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校慶的準備 三〉

翌日,西野在午休時被松浦同學叫去體育館後面。

這一刻終於來了──凡庸臉喜出望外,立刻朝指定地點動身。按耐住想飛奔而去的心情,快步邁向現場。結果他到場時,除了意中人之外,還看到被評為校園第一的帥哥──竹內同學的身影。

「那個……西野同學。非常謝謝你昨天救了我。」

「咦?呃,嗯……」

「只是,那個……希望你可以……不要再繼續糾纏我了。」

絲毫不拐彎抹角的發言。

連站在一旁的竹內同學都不禁吃驚。

當然,這對西野而言,也是與預料中相差一百八十度的告白。

「……咦?」

發出這聲疑問的同時,凡庸臉的凡庸之處僵硬了起來。

確認到西野這副模樣,竹內同學替她接話說道:

「說真的,西野你當時闖進來,超令人開心的。真的是受你幫大忙了。謝謝你。可是啊,西野你所做的事,是偏離人道的行為吧?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償還自己的罪過。手槍那種東西,不是普通人應該碰的,你懂吧?」

「呃,喔……」

對方到底在說什麼鬼話,西野絲毫無法理解。為什麼松浦同學會和竹內同學手牽手站在這裡?而且還指指相扣,那個不是叫什麼戀人式牽法的玩意兒嗎?追根究柢,竹內同學不是應該正在和蘿絲親密交往嗎?

疑問一道接一道冒個不停。

他與她並排而站的光景,完全奪走了西野的意識。

凡庸臉和帥哥。

在太陽所發出的光線以其身為波動的性質作用下,人體臉部那僅僅數公分的凹凸起伏差異所形成之陰影,形成了這個星球上的絕對條件,替在此星球上創造極度繁榮生活的物種,定義出明確的上下關係。

一言以蔽之──竹內同學,好帥。

「對不起喔,西野同學。」

得到帥哥出言相助的松浦同學,繼續開口發言。

「我……我已經,有其他喜歡的人了……」

這句話成了致命一擊。

「……喔,嗯……」

自己果然還是不行。

這種想法在凡庸臉的內心,以驚人之勢擴散開來。原本以為那個閃爍耀眼光芒的美麗事物就位於伸手可及之處,卻又在轉眼間遠去,只為自己留下宛如覆蓋全身的,連周圍都遭到吞沒的陰影。

縱使浮現如此悲痛想法,西野說出的仍是替對方著想之詞。

「我才是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對不起。」

心上人傳來的最後通牒,令他的初戀破碎四散。

同時感受到的,是壓倒性強大的罪惡感。

浮現在內心的,是昨日的所作所為。是目睹兩人遭擄的身影時,自己建立作戰時心懷的邪念。凡庸臉產生一種邪念全被對方看穿的感覺,因此內心滿是歉意。

就在被心上人拒絕的瞬間,後悔的想法便以排山倒海之勢侵襲他的內心。就算是為了得到意中人的心,是不是也做得太過火了──之類的。平時雖崇尚禁慾克己主義,但面對在意的女孩時,他還是會稍微痴狂。

使計博取異性好感,或是為了表現自己而利用他人,這些都是最差勁的行為。凡庸臉現在正深切體會這點。為什麼自己沒有堂堂正正地上前挑戰──這種後悔的念頭正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他。

就因為這樣,竹內同學現在才會站在自己原本想站的地方。

在絕境中拯救她讓她迷上自己?何等膚淺的思維。在這種企圖下得到的好感,又有什麼價值。一點意義都沒有,太過於不真誠了。戴上假面具所開創出的未來,一定也是毫無價值的。

大概就這類論調。

這類思想正以令人眩目之勢在他腦里回蕩。

凡庸臉就這樣按部就班地發瘋。

「你看嘛,我跟松浦同學畢竟都是普通人,當然會怕流氓啦。所以沒辦法太亂來。的確我要是為了喜歡的人,也會拚上性命啦。可是呢,正因如此才絕對不該牽連到心上人啊,對吧?是西野你的話,應該會懂吧?」

今後可別再和松浦同學扯上關係啊──竹內同學以再三的叮嚀來暗示這點。

對西野而言,自是無力反駁他這樣的通牒。

「嗯,我懂……抱歉。也給你添麻煩了。」

這句話完全是發自內心的謝罪。

年齡等於單身資歷的他向後轉身。

再也無話可談,無依無靠的凡庸臉只得難堪地自現場離去。

當晚,竹內同學將於松浦同學自宅,拍下兩人翻雲覆雨的過程,這已是命中注定的發展。

◇ ◆ ◇

被松浦同學甩掉的西野,陷入了空白狀態。

下午的課堂始終以心不在焉的感覺度過,猛然回首才發現已經放學,大概就這種感覺。課堂上也沒瞄過教科書幾眼,下課時間也只是呆坐在自己位子上,痴痴地望向某方。

時間就這樣過去,放學時光到來。

今日終於是校慶準備活動的最後一天。

這天,作業中的話題始終圍繞在竹內同學身上。

「竹內同學他好像在流氓的事務所裡面大鬧喔?」「咦?真假?竹內同學好厲害!」「說是為了保護松浦同學而拚了命呢!」「超猛!真的嗎?」「對方是流氓還敢挺身而出,真的超帥的說!」「是說,我也好想被他保護喔!」「啊,我也是!我也是!」

看來昨天發生的事已經在校內傳開了。

出處是松浦同學。為了拯救自己,身為帥哥的他如此地活躍,她實在很想把這項英勇事迹告訴別人,無論如何都想告訴別人,所以就告訴了幾位交情要好的朋友,結果短短一日之間就轟動了校園。

一言以蔽之──竹內同學拯救了被流氓抓走的松浦同學。

將事實經過相當程度的扭曲,對謠言來說是很稀鬆平常的事。當事人也絲毫沒打算進行訂正,只是任其自行發展。而世間的反應,則是將傳入自己耳中的消息納為正確至極的資訊。

此外,還有另一項謠言在同時傳開,內容是跟竹內同學同班的那個西野,好像被流氓給盯上了,接近他會被拖下水。拜此之賜,更沒有人願意靠近他了。

結果,本日的他在教室里也是孤獨一人。

已經連想去霸凌他的人都不存在。

沒想到還有比霸凌更進一步的待遇,連西野也不免吃驚。

「…………」

就算向看起來很忙的同學搭話,也只會被對方掛著生硬的笑容回以不要緊。不勞你費心。照現在步調就足以完工了。不必管我,去幫幫其他人吧。連出手幫忙的餘地都沒有。

再加上失戀的打擊,就連他也不免難受。

只是,憂鬱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

在第五堂、第六堂課歷經了隆重的消沉之後,他已經結束內心的悲傷,完成了心靈的修復。既然如此,接著該做的就只有起身行動。他開始努力維持冷靜,思考要怎樣才能夠突破現狀。

當然,難受還是難受,傷心還是傷心。但他是個不會一直原地踏步的男人。他非常明白就算成天空喊傷心難受,幸福也絕對不會到來。因此他更要踏出下一步。

能幫助自己的,就只有自己。

至少對凡庸臉而言是如此。

掛上憂鬱表情就能博得關切,是女性與帥哥的特權。凡庸臉以下的男人這麼做,會得到的只有漠不關心。一旦停下腳步,等在眼前的就只有不斷向下沉淪的人生而已。

所以他才要思考。為了不讓自己繼續沉淪而思考。思考怎樣才能以上層為目標而行動。思考怎樣才能突破現狀。摸索著怎樣的計畫才能讓自己在人生落幕時內心更為滿足。

「…………」

經過數分鐘的思索後,他終於勾勒出起死回生的名案。

那是個極為屈辱的方法。可能的話是條唯恐避之不及的動線。那是個賭博成分非常之高的方案。話雖如此,現在的他已經沒有東挑西挑的餘地了。

「……沒辦法了。」

簡短低語後,他改變了今後的方針。

他向自己提出了不同的方向性。

如果沒辦法靠自己的手擄獲異性的心,那就讓其他人介紹給自己就好了。而且,離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有一位非常適合替他介紹異性的對象。

此人無他,就是蘿絲•瑞普曼。

作戰內容便是請她介紹認識的女生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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