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勢均力敵

廉百策是神箭手,眼睛鼻子都很靈,他說的硝黃之味我就沒聞出來,但他既然這麼說,自然不會有錯。我吃了一驚,道:「有硝黃之味?難道說……」

我還沒說完,曹聞道搶著道:「難道共和軍也有火藥了?」

火藥原是上清丹鼎派的一味丹藥,配方他們遲早也會知道。我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有火藥了,他們的戰力也大大提升,只是為什麼又要多此一舉,前來求援?」

這的確是個疑問。共和軍現在雖是帝國軍的盟友,但雙方仍然勾心鬥角,絕不會開誠布公的。我怎麼想都想不通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楊易廉百策也是漫無頭緒,猜了幾種,都覺得不太可能。曹聞道有些煩了,道:「唉,要是將那黃毛小子偷偷捉來拷問一番,那就一清二楚了。」

楊易和廉百策都笑了起來。這倒是個最直接的辦法,但又是絕不可能的。楊易道:「那怎麼成,這麼一來,帝國和共和軍的同盟就會徹底破裂。」

如果我練成了讀心術的話……我心頭忽然一寒。還好,鄭昭尚在帝都,如果他在這兒,我們這些想法他都能一清二楚,那什麼事都幹不成了。我皺起眉頭,道:「先不要管這些,走一步看一步吧。大家先去歇息,明天看丁亨利有什麼舉措再說。大家千萬要小心,不要多說話。」

他們散去後,我也準備脫衣休息了。可是和他們一說,睡意已蕩然無存,腦海里想的儘是這件事。丁亨利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如果我有讀心術的話,自然能清清楚楚,如果用攝心術的話……但我的攝心術也只是偶爾成功了兩回,根本毫無把握。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去偷聽吧。

一想到偷聽,我猛地坐了起來。這種事我也算輕車熟路了,在五羊城就是因為偷聽到了何從景和海老的對話,我才知道他們有意與帝國聯手。也許,現在也該去偷聽一下丁亨利?

起了這個念頭,我登時坐了起來。要去偷聽,不能穿戰袍了,得穿些緊身的深色衣物。我剛把戰袍脫下,轉念一想,不禁失笑。現在是軍營,不是在五羊城裡,這裡到處都是崗哨,要潛到丁亨利的營帳實在是千難萬難,根本不可能的。

本來已經有些躍躍欲試,但這麼一想,不禁又失望地躺了下來。要偷聽是根本不成的,如果文侯在這裡的話,他一定會有辦法吧。雖然對文侯已經越來越疏遠,但我對他仍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管怎麼說,他教給我太多東西。文侯在的話,他會怎麼辦?

我正想著,遠遠地忽然傳來一陣喧嘩。我吃了一驚,極快地穿好戰袍,沖了出去。一出門,正見馮奇過來,他見到我,行了個軍禮道:「楚將軍,外面來了一列車隊。」

「車隊?」我呆了呆,「是什麼人?」

「他們不肯說,在廉將軍駐地前被攔住了。」

我道:「跟我去看看吧。」

十劍斬現在是我的親兵,每天晚上各五人在我營帳左右執勤。我帶著五人向喧嘩傳來的地方走去,那兒正是廉百策的營地,廉百策正在和一個人說著什麼,我走上前,道:「廉將軍,這是什麼人?」

我剛出聲,廉百策轉過頭來道:「楚將軍,他們要經過我們軍營。」

他剛說出口,與他對答那人忽然叫道:「楚休紅將軍!你們是帝國軍!」

我道:「我們當然是帝國軍,今天剛到的。你們是什麼人?」

我抬起頭看向那人,那人卻有些猶豫,低下頭沒再說話。這一列有十幾輛大車,前後總有幾百人,甚有排場,只怕是共和軍中的某個高官,這人似乎當初也見過我,只是天色太暗,我看不清那人面目,正想上前看個仔細,身後卻傳來丁亨利的聲音:「啊,王珍大人,你剛到么?」

我抬起頭,只見丁亨利帶著魏仁圖和方若水騎馬急急過來。到了我跟前,丁亨利跳下馬,道:「楚將軍,你忘了么?這位是軍務司的主簿王珍大人啊。」

五羊城自城主以下,設關稅司、軍務司、遠人司、巡察司、匠作司和職方司這六司,也就相當於帝國的四部,六司主簿就相當於尚書。王珍是軍務司主簿,也就相當於兵部尚書,當初我到五羊城時,與他也有一面之緣。我看見後面一輛車的門開了,一個官吏走了出來,正是那個王珍,連忙上前行了一禮道:「王大人,小將楚休紅有禮。多有冒犯,王大人海涵。」

王珍也向我行了一禮,道:「楚將軍不必多禮。楚將軍不愧今世良將,軍令如山,下官佩服之至。」

他說得也甚是謙和,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行了一禮道:「王大人請,小將明日再去拜見。」

我讓廉百策一軍讓開一條道,丁亨利領著這車隊向前而行。也許王珍來得本就晚了,他們走得很急。待他們離開地軍團的軍營,廉百策低聲道:「楚將軍,共和軍的軍務司長官居然也趕來了,此事可有些蹊蹺。」

我正想著一件事,聽得廉百策這般說,道:「怎麼了?」

「若這軍務司長官是個盡忠職守之人,他該隨部隊一同前來。若他只是虛有其表,似乎現在趕來也沒用了。」

的確,丁亨利在此處駐紮已經有兩天了,王珍如果一開始就要來到敵前,照理總是一起出發的,只是晚了兩天,比地軍團來的還晚了半日,難道這王忠是在玩忽職守么?何從景是個頗有才能之人,屬下也都能人盡其才,共和軍現在對蛇人的戰事頗佔上風,作為共和軍總理軍務之人,王珍絕不是無能之輩。那麼,他是因為什麼事耽擱了?究竟什麼事會如此重要,居然要他遲了三天才來到前線?

我正想著,廉百策忽然又道:「楚將軍,方才那與我交涉之人叫什麼?」

我道:「我也沒看清。他沒和你說?」

「他也沒說。這人口舌靈便,我看他趕車時動作也敏捷異常,談吐不卑不亢,絕非尋常車夫,聽他說認識你,只道你也認識他。」

是啊,他也認識我,只是我實在想不起來。我淡淡一笑,道:「好好休息吧,明日鄧都督他們一來,便要準備進攻了。」

我也打了個哈欠。現在天已很晚了,平時這時候早就沉入夢鄉,今天一直在忙,方才還沒睡意,現在卻覺得困了。我轉過身,回到自己營中。脫了衣服睡下,仍在想著方才的情景。正想著,腦海中忽然像有個人在低低地說了句什麼。

是剛才那人的一句「楚休紅將軍」!這句話雖然聽不出是誰說的,但我總覺得如此熟悉,我應該聽到過。只是稱我為「楚休紅將軍」的有很多,凡是初識,一般都會這麼稱呼我。這個人究竟是誰?我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那一定並不熟悉,只是有過一面之緣吧。在五羊城,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太多了,但那人又是個車夫,我在五羊城時,車也沒坐過幾回,哪一次都沒和車夫說什麼話……

不對,我認識一個車夫!我腦海中忽然如有一道閃電划過,一瞬間,上一次隨丁西銘去五羊城談判的前前後後又似到了眼前。我的確認識一個車夫,那個明士貞!那一次他冒稱是文侯派來的內應,但後來我曾問過文侯,文侯說這明士貞根本不是他派去的人,我是上了他一回當。那次文侯推測出他其實是海老派在何從景身邊的卧底,因此推斷海老與何從景並非如我想像的那樣親密無間,何從景對海老也並不是言聽計從。這事已過去了幾年,我已差一點忘了明士貞這人了,方才那人叫我的這句話,分明與當時明士貞看到我用的是百辟刀時叫我的一模一樣。

原來這個人是明士貞!我不禁微微發抖。原來,來的並不僅僅是王珍,而是何從景!怪不得王珍會遲一步到前線,原來是為了陪同何從景。只是何從景沒料到我會來得這麼快,大模大樣過來,一頭撞到地軍團營里,他又不願暴露行蹤,所以才會一直沒說明吧。丁亨利一定是聽得密報後,馬上過來解圍。只是何從景到軍營中來做什麼?他是五羊城之主,又是共和軍的首領,收復南安城雖然也是一次重大戰役,也不至於他親征。何況他親臨前線,又為何做得如此隱秘?我睡意全消,睜大眼看著帳頂。帳中昏暗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但我似乎看見了什麼,只是仍然說不上那究竟是什麼。這次戰事定然另有內幕,丁亨利到底想要做什麼?共和軍的實力難道真的拿不下南安城,所以要藉助帝國的力量么?

我想來想去,仍是漫無頭緒,不覺沉沉睡去。睡夢中,又是刀光劍影,金戈鐵馬,我帶著諸軍殺上南安城頭,蛇人的屍首在城牆上躺了一地,而邵風觀的風軍團不時在空中翻飛,落下炸雷。這一夜,似乎比真的廝殺更加辛苦。

等醒來時,天已破曉。我起了床,穿好戰袍,走出營帳。一走出去,兩個正在打盹的親兵聽得我的聲音,一激凜,站直了打了個立正,道:「楚將軍,早。」

我看了看他們,道:「辛苦你們了,去休息吧。」昨天剛到,晚上執勤的士兵最是辛苦,過了今天就可以輪換著執勤了。那兩個親兵向我行了一禮,打著哈欠向帳中走去。

我打了一盆水,開始洗漱。天氣還很熱,水溫就顯得更涼,潑在臉上,登時覺得清醒了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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