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保鏢一無所知

一周後。

舉整個海堂集團之力,在築地的大寺院內,舉行了正值盛年卻因病早逝的重岡紀彥專務的公司葬禮。

親屬席位最中央的座位,自然是屬於海堂右近的。

凜坐在右近身旁,屏住呼吸坐下。

令人喘不過氣的香火味道,伴著僧侶們誦經的聲音,讓凜有些耳鳴目眩。

前來弔唁的客人間突然發生的騷動,大概是在點燃香火的這二十分鐘後。

「去死吧海堂……!」

穿著喪服的年邁女人突然從手提包里抽出水果刀,向親屬席位刺去。

雙目充血,如同野獸一般的叫聲,青筋暴露骨瘦嶙峋的雙手。

被這副宛如惡鬼一般的樣貌所怔住,凜根本無法動彈。

另一邊則是眼看著襲來的刀子也一動不動,頗有興趣看著的海堂右近。

周圍悲鳴聲四起。

鹿沼抬起右手的一瞬間,幾下槍聲響起,女人的眉間鮮血四濺。

女人的頭被打飛的瞬間,身體還是保持前傾的姿勢,向右近刺去。多麼恐怖的執念。

「報……我兒子的……仇……」

還差最後一點距離時,女人不斷地咳出鮮血,倒在地上。從她身體流出的血液向四周徐徐散開。

「這可真是」

還在微微顫抖的雙手,被右近用靴尖踹開。

「沒事吧,凜?真可憐啊,你一定很害怕吧」

「祖父,這個人……到底是……」

「我不認識呢」

右近滿不在乎地回答道。

但是他看著屍體的眼光,簡直像是在看什麼污濁之物。

「凜少爺!」

永瀨右手持槍小跑過來。

「是你開的槍嗎!?」

「我只是瞄準了手部而已……」

確實可以看到右手有彈痕。

右近身邊有四五位保鏢。其中的幾人,或者說全員都瞄準了致命傷。

「會長,在媒體來前先離開吧」

「嗯。凜也回去換一身衣服」

「……是……」

海堂右近在保鏢的保護下,前往便門。

「凜少爺」

永瀨扶著凜的肩膀,幫助凜起身。

看著鮮血漸漸擴散到自己的腳邊,凜感到不寒而慄。視線移向全身,不知何時喪服上也被濺上了血液和腦漿。

「不……不,不要……」

凜右手緊緊抓著永瀨不肯放開。

他的雙腳止不住地顫抖。

永瀨抱起凜。

他的身後是震耳欲聾的慘叫與怒吼。永瀨試圖前往峰岸所在的停車場,逃跑的人群,想來湊熱鬧而蜂擁而至的人群,讓永瀨步履艱難。

於是永瀨回身,從後門離開祭壇,叫了輛出租。

「回成城嗎?」

凜搖了搖頭。

「我只想趕緊把身上的衣服換掉。還有洗澡。血腥臭和香火的味道實在是叫人作嘔」

「我明白了」

永瀨點了點頭,讓司機開往日比谷。

到達位於日比谷的帝國酒店,永瀨定好房間,在凜洗澡的時間裡,從商場買來替換的服裝。

「您感覺好些了嗎?」

永瀨一邊用毛巾幫凜擦乾頭髮一邊詢問道。

凜輕輕點頭。

「查清楚那個女人的身份了嗎?」

「似乎是已逝的宇喜田建設社長的母親。這個消息是追查円城寺羽流誘拐事件的那個警察告訴我的」

永瀨通過之前深山交給他的名片聯繫到深山時,還讓對方嚇了一跳。後來深山「反正今天這些消息也會上新聞」為由,把消息告訴了永瀨。

深山似乎已經調查過了羽流和重岡的關係,並且查詢了參加重岡葬禮的人員名單。

「今天看到祖父的樣子讓我徹底明白了一件事。摧毀宇喜田建設的人並不是鹿沼,而是祖父」

凜緊咬著食指關節。

「一想到明天的我說不定就是那個倒在血泊里,被海堂右近踹開,或是躺在棺材裡的那個人,就讓我眼前一黑,根本無法動彈」

「凜少爺……」

「每天都要看著那個怪物的表情,為不知道何時會被抹殺感到恐懼。不知道伊澤究竟是怎麼彙報我的事情而疑神疑鬼,又想到峰岸也是監視我的一員而心煩……我真的受夠了!」

凜對著枕頭拳打腳踢。

「那老傢伙到底要多久才能死?十年?二十年?就算他活到一百歲也沒什麼好稀奇的。如果還要那麼擔驚受怕下去,還不如一槍殺了我。我受不了了!……父親一定也是那麼想才決定賭一把的」

永瀨的大手輕輕蓋上凜的肩膀。

「沒事的,我來保護您」

永瀨靜靜地笑著,超凜點了點頭。

「永瀨……」

凜移開目光。

「你都看見了吧,宇喜田母親的死法。她到底被打了多少槍?頭部,胸口,還有……」

止不住的顫抖的指尖,被永瀨緊緊握住。

「不過有多少人會來暗殺您,我一定會保護好您。我這副特別改造的身體正是為此存在的」

「不用勉強了。和你簽下保鏢合同的不是我。是海堂家」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好凜少爺。所以我才答應了西島博士的提案。我明白這不過是借著治療的名義在我身上做實驗,為了能得到保護他人的力量,我選擇了同意」

西島博士提出的治療的條件,並不僅僅是成為一名特別保鏢。

還要包括新的戶籍,名字,外貌。和親兄弟斷絕關係,一天二十四小時保護別人。

這是奉獻自身的覺悟。

「為什麼為了做個保鏢要做到這個地步?難道你不是因為討厭做SP才放棄做警察的嗎?」

「因為我做SP期間,沒能保護好對方,使對方喪命了」

永瀨垂下眼。

「……他自殺了」

需要保護的大臣,因為被懷疑賄賂行為而逼上絕路。每天媒體追在身後,承受著市民團體的抗議,宣傳車甚至開到了事務所門前。他的身心都到極限了。

某日早晨,這位大臣在家中被發現,他把領帶掛在橫樑上,上吊自殺。

「儘管他是個粗魯下流不管對秘書還是SP都會破口大罵的人渣,但我決定了要保護他。這就是我身為SP的使命。結果,沒能完成這個使命。明明絕對不能移開視線的。於是我辭去警察職位,成為安保公司看守現金的一員」

永瀨平靜地敘述著。

「運鈔車因為事故爆炸,當我被火焰包圍時,還以為這下必死無疑了。死前人生會像走馬燈一樣回放原來是真的。那時,我突然想起了大臣最後對我說的話。謝謝你,明天見」

他那麼說的時候,是還有活下的慾望嗎,還是說已經知道不會有明天了和永瀨告別嗎。

現在也無從得知了。

「當我嚴重燒傷瀕死的時候,穿著白衣的魔女出現在我的面前,他這麼對我說道。如果還想做保鏢的話,就會幫我一把」

白衣魔女當然指的就是西島博士。

「當我詢問如果拒絕會怎麼樣時。我大概會在一周內死亡,她是這麼回答的。然後因為我沒有保護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也會死。因為那個孩子只有我能保護」

在西島博士口中,那是個僅僅十歲,卻已經拼勁全力虛張聲勢的孩子。

如果永瀨不在他成人前,一直在他身邊保護的話,那個孩子要不了多久就會崩潰。

「……那和威脅有什麼區別啊」

「是我自己選擇為了保護你而活下來的」

永瀨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

「所以不管是和海棠還是和什麼簽訂的契約。我要保護的人是你」

「……你這傢伙,腦子沒壞吧」

凜像是笑著又像是哭著,表情複雜。

「也許是吧」

永瀨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謝了。但是永瀨,我們是沒法在一起的」

「凜少爺?」

「不僅僅是你,我的每一屆保鏢身上都埋有炸彈」

「啊?」

「要是覺得我在騙人的話你去做檢查看看就知道了。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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