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尼基塔·赫魯曉夫-2

多年來,尼克松夫人和我在世界各地的訪問中受到了一些熱烈的歡迎,例如1953年在東京,1963年在布加勒斯特,1971年在馬德里和1974年在開羅,但沒有一次近似我們那天在華沙受到的強烈自發的歡迎。估計有二十五萬人擠滿了人行道,並擁入街心,一次又一次地擋住車隊的前進。有些人喊著,有些人唱著,許多人哭著。

成千上萬把花束扔進我的車裡、尼克松夫人的車裡,甚至扔進隨行的新聞記者的車裡。有幾個不顧擁擠鑽進人群的新聞記者被告知,"這次,我們自己花錢買了花束。"波蘭政府在赫魯曉夫訪問那天宣布放假,把孩子們和政府工作人員用車運到車隊經過之處,並買來花束讓他們在"自發性"歡迎場合會拋扔。許多人把花保存下來,以備我們抵達那天用。當我們的車隊在華沙街上徐徐行駛時,群眾高喊"NiechZyje!"——"美國萬歲!",唱著"Stolat"——祝你長命百歲!

鑒於這次經歷,數百萬波蘭人在1980年全都起來反對共產主義,這件事對我來說並不感到突然。對別國進行控制,並且已經取得成功的一種統治制度不曾有過,更不用說贏得這些國家的人民的讚許了。

那天,在華沙的極為感人的接待,加強了我對共產黨控制的東歐國家問題所長期抱有的信念。然而,無論我們對他們多麼同情,我們必須謹慎行事,以免鼓勵被壓迫國家人民去挑起這種武裝鎮壓,赫魯曉夫1956年強加於匈牙利人民的武裝鎮壓。同時,我們應當不斷地努力,保持與東歐和蘇聯人民聯繫的渠道暢通,應當小心而不致做出任何撲滅他們的微弱的希望——有一天能從他們背負著極其沉重的共產主義壓迫下解脫出來——這種事來。約翰·福斯特·杜勒斯在去世幾個月前說過:"共產主義為邪惡頑強不屈,讓我們為正義堅定不移。"

在別墅的午餐後,我把赫魯曉夫叫在?起,跟他單獨談了幾?。我們討論了他收到艾森豪威爾總統邀請他訪問美國的信件。我對他說,我們想要他能受到有禮貌的歡迎,如果在日內瓦舉行的有關柏林問題已陷入僵局的會談中能取得某些進展的話,他可以保證得到這種禮儀。赫魯曉夫對此表示冷淡,不置可否,而葛羅米柯在日內瓦象以往那樣仍是毫不讓步。

艾森豪威爾做出邀請共產黨世界這位領導人訪美的決定引起了一場爭論的風波。強硬派保守分子和東歐血統的美國人強烈地反對他來訪。他們認為,訪問會給蘇聯道義平等的幻想,從而削弱美國人民反共的意志。我不同意這種看法。只要美國人天然是可以信賴和友好的,他們的反共情緒不會僅僅由於共產主義領導人在車隊里乘著敞篷車向美國人揮揮手就因此跌落。

我相信,假如訪問不會在人們心理上引起一種欣快症,倒是一個明智而又穩妥的好主意。例如,許多人以為,只要我們不斷地向赫魯曉夫表明我們的和平意願,蘇聯領導人就會使自己的僵硬立場有所鬆動,就會解決東西方之間懸而未決的問題。

新聞界有些人,甚至政府里有些人是那麼天真,以至於認為,如果艾森豪威爾對赫魯曉夫表示尊敬,慷慨地給予優遇,以他出名的魅力使勁地做後者的工作,在解決我們之間的基本分歧方面就能取得真正的進展。

我不同意這種立常根據我的經驗,我認為,赫魯曉夫會錯誤地理解這種過分的友好是軟弱的表現。在解決基本分歧方面,我並不指望有什麼重大進展。對艾森豪威爾至關重要的事是,要給赫魯曉夫一個深刻的印象:艾森豪威爾既是講禮貌的,又是通信達理的主人,也是一個不能任意受人擺布的強有力的領導人。

在我看來,赫魯曉夫這次訪問,首要的是要收到使他受到教育的效果。他知道,美國在軍事上和經濟上是強大的。但是,他的意識形態告訴他,多種不公正的現象折磨著資本主義社會,並且耗盡其實力。赫魯曉夫收到的是其助手呈上的?二手材料。這些材料趨於加強這種看法:他的助手常常向他報告他想要聽的東西,而不是給他所必需知道的材料。事實上,赫魯曉夫忠貞不移地相信卡爾·馬克思一百年前所描繪的、但已經過了時的資本主義形象,而即使在當時這種形象根本上也是錯誤的。赫魯曉夫不斷?復關於自由社會的醜惡和虛弱的謊言,但是,由於謊言被重複多次,事實上甚至連他自己也相信了。

我認為,通過對美國的訪問會徹底地糾正赫魯曉夫的這些錯誤觀念。他會逐漸地欣賞這個國家的基本實力及其人民的意志。『赫魯曉夫在1959年9月抵達華盛頓時,成了俄國歷史上第一位踏上美國國土的蘇聯領導人。他完全知道這個事件的重大意義。但是,對稍許偏離其他我所見的來訪要人受到的禮儀這種做法,他更是感到迷惑不解。他把偏離官方安排的日程理解為對他國家的榮譽的攻擊。他是一個極易被激怒的人。如果別人不去刺激他,他自己也會激動起來。

在他抵達前幾天,我發表了一篇即席講話,其大意是,蘇聯人已向月球發射了三顆月球衛星,而不是象他們所聲稱的是一顆,這是因為他們連續發射不中,不得不再試。赫魯曉夫聽到了關於這篇講話,決意把它視為端樟囊恢治耆瑁?我想讓他在美國的訪問不成功的跡象。在他訪問期間,他宣布,他將:"把手擱在《聖經》上發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並向我挑戰,如果真認為我的一番話是準確的,我也應該做類似的發誓。他還抨擊了我的有關蘇美關係的講話,這是我在美國牙科協會大會上發表的一篇講話中所涉及的。他忽略了我在美國軍團和美國退伍軍人大會上所發表的演說。這兩個組織正要發表譴責赫魯曉夫訪問的文告。只是在我向他們強調了給赫魯曉夫以有禮貌的歡迎的重要性後,他們才重新作了考慮。

當艾森豪威爾邀請我出席在自宮橢圓形辦公室舉行的最高級會晤的第一次會見時,赫魯曉夫和我握手時面無笑容。他以辛辣的諷刺口吻提到我們在莫斯科的辯論。艾森豪威爾說,他看到了從莫斯科帶來的電視上放映的短片,並認為這表現了相互克制和相互以禮相待。他盡量用這番話使對方平靜下來。

然後,赫魯曉夫抱怨我反對這次訪問,並說我正在竭力破壞對他的歡迎,指出我最近的一次講話是個證明。他說,"由於我讀了那篇講話,抵達這裡後我意外地發現,美國人民以寬容和明顯的友好態度歡迎了我。在蘇聯,如果我事先發表反對來訪者的講話,不會有任何這種性質的歡迎儀式。"我提醒他,我抵達莫斯科後,在他的講話中辛辣地對我進行攻擊。赫魯曉夫聲稱我的講話岡愀猓緩笏蟀?森豪威爾做出裁決,究竟誰的講話更具有挑釁性。艾森豪威爾和我互相作手勢示意,如果留他們兩人單獨談,情況會好些,我立即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在我們安排赫魯曉夫在美國各地訪問時?我覺得有必要找這麼一個陪同的人,他能夠在赫魯曉夫對我們政策必定要進行直笨拙的攻擊時,予以有?的回擊。艾森豪威爾熱情地贊同我的推薦:我們駐聯合國大使亨利·卡伯特·洛奇是最能勝任這項工作的人。他是一位熟練的外交發言人,在聯合國東西方辯論中挺能自我剋制,他的職位也夠高,足以代表艾森豪威爾充當正式陪同。洛奇十分有效地完成了這項任務。幾乎每到一處,都需要他力挫赫魯曉夫氣焰囂張的講話,他既狠狠地反擊但又講禮貌。

這次旅行結束後,洛奇對我說,赫魯曉夫是"蘇聯的哈里。杜羅門"。他們兩人都是頭腦簡單、直率和粗魯的人。我敢肯定,他們兩人誰也不會欣賞這種比較。洛奇認為,在美國各地訪問期間,赫魯曉夫受到了一次真正的教育。他對我說,當這位蘇聯領導人看到加利福尼亞各工廠停車場上成千上萬的工人小汽車和衣阿華州玉米地的巨大生產效率時,他張著大嘴,瞠目結舌。

在美國各地旅行後,赫魯曉夫和艾森豪威爾到戴維營去了,試圖經過反覆討論就雙邊問題達成一些協議。艾森豪威爾要求我出席在阿斯本·洛奇的起居室舉行的這次談判的第一次全會。很清楚,赫魯曉夫無意達成協議,立即把目標對準我。

他一邊直視我,一邊說,艾森豪威爾政府中許多成員想要改善與蘇聯的關係,但也有一些人希望堅持對抗政策。他不停地凝視著我的眼光是不會被人誤解的,但他沒給我可以做出反應的任何理由。因此,艾森豪威爾插話說,他認為就當前對外政策來說,他的政府是一致的。『赫魯曉夫獨有的俄國式的自卑感和他端樟侵腫琶運頻那感使他覺得他的榮譽不斷受到蔑視,而別人根本沒有這個意思。在全會後的午餐會上,我試圖使談話活躍起來,問赫魯曉夫有何業餘愛好。他說,他喜歡到黑海游泳,或到鄉村去打獵。艾森豪威爾說,他喜歡出去釣魚、玩高爾夫球,但他發現難以擺脫這種不停地為電話所打斷的情形。赫魯曉夫聽完翻譯後,為一句話又生了氣,並說,"在蘇聯也有許多電話。事實上,我們不久將比美國多。"文森豪威爾意識到,他的客人當真了,不禁笑了起來。

午餐後,艾森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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