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會想辦法。」
「青木,你不必插手。」
被這樣勸阻,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悲。
我想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撥打曾山的電話號碼。
「曾山,抱歉。」
『現在說這個幹嘛?』
「我想跟你道歉。」
聽我這麼說,春日和成瀨都一臉驚訝。
『我感覺不到誠意耶。』
「等一下。」
我和成瀨、春日拉開距離,走進小巷子里,繼續和曾山講電話。
「我有十萬圓。」
『所以呢?你要給我?』
「我今天可以拿錢去你家給你嗎?」
『我現在人在外面,你直接來找我比較快。』
「那我該去哪裡?最好是不會被別人看見的地方。要是有其他人在場,不太方便。」
『好吧,那你到公園來。』
「好。」
我掛斷電話,先回家裡一趟。
並在廚房裡找尋菜刀。幸好家人不在家。
我從冰箱里拿出白蘿蔔試刀,唰一聲攔腰切斷。原來還挺需要力氣的。
為了方便隨時取出,我把菜刀放進小腰包里,離開家門。
抵達公園時,曾山已經到了,劈頭就問:「反省過了嗎?」
「我帶十萬圓來了。」
我從口袋裡拿出信封給他看。
「該不會只有最上面一張是一萬圓,其他都是白紙吧?」
「我不會做這種事。」我翻給他看。「曾山,你真的是自己來的?」
「要是帶朋友來,之後還要請客,太麻煩了。」
曾山滿不在乎地說明。
「我有一個條件。」
我說道,曾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要跟我談判?笑死人了。」
「刪掉成瀨的影片。」
「啊,她跟你說了啊?」
曾山邊笑邊拿出智慧型手機,動了動手指,似乎在尋找檔案。
「話說在前頭,這不是嫉妒或余情未了。我只是覺得你喜歡成瀨很噁心,看不下去而已。」
「我知道。」
「我很討厭那種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的人。你是因為沒有自知之明才被整的,我們只是太過認真而已。話說在前頭,大家都是腳踏實地活著,比你認真多了。」
接著……
「啊,刪除影片之前,你也想看一下吧?」
曾山說道。
「我沒興趣。」
不可思議的是,我的腦子變得越來越冷靜。
我從以前就希望這種鬧劇和自己的人生都能快點結束。
現在正是個好機會。
「好吧,那我刪給你看。」
曾山對我出示手機畫面,並按下刪除鍵。
「這樣就行了吧?」
「行了。」
我把裝著十萬圓的信封遞給他。
曾山像銀行行員一樣,把鈔票弄成扇形,一張張清點後說:「數目沒錯。」接著收進口袋裡。
「不過啊……」他一臉愉悅地說:「我家的電腦里還有備份影片就是了。」
還不能行動——我這麼告訴自己。
完美的時機馬上就會到來。
之前與曾山去遊樂中心的情景閃過腦海。如同他放開遊戲機搖桿時,我在等待他鬆懈的那一瞬間。
「辛苦啦。」
曾山一轉過身,我就迅速用菜刀抵住他的背。
並在刀尖前端使上力。
「曾山,去你家吧。」
這應該是曾山頭一次略顯慌張。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句話聽在我的耳里,彷彿在說我已經不能回頭了。
那也無妨。
再見,人生。
不過,曾山依然從容不迫,反而是我心裡局促不安。
「青木,之後我會把你打個半死。」
我邊走邊傳LINE給春日:『到曾山家來。』
「話說回來,青木,你真的敢刺下去?」
我不知道,不過,要是曾山死了,應該就不用擔心影片外流吧。
我用外套隱藏菜刀,和曾山一起走向他家。
進屋以後,我們上了樓,走進曾山的房間。
曾山的父母今天同樣不在家。
「這就是全部了嗎?」
曾山拿出筆記型電腦和外接式硬碟,但我覺得不只這些。
「應該還有吧?」
我用刀尖指著曾山,環顧房間。曾山死了心,從抽屜里拿出DVD。
「已經沒有了。」
「找個便宜的包包把這些東西全裝進去。」
曾山咂了下舌頭,把電腦等物品塞進一個布制托特包里。
「給我。」
到底在做什麼?我如此暗想。
我接過包包又說:
「十萬圓也還我。」
曾山死了心,把信封遞給我。
「青木,之後我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沒關係。」
「事實是你從我家偷走筆電,還用菜刀威脅我,就這樣。」
「我不是說了沒關係嗎?」
曾山家的門鈴響了。
「或許是我爸媽回來了。」
曾山賊笑道,我覺得他在撒謊。
八成是春日。
我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等待片刻。
心臟撲通亂跳,真希望心臟能夠鎮定一點。
上樓的腳步聲逐漸接近我們所在的房間。如果是曾山的父母,遊戲就結束了。
「你在幹嘛?青木。」
隨即到來的果然是春日。她換掉濕掉的衣服,不知是不是沒有其他衣服可穿,穿的是成套運動服。她面無表情地嘆一口氣。
「把這個拿回去。」
我把包包遞給春日,她露出困惑的表情。
「什麼跟什麼?」
春日似乎生氣了。
「青木,你放棄人生了嗎?」
她說道。
「我早就想放棄了。」
我老實地點頭。
下一瞬間,菜刀離了我的手。
是曾山。
從我的手上搶走菜刀的曾山用刀柄毆打我。
意識瞬間變得一片空白,下一擊的衝擊又讓視野恢複原狀。
我的耳朵產生耳鳴。
春日不知在嚷嚷什麼,我聽不見。
曾山不斷地拳打腳踢,而我也回手,雙方扭打成一團。
接著,曾山把刀插在我的腦袋旁邊。
「像你這種沒用的垃圾最好去死。」他說。
我看見曾山背後的春日,正在揮動房間角落的電吉他,全力打向曾山的腦門。
曾山翻了白眼,摔到一旁。
我搶過菜刀看著曾山。
曾山捂著頭蹲在地上,這是大好機會。
終於跑到終點了。
我揮落菜刀。
而春日空手抓住刺向曾山的菜刀。
春日流血了。
「不行。」
聽見她這句話,我整個人虛脫了。
之後,我把成瀨叫到深夜的公園裡,連同春日三個人一起舉辦二○一八破壞曾山電腦節。
我們用曾山的電吉他輪番打擊電腦,把電腦給砸壞。
「好像打西瓜一樣,好好玩。」成瀨笑道。
「我們的運氣很好。」
春日突然用黯淡的聲音喃喃說道,我也這麼覺得。
如果時機再錯開一些,比如走路的步伐稍有不同的話,這個故事的結局或許就不一樣了。
只要走錯一步,我現在大概被裹在草席里丟進河底,再不然就是成為殺人犯少年A。能有現在,算我走運。
「到頭來,分數到底是什麼?」春日問道。
這是個困難的問題。
不過,分數是人們認同的價值。這種「多數人認同其價值的優點」,其實是可以取代的。
分解一個人具備的要素,細數加分與扣分項目,會把人變成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