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特別短篇 邪惡魔族們的歹毒日常

──故事發生在奈因來到迪亞布羅的幾年前,她們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 ◇ ◇

──陛下,十分抱歉,能麻煩您過來一趟嗎?

朕在工作空檔於房內休息時,打開門笑臉盈盈地如此邀請的,正是迪亞布羅的宰相,朕的心腹──阿蘿瑪•薩傑斯塔。

她像這樣在沒有旁人在場時對朕態度如此殷勤,勢必早有與朕相關的預謀。儘管知道她的笑容背後往往別有居心,預謀的內容是好是壞也無從判斷。

這方面她比朕還要擅長,即使試圖保身,她的目的也不夠明確,無法毫無理由拒絕的結果,朕勢必只能順從。這次想必也是如此。朕放棄抵抗,下定決心起身。這樣的朕還真是一如既往。

如先前所述,跟著她走有可能遭逢某種不利,但反之亦有可能。和剛才相同的狀況下,朕也曾收下從別領帶來的難得一見的點心,大飽口福。

然而。然而若是不去,朕就只會狠狠挨一頓罵,並失去可能得手的利益。

因此朕無法選擇不去。自古以來統治者都必須面臨這種難題,每每為其苦惱,飽嘗苦澀的滋味。

朕也不是例外。這是無可奈何,以及那個……面從腹背,好像還有以前學過的卧薪嘗膽。朕都只能甘之如飴。

不論如何,朕不想惹阿蘿瑪生氣。她生起氣來非常可怕。

朕按捺內心的動搖朝她踏出一步、兩步……啊啊,剩下不到五步了。

朕刻意嘆了口氣,說「敢呼喚朕過去真是不遜」之類的話,阿蘿瑪便回答「是的,萬分抱歉」低頭致歉,不過……啊啊,總覺得,總覺得不妙。

有股不祥的預感。阿蘿瑪絕對在生氣。

討厭,這次她在生什麼氣?朕想不起來啦。

……想起來了。小時候,騙朕那個成語要寫成「我心小膽」,害朕顏面盡失的人就是阿蘿瑪。

──請跟我來。她這麼說,帶著朕來到平時舉辦高級茶會使用的房間。這裡的裝潢就算接待外賓也不會丟臉,更是小時候弄亂椅子被打屁股,充滿回憶的地方。

「陛下,請您先用這個。」

她這麼說,端來一杯早已裝在玻璃中,晶瑩剔透的紅色液體。用聞的就知道,是葡萄酒。

怎麼了?阿蘿瑪你這傢伙居然這麼體貼。知道朕累了,想以傳說中的「來,先來一杯」慰勞朕嗎?現在時間尚早,朕已經可以下班了嗎?這可傷腦筋了,朕還想繼續工作啊。哎呀真遺憾,不過宰相既如此勸酒了,朕也不能拒絕。

「真拿你沒辦法。也罷……」

朕拿起杯子,稍微用舌尖品嘗杯中的液體。朕原本想一口氣喝下,但朕知道這麼做會被她罵,因此做不出來。

追根究柢,既然要喝,朕比較想喝葡萄汁。何必特地釀成酒?

甜甜的絕對比較好喝。這那麼酸,還有點苦。吃進嘴裡的東西越甜越好。無奈朕總是聽見酸溜溜的話。主要是阿蘿瑪說的。

「嗯,好酒。」

「是嗎,那麼請喝這邊。」

她這麼說,又端出一杯新的……一樣是葡萄酒。什麼?朕的宰相真受不了,莫非是想灌醉朕嗎?還是想討朕歡心?之前明明沒有求過朕什麼,還是這是慰勞朕的一種形式嗎?若是如此,還真笨拙。

真拿她沒辦法。

……啊啊,這麼說來朕的直覺也變遲鈍了呢。幸好沒有挨罵……

「這邊的感想呢?」

「嗯,好酒。」

「只有這樣嗎?沒有其他想法了嗎?」

……霎時間,四周開始飄散險惡的氣氛。她的笑容明明完全沒變……不,從剛才開始,阿蘿瑪就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她的表情真的一動也不動,彷佛變成石像一般……

朕努力忽視背脊的寒意,回答:

「朕也許在哪喝過,稍微有點印象……是三年前嗎……」

「……這樣啊,是喔。還有呢?」

「芳、芳醇濃郁……又清、清……呃……清冽……」

「不要說一堆剛學到的詞敷衍我。」

「可惡……那個那個,溫順……然後又不黏膩……」

「用來形容這個酒非常不合適呢。」

「怎麼,難道你就喝得出來嗎!?」

「拿酒來的是我,所以不適合當作參考……不過第一杯是這片貧瘠的奧古斯塔屈指可數的名酒產地──率依坦北方之賽爾維釀酒廠的新作,特徵是淡淡混濁的紫色。保留高雅的果香,讓人聯想起芳草的清爽餘韻以及順喉口感受到好評,聽說常在宴會之中飲用。第二瓶出自同一座釀酒廠,不過使用的是近年改良成功的新品種葡萄,因此澀味比之前緩和,尤其在女性間受到好評……兩邊都是美酒,就算蒙著眼,我光聞味道就分得出來。」

還有呢,阿蘿瑪繼續說道,直直豎起一根食指塞到朕眼前。

「這是新作。新作,你懂嗎?什麼叫三年前?三年前你喝了什麼?……笨蛋,大笨蛋。三年前你還因為麥酒太苦喝到哭,你說你喝了什麼?」

「少、少煩人了!有話就直說!阿蘿瑪你的個性還是這麼惡劣!」

「還不是你害的!」

「咿咿!」

聽好了克莉絲,阿蘿瑪伸出手指還不滿足,又把臉湊了上來。

「這些是我上個月買來讓你熟悉味道的!然後你最近喝的一次是三天前!跟率依坦的阿伊洛邊境伯爵的餐敘上!而且還是對方親自帶來的!可是你為什麼就只會跟剛才一樣『嗯、嗯』地喊!太好懂了,害對方看了出來大失所望!給我好好想想為什麼沒有事前跟你說明料理的意義好嗎!對方是想把這個酒當作話題呀!哎呀,今年的質量特別好呢。只要說這麼一句話,對方也會滿意的說!」

……阿、阿蘿瑪這傢伙,不停用「!」,居然連氣都不喘一下。

有必要說得那麼重嗎?

「酒喝進嘴裡不都一樣嗎?朕可是堂堂魔王,憑朕的肝臟,不論喝多少都千杯不醉。既然帶這個,不如帶點甜點來給朕才對啊,甜點!啊,不過這嘗起來似乎也有點有趣……?」

朕不會醉。朕最不會醉。嗯呵呵,之後跟葛倫說這個笑話吧。原以為她年紀太輕,不足以勝任朕的親衛,但不愧是知名的法米利昂家,她會確實對朕說的笑話作出反應,所以相當優秀。不過她最近似乎只會說「不愧是大小姐」……

──突然,阿蘿瑪「砰!」一聲用力拍桌。

「咿!」

「你在高興什麼!對他國的重要人士……居然,啊啊討厭,真是太……啊~啊~太沒面子了好丟臉!幸好那時對方願意諒解,但要是太失禮我無法緩頰的話怎麼辦!」

「你現在怒吼的對象應該也是王才對……啊,不,朕知道了,抱歉。別露出那種表情……夠了夠了。」

「……你能理解他們限制稀少的飛翔種族哈皮給其他領地,只給我們方便的意義嗎?我們的領地位在奧古斯塔西南方,是與人類勢力接觸的要衝。包含利爾•馬爾的調整在內,必須負起各種重責大任。」

「嗚嗚嗚……是……」

──就地理上來說可謂邊境的迪亞布羅的安定,正是我等魔族的生命線,更是如字面所述的命脈……正因如此,我們身為奧古斯塔全土的盟主也具有很強的發言權。而這些都必須以我們的穩定為前提……這些話朕聽到耳朵長繭,不曉得聽了幾年,但要是反駁的話,今天就會被訓一整天。

儘管心裡有很多想法,朕也只能回答是。只能一味回答「是、是……」點頭的朕真是太可悲了。如果有旁人在場,阿蘿瑪就會罵朕不要低聲下氣,可是在這裡就能不必顧慮,毫不間斷地說下去。

「……迪亞布羅的顏面可是克莉絲,不,魔王陛下您喔?您的行為能夠提升我們的評價,反之當然也是。」

「……嗯,唔……」

「換句話說,您對其他領主犯這種錯誤的話,會害我們會被別人看扁的!」

「嗯唔……」

「我不是說很難看,叫您不要再發出那種奇怪的叫聲了嗎?」

……被阿蘿瑪罵到這種程度,老實說朕也難免有些失落。

她倒也不是沒有發現自己說過頭了的貼心,漸漸收起話中的鋒芒。

──她像是在說「算了,或許是無可奈何」似地向後仰,看著天花板嘆了口氣。

「……前代逝世並非久遠之事,您匆匆即位,就年紀輕輕來說……陛下做得很不錯。」

……年紀明明跟朕差不了多少,阿蘿瑪果然是個討人厭的傢伙。聽到你這麼說朕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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