法讓自己相信,死是一件幸運的事。就是士兵,大概也有些煩我這樣。我苦笑了一下,道:「有時也多虧你們。大概,我真的不適合當這個都督。」

曹聞道忽然有些局促起來,道:「統制,你別這麼說。你宅心仁厚,事事為士兵著想,又不喜無謂冒險,實是不可多得的大將之才。像楊易,雖然說我佩服他兵法槍術,但要是他當地軍團都督,我曹某頭一個不服。」他想了想,又道,「我覺得,我們這些人一個個就像稜角分明的石頭,而統制你就是泥漿。也只有泥漿調和,石頭才能築起一道堅城。嘿嘿。」

他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我知道他又在取笑我那個「泥將軍」的綽號了。五德營中,也只有曹聞道能和我如此脫略形跡,交談間毫無拘束。我道:「曹兄,我也在想,你和我合作最久,但五德營卻排你為末,實在有些不公平……」

我話還沒說完,曹聞道爽朗地一笑,道:「統制,你這話是把曹某看小了。我自知無過人之處,楊易的兵法,錢文義的整兵,陳忠的力量,廉百策的智謀,都非我所能及,忝居勇字營統領,我倒覺得自己已不錯了。」

我道:「曹兄,你也別看不起自己。也許兵法、整兵、力量、智謀你都不及他們,但你身上有他們沒有的直率。」說到這兒,我心頭忽然有些痛楚,接道,「要是我死了,恐怕最適合接受五德營都督之位的就是你了。」

曹聞道怒道:「死啊活的做什麼,說不準,明天我就戰死了呢。別說了,楊易回來了。」

楊易當初成為五德營之首的仁字營統領時,諸將頗有些不服,其中最為上竄下跳的便是曹聞道了。只是楊易對曹聞道頗為忍讓,曹聞道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現在雖然仍然不喜歡楊易,但楊易有什麼分派,他仍是不折不扣地執行。只是若有楊易在場,他就不愛說話了。這時楊易帶人已經走了過來,我見他一條手臂用布條綁著,忙迎上去道:「楊兄,怎麼了?受傷了?」

楊易道:「被一個蛇人的長槍擦了一下,不礙事。楚將軍,蛇人已無再戰之力,今日還要再攻么?」

我道:「諸軍商議的計畫是明天,現在我們孤軍作戰,反為不美。先回去休息吧,等一會移營北門,明日便要總攻了。」現在人多耳雜,我想先不和他說我們捉到了那個叫莫朗的蛇人之事。楊易看了看一邊的曹聞道,壓低聲音道:「楚將軍,那個明士貞,我總覺得他的話中有不實之處。此人到底是不是文侯大人伏下的暗樁?」

我道:「文侯大人說過,他並不是。我有點想不通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只是看他獻上的那個《水雷製法圖》,似乎又不像假話。」

楊易道:「俗話說,未施香餌安得魚。我怕,此人獻出的圖也是個香餌啊。」

我道:「就算是香餌,他又想做什麼?讓我們和共和軍火併么……」我還沒說完,楊易忽地壓低了聲音,驚道:「火併?難道,他說共和軍有拿下我們之意?」

我猛然間想起我還不曾和楊易他們說起這事,正想細細說一下,卻聽得後面有人氣急敗壞地衝過來,嘴裡叫道:「楚將軍!楚將軍!」

那是馮奇。我有些不快,馮奇看來確實沒當過兵,不知軍中禁忌。好在現在戰事結束,如果是戰前,他這般氣急敗壞地衝過來,會讓人以為發生了足以滅頂的大事,軍心都被他亂了,只是現在倒只有一些士兵看了他一眼,也不見有什麼驚慌,畢竟,這一戰已經結束了。

我打馬迎上前去,揚聲道:「馮奇,出什麼事了?」

馮奇到了我馬前,上氣不接下氣,一是也說不出話來,臉上已滿是驚慌之色,似乎要落下淚來。他帶了帶馬,盡量湊到我跟前,才把一隻手遮在嘴邊,小聲道:「楚將軍,大市不妙,那個明士貞不見了。」

「什麼?」我失聲叫了起來,「他不是渾身骨節都被卸下來過么?」

馮奇道:「我也想不通,小魏和宋廣曉還被這小子捅了一刀,現在都人事不知,大為不妙。」他們十劍斬向來情同兄弟,這次居然兩個人身負重傷,怪不得馮奇要驚恐萬狀了。我哼了一聲,道:「鎮定些,那個捉來的蛇人俘虜呢?」

馮奇呆了呆,道:「這個……我還沒去看過。」

我道:「快去!」話一出口,見馮奇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心頭也是一凜。雖然那蛇人牽涉到與共和軍的合作還能不能持續的問題,的確比小魏和宋廣曉都要重要得多,但我這樣表示,不免讓馮奇有點不快,因此馬上接道:「馮奇,你快去請蔣醫官給小魏和宋廣曉療傷,定要救回他們。」馮奇因為弟兄受傷而心神不定,情有可原,我也不忍說他什麼。

馮奇答應一聲,帶馬走了,我看了看身後,卻見楊易正在看著我,大概也在猜測馮奇向我彙報些什麼。我向他招了招手,高聲道:「楊兄!」

楊易急急地過來,道:「楚將軍,究竟出了什麼事?」

我道:「快叫幾個弟兄一塊兒過去,那個明士貞出事了。」

楊易眉頭一皺,道:「怎麼回事?有內奸?」

我心亂如麻,道:「我正要去看,你叫幾個靠得住的人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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