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我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會想辦法。」

「青木,你不必插手。」

被這樣勸阻,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悲。

我想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撥打曾山的電話號碼。

「曾山,抱歉。」

『現在說這個幹嘛?』

「我想跟你道歉。」

聽我這麼說,春日和成瀨都一臉驚訝。

『我感覺不到誠意耶。』

「等一下。」

我和成瀨、春日拉開距離,走進小巷子里,繼續和曾山講電話。

「我有十萬圓。」

『所以呢?你要給我?』

「我今天可以拿錢去你家給你嗎?」

『我現在人在外面,你直接來找我比較快。』

「那我該去哪裡?最好是不會被別人看見的地方。要是有其他人在場,不太方便。」

『好吧,那你到公園來。』

「好。」

我掛斷電話,先回家裡一趟。

並在廚房裡找尋菜刀。幸好家人不在家。

我從冰箱里拿出白蘿蔔試刀,唰一聲攔腰切斷。原來還挺需要力氣的。

為了方便隨時取出,我把菜刀放進小腰包里,離開家門。

抵達公園時,曾山已經到了,劈頭就問:「反省過了嗎?」

「我帶十萬圓來了。」

我從口袋裡拿出信封給他看。

「該不會只有最上面一張是一萬圓,其他都是白紙吧?」

「我不會做這種事。」我翻給他看。「曾山,你真的是自己來的?」

「要是帶朋友來,之後還要請客,太麻煩了。」

曾山滿不在乎地說明。

「我有一個條件。」

我說道,曾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要跟我談判?笑死人了。」

「刪掉成瀨的影片。」

「啊,她跟你說了啊?」

曾山邊笑邊拿出智慧型手機,動了動手指,似乎在尋找檔案。

「話說在前頭,這不是嫉妒或余情未了。我只是覺得你喜歡成瀨很噁心,看不下去而已。」

「我知道。」

「我很討厭那種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的人。你是因為沒有自知之明才被整的,我們只是太過認真而已。話說在前頭,大家都是腳踏實地活著,比你認真多了。」

接著……

「啊,刪除影片之前,你也想看一下吧?」

曾山說道。

「我沒興趣。」

不可思議的是,我的腦子變得越來越冷靜。

我從以前就希望這種鬧劇和自己的人生都能快點結束。

現在正是個好機會。

「好吧,那我刪給你看。」

曾山對我出示手機畫面,並按下刪除鍵。

「這樣就行了吧?」

「行了。」

我把裝著十萬圓的信封遞給他。

曾山像銀行行員一樣,把鈔票弄成扇形,一張張清點後說:「數目沒錯。」接著收進口袋裡。

「不過啊……」他一臉愉悅地說:「我家的電腦里還有備份影片就是了。」

還不能行動——我這麼告訴自己。

完美的時機馬上就會到來。

之前與曾山去遊樂中心的情景閃過腦海。如同他放開遊戲機搖桿時,我在等待他鬆懈的那一瞬間。

「辛苦啦。」

曾山一轉過身,我就迅速用菜刀抵住他的背。

並在刀尖前端使上力。

「曾山,去你家吧。」

這應該是曾山頭一次略顯慌張。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句話聽在我的耳里,彷彿在說我已經不能回頭了。

那也無妨。

再見,人生。

不過,曾山依然從容不迫,反而是我心裡局促不安。

「青木,之後我會把你打個半死。」

我邊走邊傳LINE給春日:『到曾山家來。』

「話說回來,青木,你真的敢刺下去?」

我不知道,不過,要是曾山死了,應該就不用擔心影片外流吧。

我用外套隱藏菜刀,和曾山一起走向他家。

進屋以後,我們上了樓,走進曾山的房間。

曾山的父母今天同樣不在家。

「這就是全部了嗎?」

曾山拿出筆記型電腦和外接式硬碟,但我覺得不只這些。

「應該還有吧?」

我用刀尖指著曾山,環顧房間。曾山死了心,從抽屜里拿出DVD。

「已經沒有了。」

「找個便宜的包包把這些東西全裝進去。」

曾山咂了下舌頭,把電腦等物品塞進一個布制托特包里。

「給我。」

到底在做什麼?我如此暗想。

我接過包包又說:

「十萬圓也還我。」

曾山死了心,把信封遞給我。

「青木,之後我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沒關係。」

「事實是你從我家偷走筆電,還用菜刀威脅我,就這樣。」

「我不是說了沒關係嗎?」

曾山家的門鈴響了。

「或許是我爸媽回來了。」

曾山賊笑道,我覺得他在撒謊。

八成是春日。

我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等待片刻。

心臟撲通亂跳,真希望心臟能夠鎮定一點。

上樓的腳步聲逐漸接近我們所在的房間。如果是曾山的父母,遊戲就結束了。

「你在幹嘛?青木。」

隨即到來的果然是春日。她換掉濕掉的衣服,不知是不是沒有其他衣服可穿,穿的是成套運動服。她面無表情地嘆一口氣。

「把這個拿回去。」

我把包包遞給春日,她露出困惑的表情。

「什麼跟什麼?」

春日似乎生氣了。

「青木,你放棄人生了嗎?」

她說道。

「我早就想放棄了。」

我老實地點頭。

下一瞬間,菜刀離了我的手。

是曾山。

從我的手上搶走菜刀的曾山用刀柄毆打我。

意識瞬間變得一片空白,下一擊的衝擊又讓視野恢複原狀。

我的耳朵產生耳鳴。

春日不知在嚷嚷什麼,我聽不見。

曾山不斷地拳打腳踢,而我也回手,雙方扭打成一團。

接著,曾山把刀插在我的腦袋旁邊。

「像你這種沒用的垃圾最好去死。」他說。

我看見曾山背後的春日,正在揮動房間角落的電吉他,全力打向曾山的腦門。

曾山翻了白眼,摔到一旁。

我搶過菜刀看著曾山。

曾山捂著頭蹲在地上,這是大好機會。

終於跑到終點了。

我揮落菜刀。

而春日空手抓住刺向曾山的菜刀。

春日流血了。

「不行。」

聽見她這句話,我整個人虛脫了。

之後,我把成瀨叫到深夜的公園裡,連同春日三個人一起舉辦二○一八破壞曾山電腦節。

我們用曾山的電吉他輪番打擊電腦,把電腦給砸壞。

「好像打西瓜一樣,好好玩。」成瀨笑道。

「我們的運氣很好。」

春日突然用黯淡的聲音喃喃說道,我也這麼覺得。

如果時機再錯開一些,比如走路的步伐稍有不同的話,這個故事的結局或許就不一樣了。

只要走錯一步,我現在大概被裹在草席里丟進河底,再不然就是成為殺人犯少年A。能有現在,算我走運。

「到頭來,分數到底是什麼?」春日問道。

這是個困難的問題。

不過,分數是人們認同的價值。這種「多數人認同其價值的優點」,其實是可以取代的。

分解一個人具備的要素,細數加分與扣分項目,會把人變成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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