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將冬日玫瑰獻予你

第二天放學。

天空到了傍晚方才放晴,雲間透出細弱的光線灑向大地。

峰岸同往常一樣於放學時分開車前來,正當他坐回駕駛座位時,凜突然讓峰岸把車開向円城寺家。

「您是說円城寺少爺的家嗎?」

峰岸有些驚訝地回問道。

自凜讀幼兒園起,就一直由峰岸接送,這還是第一次開車送凜去往他的同學家中。

「嗯。羽流他今天也沒來上過學,我去看看。我請假那會兒羽流來看過我,算是回禮。沒什麼奇怪的吧?」

凜坐在后座悠閑地盤起腳,整個人靠在座椅扶手上。

峰岸瞄了一眼坐在凜身旁的永瀨。永瀨保持沉默,似乎並不反對。

「我明白了」

峰岸無奈地點了點頭。他聯繫了海堂家的警備室,開動車子。

円城寺家位於自由之丘,是一棟非常貼合音樂世家氣質的,三層樓建築。沒有特意裝飾由水泥砌成的牆壁,和綠意盎然的庭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凜通過對講機告訴自己的來意,一分鐘後,大門微微挪開20公分。

「凜同學……」

羽流看上去極度虛弱,一雙眼睛顯得尤為突出。

「我聽說了。真是天降橫禍。」

凜將路上買來的淺紫色玫瑰花束往前遞去。

「謝……了」

羽流只能放下防盜門鏈,收下花束。

「能和你說會兒話嗎?」

「抱歉,我等下還要去警察那裡……」

羽流故意不看著凜的眼睛說道。

「難道你想把我趕回去?我們是朋友,這沒錯吧?」

「咿」

凜強硬地打開大門,羽流手中的花束應聲落地。

「啊,抱歉……」

羽流急忙蹲下身,打算撿起花束。

凜也同時彎腰,左手向前,抓住羽流拿著花束的右手用力握住。

「痛」

也許是被刺戳到了手指。

羽流臉皺成一團,也不見凜有絲毫放手的意思。

「之前我很高興你能來看望我。所以今天,請務必讓我來慰問你一下。」

凜在羽流耳邊輕聲說道。羽流渾身顫抖起來。

「謝……i……e」

「聽說你在大劇院被誘拐了?」

「咦!?」

「我那時和永瀨一起逃齣劇場了,沒想到你遭遇到了那種事情。沒能救到你我覺得很抱歉」

「哦,哦……」

羽流的額頭上冷汗涔涔。

「但是好奇怪啊。明明有那麼多人,卻似乎沒人見到你被誘拐」

「那是,煙,煙霧……」

「啊啊,確實煙霧讓人看不太清。火災警報器也是響個不停,大家都陷入恐慌了」

「所以說嘛……」

「但有一點沒辦法解釋」

「咦?」

「為什麼那個時候,滅火器沒有任何反應呢?」

羽流肩膀一顫。

「你不覺得奇怪嗎?那麼大的劇院里,居然連這種基礎設備都不到位」

「就,就是說嘛。可能壞掉了……」

「這樣啊,壞掉了嗎」

凜誇張地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我還以為,肯定是有人一開始就把連接滅火器的水管的閘門關了。畢竟弦樂器價格那麼貴,進水可就不好了」

「…………!」

「比如說你的大提琴。那是一架非常昂貴的大提琴吧?那天用的和平常用的大提琴完全不同,我的耳朵可是聽出來了」

「……那是母親曾經用過的……她借給我用於這次的演奏會……」

羽流血色褪盡的嘴唇顫抖著,啞著嗓子說道。

「那要一千萬了吧?那可絕對不能進水。和小提琴不一樣,也沒辦法抱起來就跑。」

「……誰,誰知道呢……」

「啊啊,我竟然擅自給那麼有紀念意義的大提琴估價,真是不知好歹。總而言之,你為了不讓重要的大提琴出事,一開始就讓滅火器不能正常工作,為防萬一,你在騷動平息前一直靜靜等著。因為要是有人誤以為是火災而去使用滅火器的話,你的大提琴就完了。所以誰都沒看到你的身影」

「……怎麼會……我是……」

「我一直都覺得不可思議。和我鋼琴水平相同的大有人在,為什麼偏偏那麼熱心地找上我」

「那是……我喜歡你彈的鋼琴……」

「難道說,你被誰拜託,要讓我參加演奏會?」

「怎麼可……」

「你差不多可以說實話了吧。你不想讓自己重要的手指受傷吧?」

凜更加用力地抓住羽流的手指。

「我說!我說我說,求求你放開我的手!」

「說完再放」

羽流忍不住痛叫出聲,凜卻一點也不肯鬆手。

「只要我能讓你在演奏會上表演,我就能得到東凰藝術大學附屬中學的推薦名額」

羽流一臉快要哭出來似的說出了真相。

「誰找上你的?」

「你的親戚呀」

「……啊……?」

面對這預料之外的真相,凜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羽流瘦弱得只剩骨架子的手指冷冰冰的,不停地小幅度顫抖著。

老實說,凜的感想就是,這傢伙突然扔了個炸彈。

他甚至開始懷疑,羽流是不是因為疼過頭了索性隨便編了個故事。

「我的親戚?」

「嗯。說是海堂株式會社的專務」

「這樣啊……」

趁著凜因為驚訝而鬆開手,羽流趕緊把手抽回來。鮮血順著指尖流下。

說到海堂株式會社的專務,即是右近的亡妻,篤子的外甥,重岡紀彥。儘管他確實是一位相當有能力的人才,但僅靠40歲就穩坐專務一職,多多少少還是得益於右近的親戚這一身份。

眾人都認為,若凜出事無法繼承,則他便是繼承海堂家的最好人選。

沒想到鎖定的目標竟然是這樣一位大人物,凜感到無比苦悶。

這想來不會是胡說,羽流確實坦白了。

「然後呢,他說要在演奏會上誘拐我?還是說要殺了我?」

「他說要用發煙筒嚇你一跳……」

「驚喜?別告訴我你還真信了?」

凜扯起嘴角冷冷地嘲笑道。

「你大概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我不是被誘拐就是被殺掉。但是你呢,故意閉上眼睛不去思考。因為自己能進入藝術大學附屬中學比什麼都重要。」

「啊……那是……」

羽流用左手握住受傷的右手,壓著胸口,止不住顫抖。

「算了。不過你為什麼要到了晚上,向警方報警稱你被誘拐了?」

「專務聯繫我了。他說凜逃走了,而且有警察目擊到凜逃走的場景,這次可能沒法把事件壓下去。邀請你來演奏會的我被調查也只是時間問題。所以,我只得作為被誘拐的被害者什麼的…… 」

「哦——,也就是說全都是他的指令?」

「他說……之後可以利用海堂的能力搞定一切的……但是」

「但是?」

「我聽說宇喜田建設的社長也被殺了……」

「也是從專務那裡聽說的?」

羽流哆哆嗦嗦的點頭。

「說是因為被懷疑和凜的誘拐有關,和公司一起被處理掉了……」

凜緊緊咬住後槽牙。

原來如此,重岡說宇喜田建設社長的死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嗎。

那恐怕真相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他說,要是被右近會長發現他也和這件事有關的話,估計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當然円城寺一家也是一樣的……。我要是……知道事情會到這個地步……」

羽流緊緊抓住凜。

「求求你,求求你了,原諒我吧……。藝術大學附中隨便怎麼都好。我想活下去啊……」

他一邊哭著,一邊抓著凜的制服領口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我不打算對你做什麼,也沒這個能力」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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