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天庭雷火

從符敦城出發,當城影終於消失在視野中,唐開長吁一口氣道:「楚將軍,多謝你。」

我沉著臉,只是低低道:「不用謝我,你謝謝你的姨姐吧,那是我欠她的。」

他大概有點莫名其妙,我也沒再理他,拍馬向前走去。氣候一天冷過一天,寒風吹面如刀,但我心中好象比萬載寒冰更冷了。

得到的時候不算什麼,失去時才真正意識到可貴,世上事大多如此。我抬頭看著天空,天空里陰雲密布,可能會下雪。如果漫天都飛舞起雪花的時候,我會在冥冥中看到蕭心玉么?

晝行夜宿,到了鬼嘯林。我讓所有人小心,雖然曾望谷答應我離開,但我還是沒敢大意。過了鬼嘯林,居然安然無事,看來曾望谷倒是說到做到,已帶人遠走高飛了。

來的時候還出了些事,回去時卻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走了十一天後,我們已到達帝都西門。由於北寧城還在苦戰,南門一直不通,我們只能走西門。當遠遠地看到西山上的郊天塔時,我幾乎有種再生的欣慰。

離城還有兩里多,曹聞道和我都心境輕鬆地說說笑笑,突然他象是聽到什麼,道:「楚將軍,你聽到什麼了么?」

我心頭一沉,只道是什麼不好的消息,也聽了聽,似乎隱約有些呼喊。我道:「難道……難道……」

我不敢多想,但實在擔心那是蛇人已經攻入帝都,在城中燒殺的聲音。曹聞道的耳力看樣子比我好一些,他聽了聽道:「不象是哭叫,不會是壞事。」

當離城還有一里多時,聲音已聽得清楚了,果然是一陣陣的歡呼。我放下了心,笑道:「還好,我真怕會出什麼亂子。」

到了西門口,只見門上張燈結綵,一些門丁正在爬上爬下地裝飾。曹聞道笑道:「哈,想不到帝君竟然也知道我們得勝歸來,如此隆重地歡迎我們。」

我道:「豈有此事,準是有別的喜事。」

帶隊進城時,看到我們過來,一個軍官迎上來道:「請問將軍,你們是哪支隊伍?」

我把走時文侯發給我的令牌關文遞給他,他看了看,道:「是從天水省回來啊?那裡戰事如何?」

「蛇人已被擊退了。」

這軍官露出了笑意:「真是好消息,楚將軍立下如此功勞,三路都已得勝,文侯大人回來一定大為高興。」

我把令牌放回懷裡,不解地道:「大人也出去了?」

「一個月前文侯大人率軍北伐狄王,斬首萬級,狄王請降,大約明天就回來了。鄧將軍東援句羅島得勝,昨天也剛回來,這個月里真是三喜臨門。」

文侯已經平定了狄人的叛亂!我不由吃了一驚。狄人氣焰囂張,文侯居然只用一個月就平定了,實在了不起。我笑道:「那北寧城的戰事如何了?」

這軍官臉卻突然一沉:「唉,就是北寧城還有些吃緊。」

北寧城是蛇人主攻的目標,另外三路終究只是疥癬之疾,現在實在不是該慶祝的時候。我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道:「北寧城還在吃緊,怎麼就慶功了?」

「那是太子大婚。」這軍官答了一聲,忽然向城樓上正掛著幾個花籃的門丁叫道:「歪了歪了!你們掛得歪了!」

這時曹聞道拍馬過來到我身邊道:「楚將軍,到底有什麼喜事?」

「太子要大婚了。」

不知為什麼,我心裡一陣煩亂。對於那個生得英俊不凡的太子,我總是沒好感。

進了城,先去文侯府繳了令,把陶守拙的禮物送進去,因為文侯還沒回來,所以等他到的時候我還得再來一次。把前鋒營開回駐地,出發時的千人此時只剩了八百多個,營房空出了不少,一百六十多人戰死在符敦了。我把事情都扔給錢文義處理,把陶守拙送我的財物讓錢文義給所有士兵均分,自己帶馬到了唐開的車邊道:「唐兄,你在帝都有什麼親戚朋友么?」

一路上唐開帶著一老一少兩個女子都在車裡,他也知道自己這條拙劣的計策早就被陶守拙看穿了,陶守拙其實因為蕭心玉才放了他們一馬,既羞又愧,這一路也沒和我們答話。此時兩個女子都已下了車,蕭如玉也換回了女裝,看上去真象是蕭心玉。另一個是蕭心玉的母親,我把他們安頓在一間空屋裡,蕭心玉的母親對我千恩萬謝。

她並不知道,蕭心玉其實是因為我才被陶守拙逼死,而她們的性命,其實也是蕭心玉的一條性命換回來的。我不敢再面對她們,把她們安置好後,唐開走出來,跟在我身後,一臉的沮喪。走到大門口,我轉身拍了拍他的肩道:「唐兄,別多想了,現在重新開始吧。」

他的臉上是一副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知道了他並不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我對他的觀感也好了許多,那天大概是和蕭心玉商量蕭如玉的事吧,他卻不知道自己早已在陶守拙的安排中了。當周諾伏誅時,徐南江沒有殺他,那多半也是陶守拙的命令。陶守拙詭計多端,卻想不到也是一言九鼎,此時我對他也沒有了當初的猜忌和恐懼。

唐開點了點頭道:「楚將軍,謝謝你了。」他長嘆了一聲道:「那天我其實打算如果你把我交給陶守拙,那我就和你同歸於盡。反正周都督死了,陶守拙遲早也會殺我的。」

我想起了唐開的斬鐵拳,不禁有些後怕,不由得閃了閃,他也發現了我的動作,又嘆了口氣道:「本來我有捨命為周都督抱仇之心,但現在什麼都沒了。楚將軍,你說,國家危難與知遇之恩,哪個更重要些?」

他說的是周諾的事吧。周諾對他極為信任,但是另一個貼身侍衛伍九登卻早已背叛了。如果跟隨周諾,勢必要加入反叛,那時唐開只怕心中就有些忐忑。他這麼問我,我也實在不好回答。如果文侯也有野心的話……

我不敢再想,事實上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辦。我也嘆了聲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百姓要過的是安穩的生活,誰在台上都沒關係。」

這世界就象個戲台,台上的自然只是些王侯將相,那些黎民百姓就只能充當看客。不管是說什麼解民倒懸,還是說什麼為民造福,說到底,無非是為了站在台中央的野心作怪而已。只是我這麼說來,似乎是表示便要推翻帝君也沒關係了。唐開有點吃驚,張開了嘴說不出話,我猛地覺得有點失言,又拍拍他的肩道:「唐兄,坐吃山空不是個辦法,你還是謀個活乾乾吧。」

唐開道:「我能幹什麼?就一身力氣,加上會打拳……」

我猛地想起了邵風觀來。六月間東平城破,邵風觀逃回帝都後,因為甄以寧的事,文侯遷怒於他,將他革職,此時邵風觀在帝都開了家鏢行,也不知如何了。我原本想去找薛文亦再要一些手弩的箭,此時卻想先去看看邵風觀,如果他要人的話,倒可以把唐開介紹過去。

邵風觀的平寧鏢局開在城南。我到了城南,問了問人,才算找到那家鏢局。一進門,有個人突然叫道:「是楚將軍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那是以前邵風觀的中軍諸葛方。邵風觀被革職後,諸葛方也棄官不做,前來追隨邵風觀,此時他一身帳房打扮,手上還捧著把算盤,誰看了也想不到當初這個人也曾率領軍隊廝殺於陣上。我道:「諸葛兄,邵兄在么?」

諸葛方道:「邵爺接了一票生意去句羅島了,得一個月後才能回來。」

鄧滄瀾擊退倭人後,句羅島百廢待興,此時南面盡被蛇人佔據,以前一直是化外之地的句羅島倒是一下子蒸蒸日上,前去做生意的人絡繹不絕。只是聽得他不在,我有些失望,和諸葛方寒喧了幾句,又去工部看了看。

薛文亦在工部倒是混得不錯,只是他受傷太重,一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因為缺少鍛煉,人一下肥胖起來。見到我時,他正在刻著一個木頭雕像,我叫了他一聲,他喜出望外地道:「楚將軍!你真回來了?」

我笑了笑道:「什麼話,好象我非死在蛇人手裡一樣。」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道:「該打,該打。」

我摸出手弩道:「薛兄,這次多虧你的手弩救命,只是我把箭都用完了,你這兒還有么?」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道:「有,有,我知道你會用,所以得空就做了不少,我給你拿去。」

他推著輪椅進去,我注意到他手裡雕的是一對正偎依在一起的男女娃娃,兩個都肥肥胖胖,憨態可掬,那個男娃娃倒有幾分象他自己。這時薛文亦拿了一個盒子出來,見我正在看那雕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要結婚了,這是她讓我做的。」

我又驚又喜道:「要結婚了?誰家的女兒?真也這麼胖么?」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道:「當然沒有。」他從懷裡摸出另一個雕像,那卻是很苗條的女子,雖然沒有當初的秦艷春美麗,倒也眉清目秀。我笑道:「到時可一定要請我喝酒。」

他笑嘻嘻地道:「自然自然。到時張龍友就算忙,也得讓他來喝杯酒。」

我道:「對了,張龍友在做什麼?」

「他的行蹤很神秘,聽說文侯大人有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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