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以和為貴

陶昌時帶著那幾十個狼兵拚命地向回逃。蛇人跑得不快,但他們也已經精疲力竭,蛇人一直追在他們身後,不時有一兩個落後的狼兵被蛇人砍下馬來。不過,蛇人在地上遊動畢竟沒有馬快,等陶昌時他們衝到弔橋邊,已只剩了三十餘人。

我一揮槍,叫道:「快上弔橋,不要亂!」

蛇人離我已只剩了二三十步了。現在是真正到了生死關頭吧,我只覺背上冷汗直流。等最後一個狼兵衝上弔橋,我一帶馬,跳上了弔橋,叫道:「快拉弔橋!」城上的守軍倒也不用我說話,已經拉動。沖得最快的蛇人已經有兩三個到了護城河邊,一見弔橋拉起,它們厲叫一聲,手中槍脫手而出。長槍破空,我知道蛇人箭術和投槍準頭都不行,何況現在弔橋已經拉起,它們絕不會對我有什麼威脅,也不理它們,在業已升起的弔橋上沖了下去。

門已在緩緩關上,城門口有士兵大聲叫道:「快快!」叫得也是手忙腳亂。我催了催馬,衝進了城,那士兵道:「後面沒人了吧?」

我道:「沒有了。」

剛說完,卻聽得身後一陣極為尖利的箭矢破空之聲,不由回頭一看,正好見從城上飛下一排箭。這些箭去勢極快,護城河前的那幾個蛇人被這一排箭釘在了地上,正在慘叫掙扎,長長的半截身體拍打地面,弄得地上也煙塵騰起。

這是雷霆弩啊。我記得任吉說過,雷霆弩及遠而不能及近,先前我們與蛇人纏鬥在一處,雷霆弩一直不能用,此時才總算髮揮了威力。這點威力雖然發揮得太遲了,但是那些蛇人仍是一驚,卻仍在沖了上來。

蛇人是要強攻?東平城城高池深,城中士兵眾多,蛇人強攻未必能攻得上來,但它們卻象瘋了似的,前面那一排蛇人被雷霆弩射得穿心也毫不在意,有幾個蛇人已經衝下了護城河,向城下遊了過來。

城門匍然關上,兩個門丁正拚命把門閂閂好。那門閂都是一尺見方的大木,共有三根,閂好後,我才有了種安全的感覺。一跳下馬,便聽城上有人在叫著:「傷者來城頭醫治。」我向城上衝去,一邊叫道:「準備接戰!蛇人要攻城了!」

等我衝上城頭,還不曾看見什麼,卻覺得有人一把按在我肩上,道:「楚將軍,放心吧。」

那是真清子!他仍是穿著一襲破舊而乾淨的長衣,白須白髮,在一片曙色中飄然若仙。我又驚又喜,道:「真人,你怎麼在這兒?」

「你也受傷了吧,我來給你看看。」

我這時也想起腿上那條傷口。我喝了忘憂果汁後一直不覺疼痛,現在人鬆懈下來,才隱隱覺得傷口有陣刺痛了。我道:「不礙事,真人,你先給別的弟兄看吧。」

這次傷兵眾多,一些輕傷的還得等著,十幾個醫官忙得跑前跑後沒個停,真清子並不是軍人,也許因為他醫道高明,邵風觀請他來給我們治傷吧。真清子從一邊拖過一條長凳道:「坐下來。你這傷勢不輕,要不及時醫治,那你以後這條腿就算廢了。」

他人雖老,手勢卻重,我被他按得坐了下來,他向邊上道:「虛心,過來幫一下手。」

正在一邊給人包紮的虛心子走了過來。他一見我便向我嘻嘻笑了笑,叫道:「楚將軍,你們真殺回來了,了不起!了不起!」

他這話好象我們原先實在是送死一樣。我苦笑了一下,雖有些得意,但馬上頹然道:「可是二太子戰死了。」

真清子臉上變一變,馬上道:「你不要說話。」

他取出一把剪刀來剪開我包著傷口的布條,看了看道:「楚將軍,這傷口很大,得縫起來,你可不要怕疼。」

他的動作很快,從懷裡摸出一個紫紅的竹管,從中取出一支銀針來。這銀針穿著一條細細的黑線,虛心子先用水洗了洗我的傷口,又用酒在傷口上澆了一圈,我只覺傷口處猛地一陣疼痛,真清子卻已在給我縫合傷口了。他飛針走線極是熟練,倒象慣做女紅。縫好後,他剪斷線頭,又從虛心子手上拿了一圈紗布給我包了起來。我見邊上有不少士兵還在呻吟,道:「真人,請虛心真人給我包紮吧,真人你給別人看看。」

他的醫術的確高明,不會在葉台之下,我的傷處已經覺得好多了。但他卻象沒聽到我的話,仍在一圈圈地包著,小聲道:「楚將軍,小心啊。」我一時沒聽清,大聲道:「什麼?」他卻沒再開口,只是給我包著。

包好後,我伸了伸腿,笑道:「真人,你真是醫道高明。」

真清子好象根本沒聽到。他拍了拍我的肩頭,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一本書道:「楚將軍,你不是想學讀心術么?這部《道德心經》你拿去看吧。」

我又驚又喜,雙手接過來,恨不得給他磕個頭:「真人,你答應傳授我了?太好了,我要有什麼不懂的可要來向你請教的。」

他又嘆了口氣道:「你未必有這機會了。」

我把書放在懷裡,聽他的話語有異,不由一怔,還沒問出口,他已給另一些受傷的士兵醫治去了。我有些茫然,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時,邵風觀的聲音響了起來:「殿下!殿下!卞真,楚休紅,你們在哪裡?」

我忙不迭站起身,叫道:「末將楚休紅在。」

邵風觀大踏步地走了過來,諸葛方緊跟在他身後。邵風觀面色陰沉,看見我,喝道:「楚休紅,殿下真的已陣亡了?」

我垂下頭,不敢去對著邵風觀那逼人的目光:「是。」

邵風觀象是怔住了,忽然小聲道:「是任吉行刺的?」

我點了點頭道:「正是。此人來自首了么?」

邵風觀哼了一聲道:「軍中出此敗類,縱然將他碎屍萬段,亦不能贖其罪。」

這時,城外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哨聲,城頭上,又發出一陣歡呼。邵風觀衝到城邊向下看去,我也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邊,只見城外的蛇人潮水一般退了下去,隊形卻絲毫不亂,雖然從箭樓上又飛下幾支雷霆弩,射死了幾個蛇人,但對蛇人的隊形卻似毫無影響。

邵風觀喃喃道:「這些妖獸,真不知是什麼變的。」

這時,有個士兵急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叫道:「邵將軍!邵將軍!」他衝到邵風觀身邊一個踉蹌,人半跪在了地上。邵風觀皺皺眉道:「你說吧。」

「稟邵將軍,畢煒將軍率二路援軍,已到北門了!」

終於來了!畢煒的大軍自三月十日出發,到現在這三月二十一日凌晨趕到東平城,只能算是正常的速度,相比我們前後只花了五天,實在不算快。他們一來,城中的戰力越發強大,要守下去自是綽綽有餘。只是,現在二太子卻戰死了,現在想想,邵風觀夜襲之計實在不智。

邵風觀一揮手,叫道:「備馬,馬上去迎接畢將軍!諸葛方,城上由你負責。」

他快步向城下走去,我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後,但他走得快,我剛走了兩步便見他消失在城下的黑影中了。這時曹聞道忽然在我身後叫道:「統制!統制!我正找你呢!」

他頭上也包了塊紗布,我倒沒注意他頭部原來受了傷。他的傷看來不重,精神仍是很好,我一見他笑道:「曹將軍,甄以寧還好吧?」

「他受傷不輕,不過沒大礙。」他突然壓低聲音道:「統制,畢將軍他們來了。」

我道:「嗯,我知道了。」

「先前我將任吉送到邵將軍跟前時,覺得他面色不善。二太子完了,小心他拿你出氣啊。」

邵風觀是定計之人,二太子陣亡自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不過追根究底的話,邵風觀實是首罪。聽曹聞道這麼說,我有些不悅,道:「你把邵將軍看成什麼人了,我只是個小小的前鋒營統制,軍銜也只是下將軍,比他小了兩級呢,他拿我出氣做什麼。」

曹聞道咽了口唾沫道:「方才我見邢鐵風神色也大是氣惱,好象你也得罪了他。統制,小心啊,這一戰我們實在該算是勝的,可是丟了二太子,那功勞我也不想,只希望上面的有些良心,不要拿我們當替死鬼才好。」

曹聞道樣子莽撞,但人很精細,我也知道。只是他口沒遮攔,什麼都會說,我也不知他說的這些是不是真會如此,只是抓了抓頭皮,嘆道:「從軍一日,那便聽主將一日。曹將軍,不必多想了,我們浴血奮戰,都在眾人眼裡,你也不要把別人想得太壞。對了,你馬上叫齊錢文義他們三統制,我們去迎接畢將軍,順便繳令。」

曹聞道也嘆了口氣道:「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唉,出來時,陶昌時和劉石仙多麼不可一世,現在劉石仙陣亡,陶昌時也傷得一塌糊塗,看來出不來了。」

他先下去招呼,等我一瘸一拐下去,小軍已將我的飛羽牽了過來。飛羽傷勢不重,不過流了些血,但我看著還是一陣心疼,揮揮手道:「換匹沒傷的馬吧,這馬帶到廄中好好喂料,傷好以前不騎了。」

等錢文義和楊易過來,卻不見邢鐵風。一問他的部下,原來他已先行謁見畢煒和蒲安禮去了。邢鐵風與蒲安禮在前鋒營時便很接近,我一想起現在蒲安禮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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