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交戰②

我們快步跑向鐵卷門旁的職員出入口後,折野踹開了門。被踢飛的門板立刻撞上貨櫃彈開。往裡頭一看,貨櫃不規則地排列著。雖然無法看清楚全貌,但從外觀來看可以想像裡頭是個小規模的迷宮。

「你們兩個都沒事吧?」

折野踹破門時,剛才到附近搜敵的米菈回來了。

她對我們如此問道,看向自己剛才殺死的四個人及沒殺死的一具殘骸,似乎從那狀況與剛才的槍聲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咬住嘴唇。

她的心情,我無法推測。

殺人狂的心情,我一點也不懂。

「到裡頭分頭作戰。戰部同學,你打先鋒。」

折野簡短地告知作戰計畫後,米菈調整好耳機位置,拔出兩把開山刀。

「附近沒有威脅,在裡面。上嘍,我先。」

米菈無聲地穿過我和折野之間,步入倉庫。

那個背影——我第一次看到她那樣的背影。

正面與負面感情複雜地混在一起,米菈毫不壓抑地帶著這股氣息,一如往常地說:

「啊哈,好多,有好多。啊哈哈。」

她一蹬地面,飛身跳到貨柜上,誇張地踏響空洞的金屬貨櫃並衝進倉庫中。

「那是哪一種表情啊?」

「我怎麼可能知道,我怎麼會懂殺人狂的心情。」

「說的也是。不會懂吧。」

「大概是很受打擊吧?居然沒殺透。老實說,我現在也很震驚,那個戰部同學居然沒有取下對方的性命。」

我們轉頭看向躺在身後的屍體。

除了我自己之外,我第一次親眼目睹這種案例。

戰部米菈出手卻沒致死的情況。

除了她提過的南部刀劍手,以及在千鈞一髮之際擊退米菈的我和折野,我從沒見過這種案例。

若是與戰部米菈戰鬥,所有生命都會被劈成兩半。

甚至不允許致命傷這種溫吞的結果。

只要米菈揮出兇刀,除了當場死亡,沒有其他選項。

與米菈開始在外區共同行動後,我們從沒見過除此之外的案例。

所以,剛才我的反應才會慢半拍。

我無法料想到遇到米菈的敵人居然躲過致命傷,甚至裝死。

在米菈所在的地方,不可能有生命還附著在肉塊上頭。

我和折野都深信米菈是必殺的致命兵器。

在戰鬥層面上,我們是如此信賴她。

而米菈應該也很明白這一點,對此也有幾分自信才對。

雖然我無法理解那種女人的想法,但她對於殺人應該很有自信。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就是這樣吧?」

「很難說。也許她今天不舒服吧?畢竟她也是女生。」

「驤一學長。」

我開玩笑似的說道,但折野立刻制止我。

大概是無謂的對話被那個裝置聽見了,倉庫內先響起一聲槍響,隨後無數道倉皇的槍聲接連傳來。

「看來開始了。我們也上吧?」

「嗯。」

折野放下後背包,推到牆角後往倉庫內踏出一步。我也跟在後頭。

冰冷的槍聲與某種東西撞上貨櫃的鈍重聲響混合在一起。

「啊。」

不理會吵鬧的聲響,我們走在貨櫃與倉庫牆壁間的走道。貨櫃之間構成幾條複雜的通道,在我們選擇路線時,有兩名敵人從其中一條通道現身。

與外頭那五人一樣的裝備——手握步槍,身穿有口袋的防彈背心。

他們以聽不懂的語言對我們大喊,但我更早一步開槍。

儘管子彈飛往完全錯誤的方向,但達到極大的嚇阻效果。我們立刻躲到貨櫃後方。

這瞬間,折野衝進距離約十公尺,兩人藏身的通道。我也晚一拍跟上,但幾乎在踏出第一步的同時聽見了頭蓋骨猛烈撞擊貨櫃的聲響,所以明白自己派不上用場。

以我的威嚇射擊逼迫敵人躲進壕溝或掩體,折野再趁隙突擊——這是我們一同行動時最基本的戰術。

幾秒後,我探頭看向貨櫃之間的空間。

貨柜上應是剛才頭顱猛烈撞擊過的位置,一道鮮紅血跡往地面延伸。大概是死後沿著貨櫃滑落了吧。

另一邊,還沒斷氣的另一個人正朝著地面猛扣下步槍的扳機。

他的腰部被折野的雙腳扣住,拿著步槍的右手則被折野緊緊夾在左腋下。折野從後面用右手勒住對方的頸子,整個人往後方倒。

敵人壓低重心避免自己往後倒,同時不斷胡亂射擊。他會先被折野的鎖喉技勒死,還是頸椎會先被折野折斷呢?

清空彈匣時,他的步槍掉落,已然喪命的敵人身體與折野的背慢一拍往地面摔落。

「好痛!」

「呃,你幹嘛用關節技?」

「第一個人用一招就解決了,但另一個人趁機靠得太近,我就使出了擒拿技。」

「旁邊沒其他敵人算你走運啊。」

儘管折野精通混種格鬥技術,但在混戰時,打擊技是唯一選擇。就致死性而言,擒拿術比打擊技高出許多,不過施展擒拿術會讓自己無法移動,缺乏機動性。就折野的攻擊力,打擊技的殺傷能力非常高,因此也該選擇打擊技。

來到這個地方經過了半年,折野在戰場上還是有思慮不周之處。雖然我也沒資格對他指指點點,但將置身於戰場這一點也列入考量的狀況判斷能力,他明顯落後我和米菈一截。

而完全補足這一點的是活用優異的身體能力、身為學年首席的徒手戰鬥技術及奪命時毫不遲疑的精神。

折野春風是個普通的學生。雖然身懷學年首席的戰鬥技術,終究比不上戰部米菈。

即使如此,在殺人時踩下油門,飛越心理障礙的速度直逼米菈。

兩者的決定性差異在於動機。

戰部米菈是個身兼殺人狂的普通女學生,而折野春風是正義感強的普通男學生。

兩者的殺人衝動有明確的差異。米菈是種生理現象,折野則是私刑。

折野的殺人是出自異常強烈的正義感,是種私人制裁。

「兩人小組,從第一次撞見的反應來看不是多麼訓練有素的部隊。」

「我也這麼覺得。這種程度的話,接下來我們分頭行動也沒問題。」

折野一邊說一邊甩掉沾染在右手露指手套的金屬護片上的血液。

對生命的遺骸——血液似乎不抱持任何想法。

對摺野而言,出現在這個名為外區的封閉庭院中,來歷不明的傢伙無論是誰,都只是憎恨的對象。

「我要徹底殲滅他們,一個活口也不留。」

生於中央廳官僚世家的折野說過他曾立志要為皇都奉獻。

他本人自述,也許是優秀的爺爺與父親的背影影響了他。

在這樣的環境下,折野的正義感朝著正確的方向健全地發展。

爾後,因為他遭到七年前的大地世界恐怖攻擊波及,使得那股正義感更加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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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氣息真的會變呢!米菈吃蒙布朗和砍下人頭時的表情都一樣,不過你完全不一樣,根本判若兩人。」

自從來到外區,折野膨脹至極的正義感殘暴且兇惡地迸裂了。

在中央各廳里,折野唯一信任的防衛廳所劃分的這個外區中,這批如鵺一般身份成謎的入侵者被他認定為邪惡的一方。

認定對方會危害自己應該守護的皇都,是自己的仇敵。

面對不共戴天的敵人,折野自從半年前我第一次帶他來到外區時,就毫不猶豫地奪取了性命。

當時他並沒有殺人的經驗,殺人的技術也沒有多卓越。

只是折野持有的正義感不允許他們生存於皇都。

「這不是當然嗎?我又不是殺人狂。我先上了喔。」

折野拋下這句話,跑向貨櫃另一頭。

一如往常的情景。

不值一提,在外區中習以為常的情景。

殺與被殺被歸類為日常。在與皇都隔絕的這個外區,天經地義地漫步於理所當然的殺戮戰場。

我沒有注意敵人的動靜,走在貨櫃間的狹窄通道。儘管窗口射入的橙紅色夕陽照亮了倉庫內,但傍晚的太陽以銳角斜照,在倉庫內畫出複雜的陰影,因此有很多死角。

儘管如此,我還是沒放慢腳步,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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