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打算回家時,發現蒼世學園的玄關前一陣騷動。
學生們擠在校門口竊竊私語,似乎在看熱鬧。
「喂,那件制服……」
「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你看,就在那裡。那是女校的……」
「是個大正妹耶。」
「她在等誰?」
「要跟她搭話嗎?」
暴露在眾人好奇的眼神下、看起來坐立難安的女孩,正是靜川凜花。
她上次跟帝見面時穿著和服,現在卻穿著深藍色制服、白色領結和黑色褲襪。
儘管衣服十分樸素,卻很適合楚楚可憐的凜花,甚至散發一抹性感。
就算跟同為名校的蒼世學園學生站在一起,凜花的氣質和外貌仍特別醒目。
受到眾人注目後,她露出一副困惑的模樣,更為內斂的她增添魅力。
帝鑽出看熱鬧的人群接近凜花後,凜花笑顏逐開。
「帝大人!我一直在等你!」
她的眼神閃閃發亮,舞動著充滿光澤的黑皮鞋,抱著學生書包沖向帝。
「凜花,怎麼了?你來我們學校辦事嗎?」
帝訝異地詢問後,凜花惹人憐愛地鼓起雙頰。
「不是的。我只是想見你而已。我不能來接未來的夫婿下課嗎?」
「呃……可以是可以……」
老實說,帝心裡小鹿亂撞。
他能感受到周遭同學們羨慕的眼神。像凜花這樣的少女坦率地表示好感時,沒有男人會感到不愉快。
凜花鬆了口氣。
「太好了。我以為你會生氣。」
「我不會生氣。如果你事先聯絡我,我可以提早下課。」
「要是那麼做的話,我擔心你可能會逃得遠遠的。」
「不……我不會逃跑。」
儘管帝這麼回答,但他其實也沒有自信。凜花的心意讓他喜出望外,可是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開玩笑的,我想給帝大人一個驚喜。」
凜花噗哧一笑。
「對不起、對不起!請讓我過!不要擠到我!」
此時,木影鑽過看熱鬧的人牆,走向兩人。
她宛如小松鼠的眼眸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將相機鏡頭對著凜花。
「你好!我剛剛聽到『未來的夫婿』這個字眼,因此感到相當好奇。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在交往嗎!?」
「啊……是上次那位跟蹤狂……」
凜花杏眼圓睜。
木影慌忙糾正對方。
「我、我不是跟蹤狂!我是瓦屋木影,蒼世學園新聞社社員,也是帝的同學。」
「帝大人,你的同學在跟蹤你嗎!?」
「我剛剛澄清過了吧!帝同學,不是這樣吧!?」
「她究竟有沒有跟蹤我……我也沒有自信。」
「果然沒錯!」
「帝同學────!?」
凜花警戒地躲在帝背後。
木影焦急不已,圍觀的同學們則興緻沖沖地觀察著三人。
帝對木影感到很抱歉,但她許多狗仔隊的行為都已經到達跟蹤狂的領域,所以他不打算袒護對方。
此時,姬沙出現在已經夠吵鬧的玄關。
看到凜花的身影,她小巧的鼻子發出哼聲。
「哎呀……這不是靜川小姐嗎?你甚至跑來我們學校啊,還真有心。」
「……畢竟我不能輸給你。我必須過來監視,以防有人偷走帝大人。」
「不用擔心,我不會偷走他。因為你才是小偷。」
「我不是!我從很久以前就認識帝大人……」
伴隨著啪嘰作響聲,兩人之間飛散著大量火花。
感受到緊繃的空氣,圍觀的人們再次開始鼓噪。
木影也興奮地試圖按下相機鏡頭,但是帝立刻取出強力膠,固定住鏡頭表面。
「呀──────────!?這是我爸爸給我的鏡頭,我很珍惜耶──────!?」
木影泫然欲泣地沖了出去。她大概去買消除強力膠的工具了。這是北御門家奧義『限制報導(物理)』。
凜花抓著帝的手臂,瞪著姬沙。
「不論如何,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訂婚儀式結束後,就沒有人能對帝大人出手!儀式舉辦前,請別再做任何無謂的行為!」
「呵呵……我不會做無謂的事情……沒錯,無謂的事……」
姬沙愉快地笑了。
「你為什麼會露出這種笑容!?你一定在想一些陰謀詭計吧!?」
凜花怒髮衝冠,似乎十分警戒對方。她平時是一位清純乖巧的少女,但遇到姬沙時總會反應過度。
「不,我沒有。除了自己之外,我希望世界上的每個人都能獲得幸福……我只想著這件事。」
「騙人!看你臉上的表情,你明明想排除掉世界上的所有人,只要自己幸福就好!」
「怎麼可能,我總是只考慮到他人的幸福。對吧,北御門同學?」
「不可能。」
帝斬釘截鐵地回答,完全不打算幫姬沙說話。
然而,他感受到喜歡上任性又忠於自我心情的姬沙的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假如能喜歡上像凜花一樣正經又善良的人,他一定能過著幸福無比的人生吧。
「北御門同學,你這話還真過分。看來你誤會我了。」
姬沙哀傷地搖了搖頭。
「不……我認為自己很瞭解你……」
「我可以把這句話當作你對我的愛的告白吧!?」
「為什麼啊!」
「你是世界上最瞭解我的人吧?也就是說,你愛著我!」
「這不是愛!」
這就是愛。不管是姬沙的惡毒、自私、笨拙、或比任何人還少女的心,帝都一清二楚,並且接受這樣的姬沙。
「不、不好意思……帝大人……?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吧?車子在等我們。你今天要不要來靜川財團旗下的餐廳,享用高級法式料理……」
凜花忐忑不安地拉著帝的手臂。
「好、好啊……」
帝僵硬地點頭答應。
儘管提不起勁,但他無法輕易拒絕未婚妻的邀約。
凜花似乎沒有把帝和姬沙的關係告訴靜川家。
要是靜川家發現這件事,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那麼,南條小姐,我們先告辭了。」
凜花似乎急著離開。她用雙手抓著帝的手臂,禁錮著他,絕不讓帝逃走。
帝的背後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帝回頭一看,只看到姬沙面露沉穩的微笑。
「北御門同學……再見。我一定會在遊戲中獲勝。」
帝感受到對方散發的決心而繃緊神經。
就算自己已經有了未婚妻,訂婚儀式也近在眼前,姬沙仍不願放棄。
──你打算玩什麼把戲?你在計畫什麼……?
看到姬沙面露無畏的笑容,帝握緊拳頭。
床鋪在搖晃。
縱向、橫向、斜著搖晃。
床鋪朝各種方向猛力搖晃。
不只是這樣,風也很大。為了守護繼承人,帝的房間明明門窗緊閉,現在卻狂風大作,奪走帝的體溫。
不對,這麼說起來……帝在沉沉的睡意中拚命思考。
──我有回自己的寢室嗎……?
他動著沉重的腦袋回想。
自己昨天在回家途中去了一趟書店,然後……
──然後……?
他發現自己沒有後來的記憶後,使勁睜開眼睛。
廣闊的天空映入眼帘。
帝待在藍天下,躺在深谷上方的一座弔橋上。
他瞬間睡意盡失,跳了起來。
這座弔橋不是觀光景點常見的牢固金屬弔橋,而是用繩子綁的那種。
繩子連接弔橋兩端,上方安裝著薄薄的木板。木板老舊不堪、傷痕纍纍,有的還脫落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啊啊啊啊啊────────!?」
谷底刮來的大風讓帝的吶喊響徹雲霄。
弔橋至谷底有著數十公尺的距離,下方的水已經乾枯,掉下去不僅必死無疑,內臟還會飛濺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