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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現在明明是上課時間,一織卻出現在保健室呢?」
「……我、我的心已經碎了。」
一織趴伏在綾香的辦公桌上說道。
在那之後,雖然一織被聞訊趕來的教師們救了出來,但是他已經徹底體會到,那是連在有魔術和妖魔的世界陰暗面也絕對看不到,屬於青春期少女所擁有的可怕武器。
「……我已經……嫁不出去了。」
「我會娶你的,你就打起精神來吧,一織絕對會成為一位好太太的。」
綾香露出像是獵食者抓到獵物的溫柔微笑。
「為什麼我完全沒有恢複精神呢!?話說回來,我剛才只是在開玩笑,別當真啊!」
「唉呀,可是我不是在開玩笑喔?」
綾香動作可愛地歪了歪腦袋。
即使清楚對方的行為和以前一樣只是在逗弄他而已,卻還是忍不住心跳加快,有種不甘心的感覺。
「所以呢?我已經聽到傳聞了,這是真的嗎?」
「呃,怎麼連綾香姐都……」
「這裡可是女子高中喔,所有女孩都喜歡聽謠言或是秘密之類的呀,更別說是緋聞這種馬上就會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開。特別是這次的謠言,情報在轉眼間就擴散出去了。」
「嗚嗚,這就是資訊化社會的弊害啊。」
「唔,不過沒有得到他人許可就拍照的女孩也要嚴加警告才行,但是這次會被拍到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綾香把手機里的顯示畫面拿給一織看。
手機里有兩張照片。
一張是「玲奈和一織」的照片,另一張是「由衣和一織」的照片。如果不清楚前因後果的人看到這兩張照片,這樣的照片絕對會被誤會。
「等等,為什麼綾香姐會有這兩張照片啊!?」
「這是剛才學校的公告網傳給我的。」
「你的意思是說全校學生都知道了嗎!?」
這是武藤一織平穩學校生活終結的瞬間。
「來,喝了這個冷靜一下吧。」
她將飄散熱氣的馬克杯放到一織趴伏的辦公桌上,印有可愛烏龜圖樣的馬克杯正飄著可可亞的甜膩香氣。
「……謝謝。」
「所以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那和今天早上的事情有關係吧?」
雙手捧著馬克杯,一織開始說明昨晚發生的事情,以及打倒妖魔核心的經過。
所謂的妖魔在絕大多數的場合中,是自然發生的災害之一。
長期沾染土地的邪惡龍脈的流動,以及人們的怨恨所產生的邪氣在取得容器後,便會進而化為「邪物」,這正是被稱為「妖魔」的存在。
或許是「門扉」過去曾經開啟的影響,比起其他地方,在這片龍脈複雜交錯的土地上,妖魔的發生率高得異常。
但是最近,一織等人卻連續好幾天都捕獵到妖魔。
正常來說,龍脈的流動會恢複正常,邪氣被袪除後,出現邪物的機率應該會暫時受到控制才對。
「可是昨晚卻出現了『土隱』是嗎?」
土蜘蛛正如其名,是被歸類在「地」之屬性的妖魔,是類似測量土地歪斜程度的存在。
一旦強制切開大地、或是污染大地,龍脈就會因此產生歪斜的亂象。
會出現在這種情況下的妖魔,其中之一正是土蜘蛛。
如果放著土蜘蛛不管,土地的歪斜與亂象就會猶如淤泥般逐漸堆積,最終引來最糟的狀況,等同靈體災害的「土隱」妖魔就會因此湧現。
從古至今,這種情形被視為土砂災害,人們為此而感到恐懼。
「不過,因為以邪氣聚攏並轉化為妖魔的情況來說樣子很不對勁,所以我稍微調查了一下。」
武藤家族存在著從神之世代開始,便守護人類至今的歷任給魔師流傳下來的戰爭紀錄。那是一本極為重要,名為《百鬼夜冊》的魔導書籍,只有給魔師才看得懂。
「那座山附近是叫做『笹冢』的地方吧?」
「是呀,那裡還曾經有過一間大神社喔。」
「嗯,那間神社是因明治時代的神佛判然令而被拆除的吧,那你有聽過『笹冢嶺的鬼』的傳聞嗎?」
「是附近國中小學十分有名的寓言故事吧,喜歡惡作劇的小孩或是不聽話的小孩,就會被笹冢嶺的鬼吃掉對吧?秋田縣的生剝鬼也很有名,不過把鬼這種邪惡存在冠上能夠除去厄運、驅邪等祝福的說法,並將其評價為會帶來幸運的神祗,平定人與妖雙方的紛爭是自古以來的招數,也可以說是術法吧。所以說,你說的笹冢嶺的鬼怎麼了嗎?」
「土隱發生地點的旁邊就是笹冢嶺。《百鬼夜冊》提到,在平安時代後期,似乎有一隻鬼被封印在這附近的山裡,我想這大概就是『笹冢嶺的鬼』的故事來源,同時也是這次土隱出現的原因。」
「鬼」源自於「隱」一詞,原本是指看不見的東西、無法碰觸的東西等,是超乎人類智慧的存在。
「鬼……『隱藏之物』嗎?原來如此,所以才延伸出『土隱』一詞對吧。封住鬼的封印隨著時光流轉而產生動搖,這在日本是常有的事。從根本上來說,管理封印的神社被拆除應該也是原因之一吧,至今都沒有人受害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從昨天到今天,不到一天就調查到這些事,還挺行的嘛,不錯不錯。」
綾香揉了揉一織蓬鬆凌亂的腦袋。
「真、真是的……」
「後面的處理就交給我吧,我會委託協會出面『降伏』受到污染的土地。就算徹底根除被封印的鬼,鬼曾經存在而產生的靈力歪斜,也會引來單純的龍脈亂象所無法比擬的新的歪斜。」
基本上,四神獸家族是專門根除邪物的驅魔師家族。
精靈魔術是種強大無比的術法,然而它也存在著非常難以操作與掌控的一面,更別說「降伏」需要用到對細節敏感而纖細的作業能力,因此委託專門的魔術師是最佳選項,也就是所謂的「術業有專攻」。
「那就麻煩你了,綾香姐。呼,這麼一來就解決一個煩惱了。」
說完,一織大口喝起熱可可,讓自己沉浸在放鬆的心情里。
接著——
「真是太好了呢,一織。那麼接下來,我們來聊聊關於由衣和玲奈的處分吧?」
聽到綾香的話,一織差點把手中的馬克杯給弄掉了。
「綾、綾香姐,你怎麼——」
「我當然知道呀,我可是受命於四家的監察官耶,我不只知道你擅自前往戰場,也知道那兩人利用四神之力打架喔。」
看到綾香露出不同以往的嚴厲語氣與神情,一織的臉色發白。
「……對不起,沒把這些事告訴你。」
「沒演變成嚴重事件已經是奇蹟了,如果你無法認同那兩人身為巫女的行為,我能用我的許可權通報四家喔?畢竟這次她們真的不值得同情。」
和綾香相反,一織表情溫柔地凝視著手中的馬克杯。
「直到今天早上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剛才那兩人,由衣和玲奈已經為昨天的事向我道歉了,所以我打算原諒她們。」
高貴且高傲的少女,主動承認自己的過錯並為此道歉。
知道坦然把心裡的想法說出口有多麼困難,一織明白兩人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做到這件事。
「我醜話先說在前頭,你對她們是不是有點太好了?給魔的事情也是,你對那兩人的態度太過特別啰。如果是巫女的候補人選,其他還有很多人喔?」
「說得也是,我確實對她們很寬容,不過抱歉,我已經決定好了,因為她們兩人對我而言是特殊的存在呀,而且她們絕對不會再做出同樣的行為了,我相信她們。」
「你覺得這麼說能讓我接受嗎?一織,不要陷得太深了,雖然我告訴過你要和她們增進感情,但是這是有限度的。她們是「最初的兩人」,是繼承巫女業障的兩人喔?」
綾香的眼神有別於平常變得銳利,嗓音也變得十分冷硬。
「……說得也是呢,我明白,我很清楚。」
被選為「最初的兩人」的巫女,必然會因為戰鬥而喪命。
即使是被譽為史上最強給魔師的父親,也在十五年前的戰鬥中失去了兩人中的其中一人——也就是一織的母親。
那是一場即使在四神獸家族之中,也被視為是最大禁忌的慘烈戰鬥,就連繼承武藤家族成為當家的一織也知道得不多。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母親用自己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