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大空洞被隨意補了起來。
由於異世界的少年而消失的牆壁與天花板覆蓋上木材與油布。經過茉茉的緊急工程,總之先讓破損不會太顯眼。
現在是才剛旭日東升的時間。梅諾將燈里平安從王城帶出來,趁著她睡著的時間,利用通信的祭壇向奧薇爾報告事情經過。
『原來如此。不會死的純粹概念……這下麻煩了呢。』
「是的。依照目前現有的方法,殺害她是不可能的。」
時間回歸。
那是能讓肉體的損傷全都變成不曾有過,超乎常理的魔導。就算想要制止魔導,但既然是死後發動就無計可施了。
之所以會發現純粹概念的能力,正是因為那是如同其名的概念上的現象。就算將燈里的屍體化成灰也沒用吧。即便扔到海里,會在安全的地方復活的可能性很高。
「而比這更嚴重的問題是,非正當固定在她靈魂中的純粹概念是【時】。」
不論哪個純粹概念都是威脅,但如果是時間的概念,能用的手段就變少了。
雖然現在只是透過回歸而復活,但如果【時】的概念繼續成長的話,光是想像會往什麼方向發展就令人毛骨悚然。
異世界人的導力適性非常高。如果燈里遇上危險,試圖對抗而意識到導力的存在,光是如此她的能力就會成長。而相反的,想要安全殺害燈里,直到手段準備好為止,都必須守護好她,不讓她使用自己的魔導。
『梅諾,關於這個問題呢。』
或許是看到梅諾也無計可施的樣子吧。奧薇爾對她伸出援手。
『你過來我這裡一趟吧。』
「什麼?不,但是──」
『在加爾姆有喔。可以討伐異世界人的儀式場。』
本來奧薇爾以為會說之前通信時提過的故鄉的事情,但她說出來的內容完全不一樣。
『我所在的加爾姆,可是歷史悠久到能被稱為古都呢,有不少其他地方沒有的紀錄和設施喔。就算個人沒辦法,如果使用我所管理的儀式場,就可以消滅異世界人的純粹概念喔。』
「是這樣嗎?」
「沒錯。因為異世界人的對應,平常交給你們處刑人就夠了,所以沒有什麼機會使用呢。因為你的師父太優秀了,所以我也沒對她說過。因此,她說不定沒有告訴你呢。」
原來如此,可以理解了。
畢竟梅諾的師父,那位紅黑髮的導師是徹底的個人主義者。不相信任何人是她的信條,所以事情都只由自己處理。
『說服異世界人的工作就交給你了,能把她帶過來嗎。只要讓那個異世界人接受我準備的儀式,你的任務就結束了。』
「我明白了。非常感謝您出手幫忙。不愧是擔任世界守護者的大人。」
『……就算你說什麼守護,我還只是個不成熟的人喔,我每天都知道自己有多麼無力。在你的故鄉那時候的事情也是如此。』
「……那是……」
出乎意料的話題持續下去,讓梅諾語塞。
梅諾不記得自己的故鄉。
因為過去的事件,梅諾的記憶全都被漂白了。要對此感到悲傷,也已經過了太久。雖然這個國家確實是梅諾的故鄉,但已經沒有任何感慨。
明明沒有對忘卻的事物感到哀傷,卻有種名為忘卻的罪惡感,苛責著梅諾的內心。
所謂忘記了,就是這麼回事。
『所以,我想和你見個面、說點話。』
奧薇爾不知道是否明白梅諾內心的想法,對她露出溫柔的微笑。
『最近加爾姆也很不平靜呢。年輕的女性被拐走,讓我討厭起自己了。連自己力所能及的人都救不了,大主教的名號聽起來很偉大,但其實很無力呢。』
「拯救萬民這回事,誰都做不到。因為死亡是人必經的終點。」
『說得也是。謝謝你,梅諾。準備儀式需要花上數天。詳情等你到達加爾姆再說吧。』
「好的。感謝您。」
無論如何,眼下煩惱怎麼處理燈里的這件事有眉目了,這是好消息。因此梅諾對她低頭表達感謝,結束通信。
映照出奧薇爾的導力光消失。
今後的事情有方針了。
梅諾移動到教堂的禮拜堂,站在安穩睡在別的房間的燈里枕邊。
燈里不知道等一下馬上就會醒來,睡臉十分安穩。即使橫卧,那顯眼的胸口規律地上下起伏,嘴邊很邋遢地流著口水。
梅諾深深吸一口氣,大大吐出來。
切換好意識的梅諾緊緊抓住被褥,豪不客氣地掀起來。
「燈里,早上了!快起床!」
「哈逼!?」
燈里發出莫名其妙的聲音,跳了起來。
「咦!?怎麼了!?火災!?搶匪!?交通事故──咦,啊……梅諾醬?」
「沒錯,是我梅諾醬喔,清純正直且強大的神官。清醒了嗎,貪睡的女孩?」
「早安,梅諾醬。真是的,嚇死我了。還以為睡著時又發生什麼了。你看,這裡感覺很老舊,說不定會崩塌之類的。」
「不要小看我的信仰。虔誠的信徒所在的教堂不會崩毀喔……早安,燈里。早餐準備好了喔。」
「好~」
燈裡帶著些許睡意打著招呼,而梅諾裝作和藹的笑容回應。
「燈里。我來說說接下來的打算喔。」
在教堂的一個房間用完早餐的時候,梅諾開門見山地提出:
「首先先說前提,你正被人追捕。」
「我嗎……話說梅諾醬。早餐很好吃,能再續一份嗎?」
「沒錯。我簡單說明一下喔。還有不能續碗。我們沒那麼多錢。」
「這樣啊……」
燈里失落地垂下肩膀。因為任務費用只以梅諾和茉茉兩人平分為前提而準備,加上燈里的話錢真的不夠用。
梅諾以認真的表情對著很快就吃完早餐,還有點吃不夠的燈里。為了殺掉燈里,必須將燈裡帶去奧薇爾所在的古都加爾姆。因此,梅諾為了不對方懷疑,現在開始說出前往加爾姆的必要性:
「你是被這個國家的第二身分呼喚出來的。雖然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了,但這裡還在他們勢力範圍喔。雖說是在教堂,但也不能說是絕對安全。」
「嗯。不管怎麼看都很破舊呢,這間教堂。」
「這你就別在意了。」
被異世界的少年開出來的大洞,只用布覆蓋住。由於不希望對方追究明顯有問題的建築狀態,因此讓這件事任水流。
「畢竟他們是看上你的能力才做出類似誘拐的事情。不可能輕易放棄。所以我想在今天就從這間教堂遷移,可以嗎?」
「嗯,我贊成。」
「很好。實際上在我們的大本營聖地,有個保護像你一樣的『迷途之人』的地方。那裡也變成日本人的居住地了。」
對梅諾的說明,燈里好像很佩服地點頭。
「嘿欸~還有那種地方啊,像我一樣從日本來的人很多嗎?」
「嗯。以這個大陸來說,差不多每年五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吧。」
「嗯嗯。然後,梅諾醬的職責就是保護那些迷途之人嗎?」
「正確來說這只是我的工作之一,但你沒有說錯。理解很快呢。」
理解速度很快,提問也很明確。梅諾露出笑容一邊分析燈里的性格,明白她的頭腦不差,接著繼續說下去:
「像你一樣被召喚過來的人也有,由於偶發的自然現象而迷失到這個世界的人也有。不論何者,日本人都會慣例性的來到這個世界,於是保護日本人的制度就制定出來了。」
教會將異世界人稱呼為『迷途之人』並保護這件事是事實。
教會也會觀察靈脈,儘可能事前預測異世界人來訪,但必定會有意外失敗的時候。普遍熟知的保護制度就是減少這種失敗才有的。
「從異世界被召喚過來的你們,會被賦予被稱為『純粹概念』的特別力量。看上那些特別的力量的人會湧出來喔。」
「啊,我有稍微聽說。」
似乎同樣的說明也從這個國家的第二身分那裡聽說了,燈里沒有抵抗地接受了。
異世界人可能會變成強大的人災,但這件事並沒有公諸於眾。
知道真相的人,只有第二身分中較上頭的人、第一身分的高級神官與暗部關係者,以及染指禁忌,很自然地在暗地中遊走的異端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