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這樣風平浪靜的一周過去。
宇喜田建設社長的葬禮在他親屬間悄悄舉行,而羽流仍然沒來上學。
「羽流今天也沒來學校。結果上周一次都沒看到過他,警察是還在找他取證嗎」
午休時分,凜拋出話題後,黑柳和仁科面面相看。
「都已經一周了啊」
仁科一副把一周前的騷動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的樣子。實際上,也因為羽流誘拐事件遲遲沒有下文,令大部分同學逐步失去了對事件的興趣。
「啊啊,聽說不讀我們學校了」
「咦,是轉學嗎?」
「聽說他父親被招進維也納的樂團了。羽流大概會去留學吧」
抓住時機展現自身無事不曉的人,正是黑柳。這次似乎是從PTA職員的母親那裡聽來的消息。
「如果想要正兒八經搞音樂的話,就算不發生那件事,總有一天也要去歐洲的嘛」
面對黑柳的結論,同學們都是一臉「就是說嘛」表示贊同,關於羽流的討論也就這樣結束了。
「凜少爺,重岡先生髮來消息,他以早有計畫於下下周去海外出差為由,表示無法出席花園派對」
接下凜剛從學校回來摘下的帽子,伊澤緩緩開口道。
「被他逃了嗎」
凜鄙夷地哼了一聲。
「與此相對的,他邀請凜少爺下周一起進餐」
「去哪裡」
「似乎是在他青山的公寓里」
儘管重岡和雙親生活在田園調布,他名下也有青山的房產。
「知道了。告訴他我會去的」
伊澤微微皺眉。
「我們不知道他就在作何打算。還是不去比較保險吧」
「要是我除了什麼是,那他就是在宣告自己就是犯人」
「您是要把自己作為誘餌嗎。請不要亂來。在隔音效果極佳的高層公寓里,我們很難實施救援」
伊澤板起臉。
「難以實施救援這點,對方也是一樣吧」
「那至少請讓我跟隨」
「不行。你一起來的話重岡會過於警惕而不出手。我家的管家不僅功夫了得,還是海堂右近的心腹這件事,在海堂一族可是眾所周知的」
凜認為不能讓這次的機會白白溜走。
「可是」
伊澤像是還想說些什麼,凜抬起右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我帶永瀨去。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我明白了」
伊澤綳著臉回答道。
穿過商業大廈林立的青山大道,便來到了安靜的文教區。正直周六傍晚,幾乎看不到什麼行人。
重岡的大樓外牆是深色的花崗岩,看起來十分厚重。這座大樓是個十二層樓高的小高層建築,怎麼看都像是他的隱居之處。
「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凜」
重岡站在一樓的入口處,笑容滿面地迎接凜的到來。
下巴上的鬍鬚被精心打理過,略長的劉海捲曲著固定在一邊,黑白條紋的T恤外套著一件藏青色的襯衫。鼻樑上架著白色邊框的眼鏡。小麥色的肌膚看不到任何皺紋,他的外貌比他的實際年齡看上去要小個十來歲。
「謝謝你的招待」
凜也戴上面具,笑著和重岡伸出的右手回握。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新保鏢?」
「敝姓永瀨」
永瀨面無表情。
「果然,真是個相當帥氣的小夥子。很久沒有過能堅持一個月的保鏢了吧?」
「您過獎了」
永瀨面不改色,重岡倒是衣服頗有興趣的樣子。
重岡帶領二人走過毫無生活氣息,如同酒店大堂一般的客廳,來到了他位於頂樓的房間。
「凜喜歡和紅茶吧。永瀨你呢,喝紅酒還是威士忌?」
「工作中請允許我拒絕」
「嘖嘖挺認真的嘛」
重岡看起來絲毫不覺不快,笑眯眯說道。
「今天的晚餐我預定了附近酒店法式餐廳的外賣,你有什麼不擅長的嗎?」
「鴿子兔子蝸牛我都不喜歡,可以換成義大利或者中式料理嗎?」
面對凜的回答,重岡不由地噗地笑出聲。
「哦呀,不好意思。我這就去改」
重岡從口袋中抽出手機。
「我是重岡。可以換成義大利餐嗎?對,大份分食的比較好。謝了」
像是故意說給凜聽一般,重岡打完電話微微一笑。
「這樣可以嗎?分食的話也不用擔心我下毒,你能夠放心吃下去吧?」
法國餐的話每個人的餐點都是單獨的,重岡笑著繼續說道。
「多謝」
「誰讓凜你從剛才開始,一口紅茶都沒喝嘛……。不用那麼警惕,我什麼都不會做哦」
重岡中指撫摸著放在凜前的杯子的邊緣。
「是嗎?聽聞重岡先生您的那麼多成就,我很期待會發生些什麼」
「哦?」
重岡起身,走到凜座椅背後。他雙手放在椅背上,彎下身,小聲對凜說道。
「凜少爺能不要那麼見外嗎?我是你父親的堂弟,叫我紀彥就好」
「那就紀彥先生」
「不錯不錯」
重岡伸出右手摸了摸凜的劉海。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流連在凜的一撮頭髮上遲遲不肯離開。
「說起來,傳聞中我究竟有哪些成就呢?」
「沒聽說過嗎?比如說我雙親的事故也和紀彥先生有關,之類的傳聞」
「那可太過分啦。我那時候都不在日本。不過凜是相信我才來的對吧?」
「不好說哦。說不定我是為了復仇才來的」
凜推開玩弄自己劉海的手,站起身。
「這架鋼琴,我可以彈嗎?」
「請」
凜走向放在房間角落的鋼琴。
他坐到椅子上,打開鋼琴蓋,檢查音色。
「這鋼琴音調得不錯。紀彥先生彈鋼琴嗎?」
「偶爾彈彈」
凜隨手彈了彈曲子的前幾小節。
「你喜歡貝多芬嗎?」
「一般。本來要在交響樂部的演奏會上彈這首曲子,所以難得好好練了練。結果演奏會中止了。」
「可惜了」
「是啊」
凜停下彈鋼琴的動作,抬頭看向站在身後的重岡。
「我聽說紀彥先生在東凰藝術大學有門路。能推薦我入學嗎?」
「這也是傳聞嗎?」
感受到來自凜的銳利目光,重岡輕飄飄地回應道。
「是啊,交響樂部內流傳得煞有介事。順帶一提,入學條件是讓我參加演奏會」
「原來如此,我還有些奇怪為什麼你會突然聯繫我,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重岡用左手手指推了推鏡架。
「你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吧?」
「我當然是信了才會和你說的嘛」
笑容滿面的同時眼裡卻是燃著熊熊怒火。
「誒呀誒呀」
重岡表現得十分震驚。
「希望你之後不要在對我的同學出手了」
「多麼為朋友著想啊」
「正好相反。我的同學都是一些,為了無聊的獎賞就可以輕鬆出賣我的人。以円城寺羽流為首。不去管的話,過不了多久我連學校都去不了了。我自己上不上學倒是無所謂,只是伊澤太煩人了」
「所以要直接和我談判嗎」
「你不用裝傻了。我已經從羽流那裡聽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可真是……」
重岡輕笑道。
「說起來,你是怎麼接近羽流的?」
「那個啊,仁科常務的兒子介紹給我的。是叫望來著?那個人一點野心都沒有,完全不上鉤。相比起來羽流倒是很好用。那種認真努力的人偏偏容易敗給誘惑,想想就覺得諷刺」
凜右手握成拳頭。
「不過演奏會那次,都是因為我僱傭的傢伙太過無能……。不,應該說是永瀨太過優秀吧。總之讓你逃走了,但現在你還是來到我這裡,從結果上來說也算是大成功吧」
重岡站在凜的背後,雙手搭在了凜纖弱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