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話 沒有比這更特殊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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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確認公會「平穩之國第七部隊」的會長死亡。你的公會勝利了。

終端上傳來消息。

Kido痛快地用剩下的左手和藤永擊掌,隨後,窗外傳來了歡呼聲。是電影院方向的同伴們。

藤永慌忙從窗戶探出頭,朝那邊大喊:

「盡量別動手!拉攏他們,別浪費點數!」

他們能不能聽到啊?不知道。藤永打了聲招呼跑了出去。別太勉強啊——Kido說著朝她揮揮手。

從背後獵殺戰敗逃亡的敵軍,Kido在歷史和電視劇里都看過這一場面。敵人背對自己,形勢單方面對己方有利,聽說因此會有人做好赴死的準備留在後方,讓同伴得以逃生。

但在架見崎,這一行為無法成立。

勝者驅逐敗者的權利更加絕對。這就是公會和領土的規則。

如果擊破敵方會長結束戰鬥,收到系統通知的同時交戰狀態就會解除,敗者的領土被勝者吞併,而後單方面的蹂躪即將開始。

在數據上,戰敗公會已經不復存在,沒有領土,也就無法再使用能力。勝者將對手的領土收入囊中,在那裡也能自由使用能力。

藤永所喊的是正論之一,也是電影俱樂部長期以來的基本方針。

拉攏放棄抵抗的敵方成員,讓他們加入,而非獵殺來獲得一半的點數,不然就是靠威脅讓他們轉讓點數。這樣對己方的整體點數有利,心理上也不會產生抵觸。

——話雖如此,同樣的做法在這一次不是最優解。

藤永肯定也明白。

因為電影俱樂部的對手是平穩之國第七部隊,而領土上相鄰的是第八部隊。那邊還是對方的地盤,如果敵人逃過去就沒法再追了。

從單純的計算上來看,這次正確的做法是不由分說地獵殺吧,這點顯而易見。但無論藤永還是Kido本人,都沒有下這樣的命令。

真是心軟啊,Kido暗自嘆了口氣。

明明才剛殺過人,明明和藤永兩人為此慶祝,然而一旦站在有利者的立場,就沒有勇氣做出殺人的指示。

如果是香屋,他能做到嗎?

如果那個少年是會長,他會下令毫不留情地獵殺嗎?

不知道。感覺兩情況種都有可能,但又完全無法想像,總覺得他會做出離奇的指示。

不管怎麼說,那已經是奢侈的煩惱了。

不久之前,自己還在為如何接受自己的死亡而發愁,哪怕現在只是把這個問題暫時向後拖延,也足以讓人慶幸。

結果,平穩之國第七部隊的十八人中,有一人投降,三人被抓,四人死亡,剩下的十人逃亡了。如果下令見人就殺,死者數會翻倍吧。儘管覺得可惜,但Kido並不後悔。

況且在四名死者中,有一個是安土。就算點數減半,光是他一人就有超過六千P進賬,加上剩下的三個人,一共有九千三百P左右。而己方包括風險最高的香屋和剛開戰時朝安土射擊的匹卡拉在內都沒有受傷,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了。

Kido再次被加古川背在背上,同時聽他報告。

「抓到的三個人態度頑固,也只能想辦法威脅他們交出點數,然後拿去和平穩之國交涉了吧。」

「那就是我們的做法嘛。投降的那個呢?」

「是對方的檢索士,現在Ryama在處理。」

兩人說著說著,已經到了電影院。

打開入口的玻璃門,Ryama便開心地笑著轉過頭。

「啊,歡迎回來。」

門廳里其他的人也紛紛打招呼,其中還夾雜著業務內容。「第七的物資,要怎麼去拿?因為是飛地比較困難。」「有沒有下個循環公會的發展計畫?考慮點數怎麼分配還需要時間——」「互相撒可樂慶祝也沒事對吧?反正這一輪要結束了。」

在加古川背上,Kido不想拖太久,他長話短說:

「現在會長是藤永,你們去問她。」

話雖如此,之後還是需要慢慢商量吧,特別是怎麼對待香屋是個難題。這次的戰果幾乎歸功於他一個人,但分給他太多點數還是會引起其他人不滿。

但現在,Kido更在意另一件事。

Ryama對面坐著一名陌生的少女。

黑色的長髮,鞣皮製的小背包。手腳和脖子都很長,構成沉穩的輪廓,但面帶稚氣。與外表相反,眉毛用力抬起的表情卻很強硬。全身充滿矛盾,令人難以想像,但恐怕也就是初中生吧。

「你是投降的人?」

她點頭。

「我叫Mono。檢索點數一千二百,強化九百。」

請多關照了,她說著低下頭。

總計點數兩千一百。雖然稱不上強者,但足以作為中堅了。能力的構成也很常見,沒有疑點。大公會裡點數很高的檢索士不會出戰,而是專心收集情報。但中堅以下的檢索士多數負責在交戰中輔佐會長,時常前往戰場,會學強化毫不奇怪。自己這邊的Ryama也學了一點。

——老實說,真希望她的點數能倒過來。

弱小公會最想要的是單純的戰鬥力。特別是現在,電影俱樂部成員的能力偏向於射擊。

話雖如此,有新戰鬥力加入當然值得慶幸。

「我是Kido,不久前還是這兒的會長。」

「是的。我當然知道。天才,Kido。」

「真懷念這個稱呼,不過我是個凡人。」

以前,他偶然走運撿到從天而降的戰果,結果有了這個綽號,但完全沒傳開。非要說的話,另一個綽號更出名。

「那麼,變戲法的?」

看來Mono也知道。

「等我兩手齊全再說吧。」

不巧的是,只靠一隻左手可變不好戲法。

Kido微笑著說了聲「請多關照」,然後拜託加古川把他背到房間。

*

受害程度比想像中小。

多虧從昨晚除了Ryama給的爆米花以外什麼也沒吃。

香屋在陌生的民宅二樓地板上倒空了胃,擦乾眼淚,才回到電影俱樂部的根據地。途中他想起民宅里還連著音箱的音樂播放器,又回去拿了回來。

在電影院的門廳,香屋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款待。雖說是殺人的功績,但被人笑臉相迎也不會不愉快,只是他想先漱口。香屋隨便應付幾句,直接前往衛生間,含了一口水後把頭伸進洗手池,打開水龍頭。真想把停在腦子裡的熱量都沖個乾淨。

這時,背後傳來聲音。

「辛苦你了。」

是秋穗。

香屋抬起頭,面前的鏡子里是憔悴的面孔。畢竟剛殺過人,沒什麼奇怪的,不,殺人的是Kido和藤永吧,但那和自己動手沒什麼區別。

秋穗輕聲笑了。

「你臉色好差。」

香屋朝鏡子里的秋穗皺起眉頭。

「這裡是男廁所啊。」

「我有沒到裡面去。」

「現在,幾點?」

「不知道,差不多十點三十左右吧。」

「你不是要睡到十二點嗎?」

「我睡了啊,但周圍太吵。」

循環時能不能消除睡眠不足啊?秋穗問道。

當然,香屋也不知道答案。終於,他轉身朝向秋穗,走近數步。

「多虧了你我才得救了。安土對我是射擊士深信不疑。」

「哪有人能想到你會在戰場上單純讓東西閃閃發光啊。」

香屋選擇的能力對戰鬥沒有幫助。能讓安土對完全沒有威脅的對手產生警惕,果然是因為秋穗對光線的調整非常出色吧。雖然看過她的設定頁面,但上面羅列著大量選項和數字,香屋連一半都理解不了。這裡是顏色對吧,這裡是發光時間?那這裡就是亮度吧——也只有這個水平。

香屋撲棱撲棱地拂落頭髮上的水珠。回過頭,發現秋穗正皺著眉頭。

「好臟啊,真是的。」

「忘拿毛巾了。」

「哦?你不是說膽小鬼做準備時沒有過剩的概念來著?」

「再怎麼說,就連我小學二年級以後也不怕洗頭髮了。」

至於敢在游泳池裡睜開眼睛,是更後面的事。不對,到現在還是有點怕,總覺得水裡的細菌會沾在眼球上。

秋穗又皺起了眉頭,但並不是不高興。她的眼角在笑。

「賭贏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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