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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犧牲是什麼呢?」
在西洋棋盤之前,穿黑大衣的人這麼說道。
「跟利他行為有所不同嗎?」
睿理移動士兵。
「極端而言算是性質相同吧。只不過,利他行為包含事情演變到最後,預測自己也會得利,也就是所謂的『好人有好報』。相對地,自我犧牲完全是自己蒙受損失,死亡就是典型的例子。」
對方移動騎士,想要吃睿理的皇后。
「你的意思是,利他行為只不過是出於算計?」
「不不,從生存本能的觀點來看,利他行為才是正確的。為了提高自己存活的機率而幫助周圍的人,人類就是靠這個方法提升生存機率,持續擴大生存範圍。而自我犧牲則違反了生存本能。」
「……違反生存本能的行為啊。感覺只要賦予生存本能以上的價值,就會有人自我犧牲了吧,畢竟自我犧牲大多都會被美化。」
睿理移動皇后逃走,同時封鎖對方城堡的路線。
「這個想法不錯。也有一種說法,認為那樣的自我犧牲是利己行為而為人所話病,說那是自我滿足呢。如果只是要滿足自己,那甚至不能稱為利他行為了。」
「這實在是被虐狂理論呢。」
穿黑大衣的人似乎笑出聲了。
「但是那種說法是在質疑並非純粹的自我犧牲吧。極端而言,自我犧牲和利他行為,最終都不過是相同的利己行為而已。」
對方移動主教,吃掉己方的一個士兵。
「自私的傢伙才會有那樣的想法吧。因為自己並不打算為他人做事,所以若不貶低從事利他行為的人,就會危及自己的生存。」
「所以那也是生存本能作祟。如果世人認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是正義,那麼自己的生存機率就會下降,所以才要散播並強迫別人接受有利自己的說法。」
「說到底,這個世界本就如此競爭吧,大家的行動都是考慮如何才能對自己有利。」
「那自我犧牲是什麼?」
「……我聽說在昆蟲的世界存在著自我犧牲的案例,是蜜蜂嗎?」
「據說那種行為已被編碼至基因里,是為了延續物種的生存,準備好用來犧牲的個體。然而,如果那是出於安排的行動,那就不是本著意志的行為吧?自動執行的行為,能夠稱為自我犧牲嗎?」
睿理使用騎士叫將。
「如果意志重要的話,那我認為最後還是優先順序的問題。對自己而言,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事物?人的行動會因為事情輕重緩急而有所變化。但是在旁人的眼裡,看起來卻像自我犧牲或利他行為。或許到頭來就只是如此而已。」
「如果被比個體生存本能更優先的事物所需要,還能夠稱之為自我犧牲嗎?那果然只不過是自我滿足罷了。」
對方的國王逃走。
「不過如果是具有社會價值的行為,或許就不能完全算是自我滿足吧。」
士兵移動到敵方騎士之前。
「社會價值啊……所謂的社會價值也有爭議吧。你剛才也說過,自我犧牲大多都會受到美化。相反地,只要美化自我犧牲,讓人產生犧牲自己是有價值的錯覺,那麼利己主義者就能盡情叫別人去送死了。」
「……我腦中浮現討厭的詞語了。」
敵方城堡吃掉士兵。
「好了,我就問第三次吧,自我犧牲是什麼?」
「…………」
睿理雙手盤在胸前,考慮了一會兒之後,把自己的皇后移動到對方的國王旁邊。
「唔。」
穿黑大衣的人歪著頭思考。
想要逃過皇后的將軍,那就只有用國王吃掉皇后。
可是那樣一來,騎士就會吃掉國王。
就算想逃,對方的騎士和城堡也擋住了去路。
這是將死之局。
全賴士兵被敵方城堡吃掉,才能製造出這個狀況。
穿黑大衣的人發出了呻吟。
※ ※ ※
「才剛從鬼門關回來,馬上就埋進別人的胸前,你還真是優秀的人才啊。」
聽見話中帶刺的聲音,睿理醒了過來。
明明睜開了眼睛,睿理卻仍在黑暗之中。
有個柔軟的感觸,覆蓋著整張臉。
睿理髮覺不對,身體向後退開。
瞬間視界開闊。
眼前是一對包覆在紫色胸罩下的豐滿雙峰。
「咦?奇怪?」
睿理戰戰兢兢抬起頭。
看見面露嗜虐笑容的安西希艾拉。
「你醒來了吧,總上睿理同學。你那麼喜歡大姊姊的胸部嗎?」
她明明完全沒化妝,卻散發出誘人的性感氣息。她正窺視著睿理的臉,大膽的衣著與過去相同,紫色內衣之上披著白袍。
「啊、那個……」
睿理身體更加後退。
安西伸出左手,在睿理的額頭彈了一下。
「痛,」
「不可以突然起來哦,再休息一下吧。你因為失血過多,差點就沒命了。」
「失血過多……」
睿理瞬間便想起剛才的事。
「慧呢?慧怎麼樣了?」
「我叫你躺著了!」
安西抓住睿理的臉,強行將他的頭壓到枕頭上。
「詳細情形你問水無月。真是的,在人家家門前吵吵鬧鬧,還擅自闖入,實在令人困擾。」
安西口中抱怨著,離開睿理所躺的那張床。她走到一張像是理科教室里的大桌子前,從桌上雜亂的物品中翻出餅乾盒,叼著一根百琪棒,開始哼起歌來。
「那、那個……」
「什麼?」
睿理被她橫目一瞪。
「……這裡就是阿智說的安西小姐的研究所嗎?」
環視四周,這裡看起來既像研究室,也像私人的房間。
「沒錯,這裡就是我在廢棄醫院地下的藏身處。」
安西搬了一張看起來頗高級的椅子到床鋪旁邊,然後坐到那張椅子上。
只見她在內衣外露情況下,毫不避諱地蹺起腿。
「阿智在哪裡?」
「水無月?啊啊,她差不多快回來了吧。」
她說這句話的同時,馬上響起了敲門聲。
「席姊,你要的東西我都買回來了。」
只見智花提著便利商店的袋子進入房間,一看見睿理,她立刻叫道:「你醒來了!」奔了過來。
「阿智……慧呢?」
睿理髮出悲愴的聲音。
智花彷佛要撲倒睿理似地衝過來,順勢甩了他一巴掌。
「睿理你這個笨蛋!」
「你對待傷者還真是暴力呢,水無月。」
「因為我很火大呀。啊,席姊也是,我就說別在睿理面前穿那樣了!萬一睿理慾火中燒的話該怎麼辦啊!」
「是啊,我好久沒炒飯了,吃個小鮮肉也不錯。」
「別鬧了,你到那邊去啦。」
智花把安西連人帶椅一起推開,單膝跪在床上,身子往前探出。
「我先聲明,我可是還在氣頭上哦。」
「抱、抱歉……」
「你是在為什麼事道歉呢?啊,這句話我已經是第二次說了,你為什麼要讓人這麼操心啊,睿理。」
智花仰天長嘆,睿理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慧目前沒事。」
智花看著睿理的雙眼說道。
「只不過,純粹只是目前沒事而已,『H.A.W.K.』把追捕她列為最優先要務。雖然現在的她,不管是遭遇奇襲還是受到大批人馬圍攻大概都不會輸,但是有一個重大的問題。」
「伊切採取什麼行動了嗎?」
睿理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因為他直覺認為,伊切不可能就這樣善罷干休,智花卻露出複雜的表情說道:
「間接來說是那樣沒錯啦。正如睿理預料,他沒有什麼大礙,雖然多少受了點傷,不過在你昏倒後,他很快就歸隊了。」
「果然……」
「不過真正重大的問題是時間。」
智花如此說著,把手錶拿給睿理看,現在時間是凌晨三點零八分。
「三點……也就是說我睡了大概三小時嗎?」
「三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