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我說話嗎!?」
度過了一個充實的單身周日,蓄積充足能量後,我迎來了周一的早晨。
不過,能量立刻慘遭消耗。
從六甲島環線換乘阪神電車的路上,我被候在檢票口前的洞之瀨抓了個正著。她大概是住在這附近,一直站在這兒等我到來吧。你這麼閑的嗎。
至於她為什麼會生氣,我心裡多少有數。
「你幹嘛告訴華梨了啊!」
反應分毫不出我的預料,一點意思都沒有。洞之瀨啊,你這個笑星當得可不夠格啊。
時間退回周六傍晚,與洞之瀨分別後。
【姬宮春一】洞之瀨違規打工,但不想被別人知道,這是為什麼?
我在LINE上給美咲發了這樣一條消息。也考慮過在谷歌或雅虎知道上搜索提問,但還是問這方面的專家最靠譜。
然後,我把當天發生的事情簡單說明了一下。
【華梨】我去找夢乃問問看吧
諮詢以這樣一條消息畫上了句號。
「都怪你告密,連華梨都給我打電話提醒了!被人拐彎抹角地擔心超尷尬的知不知道!」
洞之瀨的臉紅彤彤的,眼角甚至還有點淚花。
看來,連交流能力MA的美咲也沒能打探出她隱藏的意圖,那麼我就沒什麼事情可做了。懂得什麼時候該放棄也是很重要的。還是去找下一個目標吧。
我沖她略一行禮,打算離開,卻被她「不 · 許 · 跑!」地揪住了脖頸。
工作人員,麻煩幫我報個警好嗎,謝謝。
「我是不是說了,如果敢告訴別人我饒不了你?」
「說了」
「那你為什麼還告訴華梨?」
「因為你不饒我我也無所謂」
「……」
洞之瀨愕然。
「那我先走了,我要去一趟便利店」
「我、我說你幹嘛想走啊!?你傻嗎!?」
「……我傻?」
「怎、怎麼啦……」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感情的變化,盛氣凌人的洞之瀨面露動搖。平素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她,顯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人的攻勢。
「你不饒我又怎麼樣,反正你們從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不是嗎。我說了你能拿我怎麼辦?要往我鞋子里放圖釘嗎?還是要叫鄰居家的學長揍我一頓?」
「才不會放圖釘,也不會叫人揍你啦……」
看來我的人身安全不會受到威脅。
「總、總之!」洞之瀨再次向前傾身,以保持對我的高壓態勢。
「不許再告訴別人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其實,」
「其實什麼?」
「你如果從一開始就只說『別告訴別人』,我就不會去問美咲了」
「!……。~~~!姬宮你真煩人!」
哎呀哎呀,您過獎了。
惱怒+羞紅了臉的洞之瀨快步穿過檢票口。
她到底是幹什麼來的。我一邊不解,一邊在車站內的便利店買好了必需品。來到站台,和洞之瀨又撞了個正著。這不奇怪,畢竟我們的目的地相同。
洞之瀨啊,這個說沒看到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了吧。你臉太紅了。
吃完午飯,進入午休時間。我整理儲物櫃內的個人物品,這時不遠處洞之瀨、遠藤、渡住三人的對話傳入耳中。
「夢乃~周六你們上哪兒約會去了?」
「呃……去茶屋町轉了一圈,在咖啡店吃了午飯,然後還逛了舊衣店!不錯吧?」
聽到洞之瀨的回答,我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周六去約會?不是去打工了嗎?
「哇~你竟然丟下我們去轉了一圈!嫉妒死了啊!」
聽到遠藤和渡住的羨慕,洞之瀨則是顯得很受用。「怎麼樣~羨慕吧~」
但很快,她便注意到我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她的目光立刻顯著地動搖起來,同時臉也唰……!地染上緋紅。
這就夠了。我自信地質疑。
洞之瀨在說謊。
她因動搖而被分散了注意力,沒有聽到渡住正在問話。
「夢乃?喂~你在聽嗎?」
「哎!?怎、怎麼啦!?」
「我說,你差不多該給我們看看你男朋友的照片了吧!」
「呃……」
「比奈也同意!一次都沒看到過,超在意的!」
「這、這個不行!」
「「哎~就看一眼嘛~」」兩人不滿地嘟起嘴,然而洞之瀨態度堅決。
「我男朋友不讓我拍照,一拍他就會生氣的!我手機里一張照片都沒有!」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洞之瀨拚命辯解,但在遠藤二人眼中,那顯然不過是害羞的一種表現。
洞之瀨銳利的視線擠過兩人之間的空隙,朝我狠狠地射來。連我這個交流能力低下的人,都能明白其中蘊含的信息——「看什麼看,垃圾廢物單身狗」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好好好,垃圾廢物單身狗走就是了。
垃圾廢物單身狗的目的地是位於文化樓地下一層的樓梯旁空地。
這兒基本上被當做擺放備用桌椅的地方,除了放學後社團活動的時間以外沒人會來,是我最近發現的又一個理想的棲身之地。樓梯下方的半封閉空間近似於擔任用帳篷,窗外射入的陽光也足以將周邊照亮,彷彿一股單人露營的氣氛。
而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還沒有被美咲和羽鳥她們發現。
我借來一把椅子,悠然自得地打開手中的文庫本。
「在這兒呢!」
「……」
「喂,姬宮!都怪你一直盯著我看,我差點就露餡了好嗎!」
抬頭看向通往一樓的樓梯,只見洞之瀨正雙手叉著緊束的腰,低頭瞪著我。
最重要的一點變得一點都不重要了,悠然自得也變成了黯然自傷。
如果列表裡的這些中意場地一個個都被劃掉了該怎麼辦啊。到最後我只能躲近教職工的衛生間里了。
洞之瀨似乎是為了發泄不滿而全速追了過來。她一步一步用力踩在階梯上,直至站到我的面前。換個角度看,我是一個被潮女逼到樓梯角落而威脅的冷漠男。
「你剛才幹什麼看我?」
「純粹只是覺得很佩服。真虧你能臉不紅心不跳地編出那些妄想男票的故事」
「~~~……!誇什麼誇啊!我也是羞得要死了好不好!」
果然。洞之瀨並沒有男朋友。
「啊啊真是的!氣死我了!現在回去的話百分之百要被比奈她們發現的!」
她不停扇動雙手,給紅得冒氣的臉頰降溫。無敵的撲克臉一旦崩塌,想要重建也不容易。
「我說」
「怎麼?」
「你幹嘛要假裝自己有男朋友?」
「……我幹嘛要告訴你?」
「你不想說就算了」
言外之意就是「慢走不送,注意腳下」。我繼續看書。
然而,洞之瀨並沒有離開。
「天天跟她們玩太累了,編了個借口而已。還有,我想打工」
而是道出了實情。
「到底還是說出來了啊」
「不是你先問的嗎」
這倒也是。
「……」
「……」
「那個」
「又怎麼了?」
「不好意思叫住你了,不過你可以回去了。老實說,我想看書,麻煩你回去吧」
「你……!」
「你站那兒正好擋光,我看不清楚字」
「你真是,想沖你發火都發不出來……」
洞之瀨嘆了口氣,然後從我前方移開。剛以為她要走了,結果她卻從我身後取出又一把椅子,擺到我面前,面朝我倒過來坐下。大概是想平復情緒,順便打發時間吧。
「在這麼暗的地方看書有意思嗎?」
「有意思」
「你總是在這種地方看書嗎?」
「也不一定,看天氣,還看心情」
「不是在逞強嗎?」
「?我逞強給誰看啊?」
聽到我的反問,「……噗!」洞之瀨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