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冒險明明才剛開始,竟然就GAME OVER了。請回到存檔點重新再來。咦,您說人生是沒有存檔點的。這樣說的話,故事不就已經結束了嗎?討厭啦,怎麼會這樣呢。
話說回來,他實在很過分呢。一般來說,哪有人會選在那種時候開槍的啊?雖然他本人似乎認定自己是個有常識的人,不過腦袋肯定有問題啦,絕對沒錯。
照理來說,這樣的行為,如果是擁抱的話至少要五次、摸頭的話是十次,睡在同一張床上的話得要二十次才勉強能夠補償的……不過因為是回想中的場面,所以沒辦法要求這些呢。哎呀,沒問題的,一開始也已經保證過,這個故事到最後一定會是快樂結局,敬請放心閱讀後續內容。
那麼,請繼續看下去!
我第一次看見吸血鬼是在二十年前,還是國小三年級的時候。我誕生於平凡的四口之家,過著既不算不幸也算不上幸福的人生──不、這麼說不太對,既非不幸也不算幸福的狀態,或許才是真正的幸福。至少當時的我沒有什麼不自由的地方,也不曾受到他人憐憫。然而,某一天,這樣的狀況徹底改變了。我的雙親都遭到吸血鬼殺害,而且殺死他們的還是我的妹妹。吸血鬼化其實是相當容易發生在低年齡層身上的現象。當時才六歲的妹妹,至今仍然下落不明,二十年來始終沒有從公安的黑名單上消失。
慣例、規律、習慣……
世上有一定數量的人把這類事情看得十分重要,而我也可以歸入那群人之中。中午十二點起床後喝杯咖啡、下午一點坐到工作桌前修理鐘錶,到了三點就開始為酒吧開門營業做準備。除了星期一和星期二,其他五天,我總是依照這樣的時程在生活。從開始經營自己的店以來,我始終遵守著這樣的規律。我並不是對這件事引以為傲,只是覺得可以什麼事都不用想就能過得下去會比較輕鬆而已。對於我這種生活方式,偶爾會有客人提出「好厲害呢」、「真是清心寡欲」之類的稱讚,不過,他們徹底搞錯了。不如說完全相反,所謂的慣例,說到底就是怠惰的同義詞。我不過就是個放棄繼續前進、放棄用腦袋思考、甚至還想要放棄當個人的廢物而已。這不是經過努力的成果,只是時間陷入停滯的結果。對於像我這樣的人來說,慣例就是這麼回事。
不過,唯有一件事。
雖然可能不適合放在一起比較,不過我其實還是有不能退讓的堅持。
那就是,我非常非常討厭規律遭到打亂。
與平常沒什麼兩樣的一天,就此開始──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那天,我也一樣在十二點醒來。從老舊的床上起身之後打了個呵欠,轉開水龍頭洗臉,打開電視播放新聞,啃著幾乎快要發霉的法國麵包──這一連串的行動是成套的,即使說我的一天是在利用這段期間調整好步調之後才開始也不為過。我不喜歡其他的開始方式。
「早安。」
傳來了招呼聲。
聲音並不是來自電視螢幕里的主播。
招呼聲,來自站在只有一個生鏽的卡式爐的廚房裡,正在準備餐點的綾瀨真。
「神谷先生,您相當晚才起床呢。」
正在砧板上剁著什麼的少女,以傻眼的語氣這麼說:
「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喔。我為您準備好了餐點。夾著橄欖與起司的三明治,希望能夠合您的口味。」
「…………」
「啊,使用的食材是我自作主張從您店裡拿來的。雖然我知道這樣不太恰當。」
的確是自作主張。
想歸想,不過我並沒有實際說出口,只是皺起眉頭,再次打了個呵欠。我一邊搔著肚子,一邊觀看綾瀨真的背影。慣例與破壞慣例的事物、善與惡、黑暗與光明。腦海中浮現出這些詞句。
「雖然我也考慮過是否該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東西,但是您說過不可以離開這棟建築物。由於目前狀況還不明確,所以我想行動應該儘可能謹慎。」
「…………」
「這個,請問您還記得昨天的事嗎?」
†
我當然記得。
正確來說並不是昨天而是今天,大概是日期變更之後的深夜兩點左右。我扣下了格洛克的扳機。用的當然是空包彈,而且還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彈藥,只會爆出強弱適中的聲響與閃光,但不會造成危害。畢竟我也不想要讓飛濺的血肉弄髒自己的店。
綾瀨真從頭到尾都沒有動過。
她就只是眨了眨眼,盯著冒出硝煙的槍口。
「好歹閃躲一下吧。」
我無奈地這麼說,將手槍放到吧台上。
「不然至少也該有點害怕的樣子啊。對於性命遭受威脅的人來說,這類反應才是正常的吧?」
「對不起。」
她不知為何向我低頭道歉。
「其實,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什麼事?」
「該如何讓您相信我說的話,或者是說,該怎麼做才能夠讓您信任我這個人。」
「所以你才沒有閃躲?」
「是的。」
「我搞不懂其中的關係。」
她稍微思考了一下。
「也就是說,事情是這樣的。我想,展現男子氣概應該會是比較快的方法。」
「不好意思,我還是無法理解。」
「碰上類似這次的情況,一旦表現出恐懼就是輸了。這樣的故事發展,在電影等創作中相當常見。實際上,神谷先生也的確有意考驗我。」
「……哎,我確實是在測試你沒錯。」
「所以就是男子氣概了。我的想法是,要是閃躲的話就無法獲得您的信賴,更不如說有可能遭到您瞧不起。我認為,如果不設法讓您願意敞開心胸接納我,自己就沒有活路了。」
我再次為之傻眼。
話雖如此,但我也了解了她的意思。雖然這個想法非常莽撞,不過並沒有錯。
「如果不是空包彈而是實彈的話,你打算怎麼辦?這可是真的會死的喔。」
「我認為不可能是實彈。神谷先生不會殺我,多半是吧。」
「你會把自己的生死賭在『多半』上面啊。」
「我本來就沒多少勝算,如果不在某個地方全力一搏的話,只會一點一點慢慢輸光。」
她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輕輕吐出一口氣之後繼續往下說:
「現在,我能夠依靠的人只有您而已。到現在為止,我依靠的對象都是母親,但是,現在已經無法和母親她取得聯絡了。所以,拜託了,請您幫助我。」
這可真是……
我嘆了一口沒有發出聲音的氣,讓不怎麼聰明的腦袋開始運作。我其實相當重視人情義理,這樣的個性已經讓我吃了不少虧,今後大概也會繼續吃虧下去吧。對於離家出走少女投以同情的時點,勝負就已經分曉了。她所做的選擇,表面上看來像是走一步算一步,但其實是最為確實的戰術。
「知道了。」
我點頭同意。
「我願意盡自己的能力幫助你。」
「謝謝您。現在還有必要證明我真的是吸血鬼嗎?」
「不必了。我大致上都已經了解,你確實是吸血鬼吧。」
「為什麼能夠了解呢?」
「視線。」
我指著自己的眼睛。
「和原本是普通人的時候相比,變成吸血鬼之後,身體能力會大幅提升。例如動態視力之類的,增強幅度似乎更是特別明顯。除此之外,一般認為吸血鬼化的人類還能夠找回野性的直覺。你的視線早已在關注我的手指和扳機,沒有放過任何細微的動作。另外也在估計我的呼吸,搞不好還注視過我的脖子,連脈搏都算得一清二楚吧。因為一些機緣巧合,我跟吸血鬼有相當密切的關聯,你的態度和那些傢伙一樣,所以我很快就做出了判斷。」
「真是厲害呢,連這種事情都看得出來嗎?」
她睜大了眼睛。
只有在出現這類反應的時候,她才會表現出與年齡相符的感覺。
「先不提這些,繼續往下說吧。讓我看看你手上有什麼牌。」
「您說的牌是指?」
「繼續這樣彼此試探只是在浪費時間,我就直接挑明了說吧。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不可能投入沒有勝算的賭局。你應該還有什麼王牌吧?」
「太厲害了。」
她再次睜大眼睛。
「什麼事情都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