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你鼻子好吵」
「你才吵」
第二天,感冒的是周。
赤澤あかざわ樹いつき這位同班同學,或者說是損友,指出很吵的這一點後,周想要發出哼聲表達不滿卻失敗了。
相對的,周用鼻子呼吸的時候就會發出鼻涕的聲音,在這個意義上倒是有哼哼的意思。
周的身體非常不舒服。不知是因為鼻塞還是感冒本身,腦袋裡一直感到刺刺的疼。
他姑且是喝了藥店賣的藥水,然而癥狀並沒能完全抑制下來,結果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看到因鼻塞而扭曲著臉,和紙巾打著交道的周,樹的眼神比起擔心更多的是吃驚。
「昨天你還好好的吧」
「淋了雨」
「沒事吧。話說你昨天沒帶傘嗎」
「……給別人了」
在學校,周自然是不可能說是給真晝了,所以只能矇混過關。
順帶一提,在學校瞧見真晝的時候,她臉色不差,表現得也很精神。得了感冒的只有把傘交出去的自己,這狀況也只能說是可笑了。
不過,感冒的原因是沒有好好洗個澡暖暖身子,所以其實是周自作自受。
「那麼大的雨你還把傘借出去,你人也太好了吧?」
「沒辦法吧,反正就是給別人了」
「感冒的風險都頂上了,你是給誰了啊」
「……路過的迷路小孩?」
雖然說比起小孩身材要好多了。不如說其實根本是同一個年紀的人。
(……啊原來是這樣,她那時的表情就像迷路的小孩一樣啊)
在自己說出口後,才終於理解了。
當時真晝的表情,簡直就和走失的孩子尋找父母的時候一模一樣。
「你可真是好心」
樹並不知道現在正想起昨天的真晝的周是怎樣的心情,像是要作弄似地笑了。
「不過啊,不管是借了傘還是怎麼著的,重點是你在那之後隨便擦了擦身體就不管了吧。感覺那才是原因」
「……你怎麼知道的啊」
「你那不愛護自己身體的樣子,只要去了你家誰都會知道」
所以才會感冒啊笨蛋——被這麼若無其事損了一句之後,周不得不閉上了嘴。
正如樹說的一樣,周基本上不太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
再補充一些的話,周不擅長整理收拾,所以房間亂成一團。吃的東西也是便利店的便當、補品或者在外面吃。
樹為此還無語地表示「真虧你敢說是獨居啊」。
從這個角度來看,周的生活實在太過隨便,也難怪他會得感冒吧。
「今天儘快回家早點休息吧。還有一個周末,趕緊給治好了」
「嗯……」
「至少有個女朋友來照料該多好啊」
「吵死了。有女朋友的人給我閉嘴」
樹有些自豪地笑著。看到那副樣子,周不爽地用手指扣進眼前的紙巾盒。
隨著時間過去,周的身體狀況變得越來越差。
原本感冒的癥狀還只是頭痛和鼻涕,現在還加上了喉嚨疼痛和倦怠無力,這些癥狀一起支配住了周的身體。放學後,儘管周緊盯著前方趕著回家,然而感冒的影響比想像中還要大,讓周的步履變得非常沉重。
即便如此,周還是到達了公寓的入口。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電梯之後,周把身體靠上電梯的牆。
周發現自己的呼吸比往常更急更熱。
在學校,周似乎還忍受住了。然而,或許是因為快到家所以有些放鬆了,周感覺身體一下子變得難受起來。
電梯里獨特的失重感,平時他是無所謂的,然而現在卻化成了痛苦。
即使如此,馬上也要到家了。
電梯停在了自己住的那層。周緩緩走出電梯,朝著自己房間邁出腳步——卻先愣住了。
周的視線前方,是他以為不會再說上什麼話的,飄揚著亞麻色頭髮的少女。
就外觀而言,她可愛的容貌上充滿了活力,皮膚上的氣色也很不錯。
怎麼想都是她更可能感冒,但事實上她卻活蹦亂跳的。或許是平時她就注意身體的關係,在這時就如實地體現出了這一差距。
真晝的手上,握著昨天硬塞給她的,整整齊齊折好的傘。
明明說好不用還,但她還是拿來還了啊。
「……明明不用還的」
「有借有還是天經地……?」
她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是因為看到了周的臉所以停下來。
「那個。看你,有發燒……?」
「……和你沒關係吧」
在最差的時機撞上了。周這麼想著,皺了皺眉。
說極端點,傘愛還不還,都無所謂。
然而,兩人在這個時機遇到並不是好事。她這麼聰明,很快就能推斷出周感冒的理由吧。
「可是,這是我借了傘的原因……」
「那是我自說自話,和你沒關係吧」
「有關係。因為我在那裡所以你才會感冒的」
「這沒什麼的,不用你擔心」
對周來說,他並不想要自己為了自我滿足而做的事情反而讓人擔心。
然而,真晝似乎不像是會三言兩語就放過周。她端正的美貌上看得出焦急。
「……已經夠了。再見吧」
一直被追問也讓周不太舒服,於是他決定強行逃離真晝的追問和擔心。
搖搖晃晃地,周隨手接過了傘,從口袋裡拿出了鑰匙……到這裡還沒有問題。
周略有遲緩地打開自家門的瞬間,身體突然就失去了力氣。
或許是因為終於要走進家門而感到安心,周的身體搖擺著倒向了後方的護欄。
雖然心裡覺得不妙,不過走廊上護欄很結實,只是撞一下並不怕撞壞。護欄高度也夠,所以不可能落到外面去。撞下去多少會有些疼的話,那也沒辦法……周已經做好了疼痛的心理準備。
然而,周的手臂被猛地一拉,強行讓周恢複成了原本的姿勢。
「……你這樣實在不能放著不管」
細小的聲音傳到了周有些模糊的意識里。
「人情,我會還的」
或許發燒上頭了,腦袋模模糊糊的,沒有能夠理解她所說的事情。
因為,在理解之前,真晝支撐起周無力的身體,打開了周的家門。
「我進去了,這是無奈之舉,請原諒」
真晝聲音靜靜的,但卻堅定得不容分說。
感冒的周也沒力氣抵抗,就被這麼拖著,第一次和同年代的女性一起回家了。
生病時,周雖然沒有女朋友來照料,不過似乎有一個天使會來照料他。
因為發熱,周很晚才想起來自家的現狀——不如說是親眼看到實際情況之後,周才後悔把真晝放進來。
周住的公寓是一房一廳,另外還有廚房和儲藏室。
客廳面積挺大,有寢室,還有儲藏室,這對獨居生活而言已經相當奢侈了。因為父母還算富裕,考慮到安全和交通,所以最後選擇了這裡。
要求若是要獨居的話得住在這裡的是父母,所以周並不打算提什麼意見。不過,周心裡覺得,不用花那麼多錢也沒關係。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實在應付不過來。
先不說這些。周這個人是獨自居住,並且不擅長整理收拾。
當然,別說客廳了,連寢室都是亂糟糟的。
「真是看不下去」
天使大人,或者說救世主大人,儘管外表可愛卻開門見山地給周奉送了這麼一句直白的話。
因為事實上確實看不下去,周也無法反駁。如果知道要讓別人進來,周多多少少還會移開點東西。但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晚了。
真晝光澤的嘴唇中發出一口嘆氣。即使如此她也沒有回去,而是把周搬到了寢室。
在中途,兩人還差點摔倒。把屋子弄得這麼亂的周本人痛切地感受到,再不認真收拾或許就太不妙了。
「總之,我先出去一下,在我回來之前換好衣服。沒問題吧」
「……你還會回來啊」
「把病人放在床上不管,我會睡不好覺的」
真晝似乎和周上次看到她淋濕那時候是一樣的想法,所以周也不好多說什麼。
在她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