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星巡的少年 Prolo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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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hehehebb4(貼吧)、不會再忘記@2250595423、沖田總濕(微博)、楓葉(Lofter)、莎莉姆@1042059894

我被稱呼為「死神」。

做這份工作至今為止,只被感謝過一次。

——糟透了。這真是最糟糕的夜晚。

追蹤者們的數量還在增加。

不如說,是在接二連三地分裂。

活著只是為了將人類以部位分離肢解的,出色的魔物們。

打倒多少只也無濟於事,只會一批一批地湧上來。

安置(Set)在自己身上的《身體強化》早就失去了效果。

準備好的大量蓄有魔力的咒物也都用盡了。

而被強化了的視覺和心肺功能,還有其他的部位,現在全都筋疲力盡,能力降低到平均水平之下。

還能夠依賴的事物,就只剩下我那不可靠的肉與骨、腑與臟。也就是十四年來勉強保持了四肢健全的這具軀體。

還有以後悔的針刺銘刻在心臟上的教訓。

覆蓋於全身皮膚上的《物理障壁》已減弱至最低值。要是來上全力一擊,我就會被擊得粉碎。就像掉在地上的盤子一樣。

但除此以外,我還感到今晚還有更糟糕的事情正在恭候著我。

我有這樣的預感。

我渾身被泥水打濕,身上還沾著被回收前的垃圾,在小巷裡東奔西竄。

奔入從神田明神衍伸出的參拜道路。我從被分成好幾層、且又窄又陡的樓梯上滾落下去。

在我前面的兩個男人,一面踹著不請自來的客人們的屁股,一面說著。

「唔誒,咋還沒到碼頭啊?我心臟都要爆炸死掉了」

男人可憐地氣喘吁吁道。

「才不會死啊!既然活了那麼久,就傳授點逃生秘訣給我們啊。如果沒那種秘訣就閉上嘴趕緊跑」

「喂喂喂喂,我閉嘴那會兒才是真的上天見佛陀去了好吧。我就是成了骷髏,牙齒也會咔噠咔噠的打架作響哩。對吧?」

「那我會把你那下巴好好捆上,不讓它們打架。就用鐵絲給你繞上好幾圈!」

這是第十幾次了吧。這兩個傢伙的不死身冷笑話。聽著就讓人覺得火大。

明明不論是把他們四分五裂還是給他們來上幾槍都不會死。

不過與之相對的,現在那狼狽不堪的樣子倒是跟我有的一拼。

現在「不死」根本不是什麼稀奇事,他們卻非要這樣特意說給我聽。這些肚子里全是壞水的傢伙們。話說回來,明明是猶太人卻說要見佛陀,是搞哪樣啊?

「總之趕緊跑啊!」

「——明白」

另一個男人點了點頭。

同時拽著同伴的皮帶,就像是通過拽帆船上的繩子將艏三角帆的帆布調轉方向似的把在拐角處腳下一滑的同伴拉回來。

「只要到了船舶停泊的地方,勝利就是我們的」

從那乾枯毛糙的黑髮和隨意生長的胡茬上,傳來了大海的氣息。

和這街道上如同仿製品的自然不同。傳來的是刻在他靈魂上的,真正的海風與陽光的氣息。

「嗯。我可期待著你的表現,『船長』」

「……」

回答他的是沉默。

他,和他的夥伴一明一暗的差別,仍舊讓我感到不知所措。

海上的男人不說廢話,是這種感覺嗎?老實說我不這麼想。我覺得只是我還沒被信任而已。

沒讓這個彷彿從畫里走出來的誠實剛強的海上男兒成為敵人,可真是鬆了口氣。因為原本會變成那樣的可能性很高。

何況……他彷彿是雕刻出的深眼窩最深處的那對灰眼睛,出乎意料地,讓我覺得挺可愛的。

「船長」大顯身手的地盤(territory)毫無疑問是海上。在陸地上他沒法完全發揮自己的本事。正因如此,我們才會急著趕往碼頭。

身為追蹤者的魔物們原本並沒有將我視作獵物。與我同行的兩個男人才是他們的目標。

他們是我這次「工作」的保護對象。

其中一人是回應了召喚的英靈——也就是《Servant》。乃是降靈魔術的結晶。

另一個是——已經不是人的人類。

街上的人們,也就是居住在此的Servant都是無害且安全的。

但相信著這話的只有市民們。能相信這句話倒也算是一件安穩幸福的事。

因此為了維護這些人的日常與幻想,就會有我這樣的人存在,去負責完成被人忌諱厭惡的責務。

也就是以自己的手,去完成殺死Servant的工作——

那個女人,也是這樣。

成為了被我施以合適的處置的人。

其名為,《昆德麗》。因愛而狂的,異教徒的女人。

其怨念的餘韻,理應被處理掉了的敵人的強烈詛咒,周到得令人恐懼的陷阱,仍舊存在於此,企圖將獵物逼入窮途。

那些小鬼們。

一邊貪食著滲透入街道里的魔力,一邊糾纏不休地在四處湧現。

她會騎馬驅至此處是預料之中。但是,昆德麗竟會修得那樣的召喚魔術完全是意料之外。那是我搜索過的文獻中不曾出現過的情報。

昆德麗召喚出的小鬼「格萊姆林」。乃是魔術世界的新人,可謂是現代的魔物。

它們寄宿在機械與電裝配置中,我認為是與這個街道非常相稱的魔物。

(群聚於暴露在外的靈脈的害蟲們……就效率而言還不錯)

現在可不是佩服它們的時候。就在幾分鐘前,我的手指險些就要被這些魔物切成肉末。

不過這種艱苦辛酸的勞動,只要讓那兩個男人登船就能結束了。

「對,就是那邊,朝著那條水道向下走!那條岔路連著碼頭」

「啊——啊——只有一條路啊。討厭啊。真是不怎麼樣的現狀咧」

從男人的一舉一動里就是一點緊張感也感受不到。

這裡是漫著一層淺水的水泥岔路。

現在正是退潮的時候。那麼理應是適合出船的時刻。

「這不挺好的嗎,死神小姐。這下就能爽快地把我們趕走啦」

「是喲,正如你所說。相當神清氣爽」

「不愧是死神,根本不給面子啊。給亨德里克的娶妻計畫又失敗了。那就只能敬請期待七年後的big ce咯?」

喋喋不休的男人輕輕一瞥同伴的背影。那寡言少語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沮喪。

七年.七年後。大約是兩千五百天?雖說我不知道對於不死身這個詞能帶來怎樣的感受,但對我而言,七年後,乃是超乎想像的遙遠,是烏黑積雲後看不見的彼方,是不知其是否會真正到來的世界。

「關於那件事……我,其實心懷愧疚」

「操心什麼,不過是又要我把這傢伙哄開心罷了。話雖如此這街道對我們而言明明相當適合居住。吵鬧不堪,完全失常,還恰好能無視掉我們的存在」

「……唔」

可是,你們要是真的待在這裡,那份保證就會消失。

所以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隱約能夠望見停泊在碼頭的帆船了。安心的吐息險些就要漫上喉頭。

但是不可以。無時無刻,都不應令冷靜從頭腦中消失。

從容不迫。以從容而不迫——這是老師教給我的詞語。

冷靜並不會否定情感。只是接受一切。

憤怒,悔恨,痛苦,恐怖,這一切都會被冷靜所包容接受。

不拒絕它們,而是將它們作為熟識的鄰人迎接。

若是不這麼做,就無法置身於稍遠之處客觀地審視自身。

而正是因為有這一信條(principle),我得以數次死裡逃生。

抵達碼頭後,我們相當好運地找到了沒被鎖上的船隻。

那是一條座位十分狹窄的手劃式船,狹窄到他們兩個上船就可以宣告滿座。

「這……這麼小的船真的沒問題嗎?」

「這個就夠了」

應話的船長從別的船隻上拿來了兩支船槳(oar)。

怎麼看都不像是在進行前往外海旅行的準備。

總之,他們沒空沉浸於感傷中而去浪費大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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