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於是,她將蘇醒 Interlude 幕間

梅諾經過修道院的教育,知道了名為日本的地方。

能成為第一身分的人,從選拔階段開始就一定是女性,且同時一定要是孤兒。

第一身分不能結婚。成為神官後,一生都不允許擁有家庭。如果想要婚姻,就必須捨棄身分。「將己身獻給主」,這只是表面話,正因為成為了擁有強大權勢的第一身分,為了防止世襲下來的惡習,才有了這條規定。

而在其中,有間特殊修道院集結了素質特別高的少女。

這間修道院位於第一身分的大本營──聖地深處,且與外界斷開聯繫的地方。導師帶著年幼的梅諾來到這間修道院,而她的生活十分殘酷。

她們進行提升身體能力、魔導技術為目的的訓練,以及學習詐術、生存技術等各種技能。即便是各種教養與專業學問,修道院的教育也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因此有很多脫隊者。

絕對不算優秀的梅諾,在這間修道院中度過日子。

這間修道院特別教導了關於『日本』這個國家的知識。

學得越多,越是覺得不可思議。

梅諾來到這間修道院前,看過很多社會,而日本則有很多與這邊社會差距很大的制度,且技術體系找不到魔導的蹤跡。而在聽說是異世界後,就能輕易理解這些差異,那裡是她完全不熟悉的世界。

聽說從那裡來的人,無一例外都是禁忌時,年幼的梅諾感到疑惑。

「禁忌……從那裡來的人們都回不去嗎?」

「問得好,梅諾。」

梅諾回想起讓城鎮變白的白色少女,對頭髮比血還要紅黑色的導師提問,身材高挑的神官回答道:

「被叫來的異世界人能否回到原本世界。那個答案,就在過去曾謳歌為人類高峰的古代文明之中。」

「是。」

現在的世界體制是由主所統治,且身分被區分成三個,而在這種體制構成以前,有個比現在還要發達的文明。這個古代文明稱霸大地、征服海洋、超越天空、可以來往各個星球。

「那是被譽為沒有不可能的高度文明。當時由於許多異世界人協助,以及他們毫無限制地使用現為禁忌的純粹概念,才造就了當時的繁景。」

從異世界人得到的智慧為基礎,加上他們積極合作,從概念異界中引出魔導而發展出來的文明,在某一天,由於四個人災而毀滅。

『鹽之劍』、『星骸』、『霧魔殿』、『機關世界』。

被稱為四大人災的大災難,至今仍在這顆星球上留有爪痕。

「古代文明雖然達到了無人能敵的優秀生活水準,但那是大幅依賴異世界人的文明。要說依賴到什麼程度,那就是這世界的語言都被統一成他們的母語了。」

導師以諷刺的語氣說著,嘴角扭曲。

雖然是早已覆亡的文明,但異世界人的知識與純粹概念就是如此有價值。當時的遺物被稱為古代遺物,可以賣出高價。雖然基本上都被當作美術品,但一部分還沒有作用的,幾乎都有國寶級的價值。

「然而就連當時,異世界人也回不去。」

也就是說,明明根本不想來,來了卻也沒有回日本的手段。

「他們來到這世界的時候,靈魂上會被賦予不穩定的純粹概念。由於他們無法回去,因此來到這世界的異世界人都只能殺掉。」

「那些人做了什麼壞事嗎?」

「沒有,雖然也有會做壞事的,但就我所知幾乎都是善良的人們。」

「那麼,是他們世界的思想很危險嗎?」

「也沒有,就像這個世界一樣,他們世界也有各種不同思想。」

「那麼,為什麼?除了殺掉之外,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並沒有那種方法。」

統合這間培育處刑人的修道院的導師,否定了她的想法。

「為什麼要殺。那是因為,我們是惡人。」

早已有結論的論法,深深刻印在穿著修道服的年幼梅諾心中。

「為了正義?為了教義?為了主?為了和平?都不是。那才不是拯救、那種正確不能存在、我們都不會有回報、我們不會得到稱讚、我們不會被惋惜、我們會被憎恨、我們會遭人厭惡──我們是惡人。」

這句話深深感染進年幼的心靈、肉體、骨髓之中。

「所以,殺了他們。」

導師在梅諾耳邊細語著:

「不要管對方是善或惡,殺掉擁有純粹概念的所有人。窮盡任何手段,殺了他們。欺騙後殺掉、偷襲殺掉、握著對方的手殺掉、高談友情的同時殺掉、呢喃著愛的同時殺掉、窮盡膽小卑劣卑鄙粗俗的所有手段殺掉。直到某天自己死去為止,即便全身凄慘地沾滿污泥也持續殺戮。」

那是異常的教導。

不是為了世界、不是為了和平、也不是為了我等偉大的主、更不是為了第一身分。對於殺人的惡行,什麼慰藉都沒有用。

只是因為你是惡人,所以殺人。

完全沒有把自己的行為正當化的教訓,常人是難以忍耐的

即便都是在培育處刑人,從事這種教育方式的只有眼前的導師。

「回想起你的故鄉吧。那就是異世界人。」

接受異常教誨的梅諾稍微陷入沉思後,突然閑聊起來。

「導師。您知道最近進來的那個比我小兩歲的孩子嗎?」

「不知道。」

「這樣啊。那是很可愛的孩子。」

最近有個頭髮輕飄飄的、很可愛的孩子進入修道院。

梅諾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孩子。

「實際上,那孩子經常哭泣。」

「……然後呢?」

對導師來說,訓練時孩子哭泣是家常便飯吧。雖然她露出嫌麻煩的表情,但梅諾沒有特別在意她的反應。

比起導師,梅諾更在意那孩子。

那孩子每次訓練、課程結束後就會哭泣。

邊哭邊喊著討厭這種事、不想戰鬥、大家都是怪人。

明明來到這裡就無處可歸了,卻一直哭泣。

就算梅諾想安慰她而靠近,但卻被哭著趕走。就算想逗樂她而伸出手,但卻被拍開。緊緊瞪著梅諾,哭喊著「容許殺人的傢伙最討厭了」,拒絕了梅諾。

大概,她非常討厭梅諾。

由於無計可施,梅諾只能在她不哭為止坐在她身邊。

聽到她的吶喊,梅諾想著:

她所說的很正確。

「我認為任何人都討厭殺害無罪的人。如果自己會成為殺害善人的人,一定會想哭。」

「……所以呢?」

導師臉上逐漸失去興趣,但梅諾還是不在意,繼續說著。

「我認為我們所有人都想要被誇獎、想要被愛、想要被接納。但是,殺了善人之後,就沒有那種資格了。」

「……」

這不只是那個頭髮輕飄飄的女孩。

大家看起來都很討厭。

不再哭泣變成無表情的人。變得擅長擺出欺騙自己的諷刺笑容。信仰浸染進人格中,相信自己是正義,變得不再懷疑。

她們的心經過各種過程,逐漸改變,而在她們心中有個共通的感情。

那就是討厭殺人。

因為討厭,所以才改變了。

「殺害什麼都沒做的善人,是惡人的行為。」

這種事,回憶被染白的梅諾也明白。

「所以,導師──」

導師臉上寫著「還想繼續說哭泣的話題嗎」,然而聽到接下來的話,使她愣住了。

「──我會多殺害幾個禁忌,就算只有一個也好,我會殺得比任何人還多。」

聽到梅諾的宣言,令導師茫然地張著嘴。

梅諾直直看著吃驚的導師,說出自己的想法。

「在這裡的所有人,應該都不想殺害無罪的人。大家都是普通人。」

與自己不同。

自己失去了故鄉、記憶、重要的一切,但她們不同。

她們都有過去,除了名字以外,也還留有很多各種事物。

「所以我會代替大家殺人。我會成為殺手,儘可能多殺一個人。」

如此一來,其他人都不得不殺害善人的狀況,應該會稍微減少。

梅諾現在決定了。

即便自己沒有改變世界的力量,然而至少,自己應該可以代替其他人踏入泥沼。

「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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