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提燈橙色的燈光映照在前,緩緩地在昏暗的山道上前進著。
如果從遠處眺望,這交映的火光,大概就像是彷徨於世間的亡靈一般吧。
但是仔細聽的話,能聽得見踩上泥土枝葉的足音,原來是實際存在的人類組成的隊列啊,接而放心地拍拍胸脯。
組成行列的是住在影石村的人們。無人不身著和服,頭帶假面,一派莊嚴森穆的氣氛,不敢私語,默默的跟隨著走在最前面的影石礦。
然後,像是要躲在影石礦的巨大身體的陰影處一樣。
身為儀式當事者的男女走在後面。
一方當然是我,而,另一方。
在一旁走著的人物的裝扮,散發著與周遭的昏暗和儀式的詭異相映的異樣感。
戴在臉上的狐狸面具。只能在日本的傳統儀式,歷史美術館和恐怖電影里才能看到的紅目白狐,雕著詭異的笑容。
身著的白無垢,其袖裾像是要延至地面一般。為厚厚的布匹所包裹的肉體,向人展示出的圓潤的身體曲線,勉強讓人明白她是個女性,從身高上也能感覺出是她。
過去的時候這樣藏匿著本貌,大概是為了防止被無禮之人干涉吧。
但是到了現今,這只是單單助長了陰森氛圍的機關。
「呀……」
「喂,沒事——吧。堇老師?」
被樹木的根莖絆了一下,差點要跌到,我慌張地扶了上去。
雖然看不見狐狸面具的內部,但總覺得是略帶羞澀的聲音。
「對,對不起。沒怎麼穿過履屐,腳上走的不太穩」
「要好好注意哦,重要的新娘如果變得滿身泥濘了的話,山神大人可是要生氣的」
「然。作為影石一家的女人,不論何時何地都要足夠堅決。堇」
「是,是的。我明白了。祖父大人……」
聽到了垂頭喪氣的堇的聲音,我輕輕地向她伸出了手。
「牽起我的手吧。直到祠堂為止」
「誒誒。謝謝。明照君」
我握住了手。她的溫度通過手掌傳遞過來。很柔軟,很溫暖,然後,稍稍出了些汗。
大概是在緊張吧。
當然了。因為我們現在可正在欺騙著眼前的巨漢和身後跟隨著的村人們。
牽著手在山裡走了幾分鐘,突然間行列停了下了。
影石礦舉起提燈,身前建築的輪廓一下浮現在眼前。
祠堂,比剛聽到的時候所預想的東西還要大的多的建築。要稱為一個神社的話可能偏小了,但要是稱作祠堂卻稍稍有點大了。雖然能夠看見木製的地方有風吹日晒的痕迹,但是可能是因為定期維護嗎,沒有看到木頭腐爛的地方。
入口上方垂下的紙簾醞釀出了一些氛圍。
「明照君,這個」
「啊,好的」
影石礦將提燈遞過來,我鄭重地收下了。
雖然到此為止一直是以別人的燈火做指引,但是進入祠堂內部的只有我們兩人吧。
讀懂了那份意圖,深深的點了點頭,我緊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向祠堂。
「明照君」
「在」
被影石礦喊住,回頭看去。
他熊一般的臉上閃耀著笑容,豎起大拇指。
「孫女的事就託付給你了。盡情起興哦」
「……起?什麼?」
剛才感覺確實用了什麼我不知道的JK語,影石礦卻沒有回答,推著我們的背將我們推進祠堂。
——終於,進到了傳說中的祠堂里呢,我們。
說實話,如果儀式的神通力是真的,一定會和一起進入的女性結婚的話可是最壞的結局呢。
可是現實應該不會那樣的超自然,一定有什麼機關,這樣想著,我和她緊緊合握住出汗的手,向著祠堂內部邁進。
「好了。在這裡兩人一起度過一晚。絕對,到早晨為止都不能出去啊」
「如果出去的話……會怎樣呢」
「變成野犬的飼料」
現實的回答啊,喂。
邪祟,之類的,詛咒,之類的,明明這樣腦子裡想著這些單詞,卻是一個非常現實的代價。
嘛,正是因為很現實所以才很恐怖。
「那麼,去祠堂裡面吧。山道里可能還有看守的村人,但是聲音能傳遞到的範圍內基本上沒有旁人了。所以在裡面不論做什麼,我們也感知不到。重複一遍。不論在祠堂里做什麼,指責的人,打擾的人都不會有。放心就行了」
「哈,哈啊」
這樣確認著反而讓人很不安啊,先點頭肯定吧。
「那麼,祖父大人,我們進去了」
「嗯」
對提起白無垢的一角行禮的新娘的正確的禮數,影石礦滿足般點了點頭。
背過那樣的他,我們步入祠堂里。
身後的門被關上了,是送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嗎,影石礦招呼道。
「回村,留下一些看守的人,開始下山!」
沙,沙,能聽見村裡人離去的足音。靠近關上的門,僅僅打開一絲門縫偷偷看向外面的景象,確認到了提燈的行列正在遠離。
留下的只有我和她。
「兩人獨處,呢」
「是呢。呼呼,呼呼呼」
狐狸面具里堇開心地笑著。白無垢的肩上下抖動著。
真是的,這麼開心的笑著。
你這傢伙。真是才能的集合體啊。
「完美地騙過去了呢。前輩☆」
一口氣丟掉了狐狸面具。那之下顯現的,不是殘念美人的冷徹女教師,而是不論怎麼看都可以讓人惱怒的彩羽得意的表情。
*
「儀式就由我和彩羽參加」
數小時前。
提出作戰的時候,同伴們的反應,一言蔽之就是一片混亂。
「終於想要娶彩羽了呢!贏了!」
「不,不可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阿明,難道你對小彩羽……」
「啊,我倒是沒關係。但是那個是,誒,是那回事嗎?喜歡小彩羽,誒,誒?」
擺出誇張的勝利pose的阿乙,半悲半怒的真白,單純困惑著的堇。
這些傢伙的反應倒是一定程度上有所預想,但也有一個預料之外的反應。
——認真的彩羽。
「誒,等,前輩。那個是。誒?啊……啊—!我明白了—,前輩就這麼想和我結婚啊—。真拿你沒辦法啊小彩羽太可愛了真沒辦法呢—!」
一如既往的得意忘形,但是微妙的並不是那麼乾脆,眼神在漂離,臉頰也微妙的有些紅。
嘛平時也在捉弄我,裝作誘惑我的樣子,可一旦到了說不定真的要結婚的時候也會不情願吧。雖然是這樣,能夠她不想和我真的成為這樣那樣的關係,某種程度上也挺讓人開心的呢。
「別說蠢話。又不是真的要和彩羽結婚。『結緣之儀』什麼的,肯定有什麼內幕吧」
和發作的某種力量沒有關係。因為臆想著這樣的事而錯失機會的話也太蠢了。
「倒不如說要利用儀式」
「你想要做什麼?」
對著不安地歪著頭的堇,我笑著說。
「曝光出影石家的『里』」
「里……」
「影石家堅守嚴格的傳統和文化,子孫也被要求如此。但是,強行施加那個規則的傢伙們,要是背地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的話?」
「我被規矩束縛的理由……就不存在了……」
「是啊。至少有了反駁的餘地。是否定傳統,掌握自由的第一步。為了這個,我希望堇老師可以在影石家的本邸搜家」
「搜家……!?」
嘰嘰喳喳……同伴們討論了起來。
當然了。這是個打犯罪擦邊球的提案。但是,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堇老師才有這麼做的必要。影石家的人去搜索那個家的話,勉強算是安全的吧。何況『結緣的儀式』上,村裡的人基本上都會參加新娘的行列。那個時候屋子裡應該是空的」
「的確……。原來如此,所以要讓小彩羽替換我嗎」
「對。堇老師既然要搜查家裡,就不能參加儀式了」
「替,替換的人。真白……不行嗎?」
「你有沒法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