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身為兄長之人

獅子王學園大禮堂的門一打開,學生就如潰堤般飛奔而出。

「快,快去感質巢穴!」

「我搞不懂現在是什麼狀況。選賭結果到底怎樣了?」

「少啰嗦,現在不是在意那種事情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遊戲』才對吧!」

他們的興趣跟感興趣的事情,全部都在於遊戲跟遊戲的結果誰勝誰負。

舉行遊戲的來龍去脈跟玩家的賭注也是關注的重點,但在眾多優秀人才相互爭霸的這座學園裡,最多人關心的還是地位高低跟排名順序──也就是「誰才是最強者?」。

屬於學園最低地位卻打倒時任美美,引發學生會選賭的碎城紅蓮。

眾所矚目的男人這次對整個學生會宣戰,提出了遊戲申請。

這場對決成為學院內最吸睛的焦點,導致學生一窩蜂想搶奪感質巢穴的參觀席。

這時,有兩個女生拚命往與眾人不同的方向逆流而上。

「紅蓮大人、可憐大人~!現……現在是什麼情況?呀嗚!唔唔,人好多好礙事~!」

「上吧,桃花同學。現在事態緊急,本小姐允許你動手。」

「可以嗎?那……喝呀~~!」

桃花發揮不像一般女生會有的氣魄,一如大卡車似的賓士。

她撞開群眾,以不符纖細手腕印象的強大力量在人海中殺出一條血路,後頭的楓則是跟隨那道強而有力的背影前進。

可憐輸掉遊戲,接受令她難以承受的懲罰。雖然可憐在楓眼裡是個惹人厭的同學,看她不順眼,卻也是吃同一鍋飯生活的珍貴友人。

既然紅蓮無法安慰她的失意與絕望,就該由身為朋友的楓與桃花來接下這份責任。

「紅蓮大人,你沒事吧!」

「……是桃貝啊。還有楠木。你們來得正好,可憐就麻煩你們照顧了。」

終於抵達禮堂舞台附近的兩人看見了紅蓮與可憐。

平時總是膩在一起,感情好得太過分的兄妹現在互相別過臉,無法跟對方說話,哭喪著臉背對彼此──兩人目睹的是這樣的景象。

「知……知道了。就交給我們吧!」

雖然對如此痛心的光景感到困惑,楓還是努力表現得很開朗,拍著胸脯保證會完成託付。

桃花跑向垂頭喪氣的可憐。

「沒……沒問題的,可憐大人!紅蓮大人絕對會贏!雖然水葉學姊跟學生會的人感覺都好可怕,但是他絕對……絕……」

「……別說了,桃花同學。她現在根本聽不進你的安慰。」

「咦?」

桃花對垂頭喪氣,動也不動的可憐說話,但楓阻止桃花繼續說下去,並觀察起可憐的表情。

眼中的光芒完全消失──她失魂落魄,比被暴徒侵犯身心的少女還要絕望的神情,實在令人心疼。

連公認傻呼呼的桃花都知道繼續安慰下去也沒有意義。

「可憐……大人……」

「桃花同學你扶那邊。我扶這邊。我們帶她走吧。」

「好……好的!」

楓簡單俐落地指示完,就扶起可憐。

桃花穩穩地扶起另一邊後,可憐就在兩人的攙扶下慢慢前行。

「那個,楓同學,我們要去哪裡?」

「這還用說──當然是感質巢穴。就算現在的她崩潰了,但是等她恢複正常,一定會去那裡。會在那裡見證整場遊戲……見證命運最後帶來的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知……知道了!我們走吧!」

目送三人搖搖晃晃地前往感質巢穴的身影離去後──

「……該走了。」

紅蓮也走下舞台,從人潮消失的大禮堂前往感質巢穴。

「桃花同學。我們去幫可憐同學買點飲料吧。」

「咦?可……可是,楓同學,把她留在這裡沒關係嗎?」

「沒關係……畢竟她應該也會想一個人靜一靜。」

兩人說完這些話後離開,坐在可以俯瞰感質巢穴的觀眾席的可憐也變成孤單一人。

令人聯想到羅馬競技場或是棒球場的圓形巨蛋──而且也寬敞得足以舉行運動比賽的場地內,有好幾個工作人員在進行準備。

利用3D影像與物理演算,以及VR跟AR技術,甚至能創造出「不可能實際存在的現實景象」的假想戰裝置──感質系統。系統調整所需的時間,就等於距離遊戲開始所剩的時間。

「哥哥……」

看見哥哥站在鬥技場的VR機具旁,可憐僅是用力咬緊嘴唇,依舊垂著頭,無法多說什麼。

五年前──失去哥哥的那一天的心情,再次湧上心頭。

『我一定會回來。』

可憐回想起當時哥哥微笑著對自己說這句話的模樣。

碎城家──連家人跟血親都無法懷抱徹底信賴的玩家家族。

其中僅有一個人是可憐願意無條件投注愛情,也能無條件接受對方的愛的──唯一的哥哥。

『……哥哥為什麼要參加「黑暗對決」?明明您是那麼討厭鬥爭!』

哥哥原本並不渴望鬥爭。

即使擁有碎城家內最優秀的資質,並在經過菁英教育與伊邪那美機構的手術後得到甚至可以說是無人能敵的力量,還是不希望發揮自己的能力,不斷拒絕加入戰鬥。

這樣的哥哥卻離開自己,前往遊戲的舞台。

當可憐得知為什麼哥哥會參與仲裁黑暗世界、國際戰爭與大企業經貿戰等爭執的「黑暗對決」時,她也跟現在一樣──感受到無比深沉的絕望。

『哥哥是為了讓我遠離遊戲的世界。為了讓我過著普通的幸福生活……』

不是要保護別人,就是為了保護自己,才留下自己,棄自己而去──

『……都是因為我……太弱了。』

她認為是因為自己的無力,必須受人保護,才會被拋棄。

所以可憐才奮力抵抗。她徹底運用紅蓮為她爭取的五年時間。

可憐在被迫接受的「平凡」人生──在稀鬆平常的日常生活中,獨自暗中學習碎城家家傳的玩家教育及課程,持續研究各種遊戲。

約定好的五年時間一到,紅蓮決定逃離遊戲舞台時也是──

紅蓮確認可憐過著平凡生活,也沒待在碎城家後,就對碎城家提出「黑暗對決」,要碎城家不許逼迫可憐進入地下世界的舞台。

之後哥哥會進入自己就讀的學園,完完全全是個巧合。

可憐至今依舊認為這是命運使然。

她把握微小的相見機會,硬是去見哥哥,並緊緊擁抱他,決心不再讓他離開自己。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要再放開他了──)

但可憐卻深刻體認到事實。

自己很弱。弱得無可救藥。

跟被自己嘲諷,被迫意識到雙方實力高下的靜火一樣──終究只是個沒有才能的秀才。

「所以,碎城家才會放過我……因為我對碎城家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這是難以否定的事實。

不過,紅蓮就不同了。碎城家至今仍然想要得到五年內戰無不勝的最強傳說。

他們絕不會放過紅蓮。

肯定會窮追不捨。

所以,可憐才背地裡跟碎城家訂下契約。

哥哥總有一天會被帶回戰場。

會再次被帶回完全不存在他熱切嚮往的「平凡」與「和平日常」的地獄。

因此,可憐才希望自己夠強大。她儘可能延長總有一天會結束的平凡生活,便接受碎城家的甜言蜜語,主動接觸遊戲的世界,鍛煉自己。

總有一天會結束的「和平日常」過後──

她將會接受嶄新的玩家人生,與哥哥一同尋求幸福。

「就是因為覺得我們只有這麼做……我們只能這麼做,才能有好的未來,才會……」

但是,在這種時候失敗,就不可能實現這份夢想。

待在哥哥身邊,讓他吃溫暖的一餐,排解他的孤獨,共同承擔痛苦。

如今變得跟字面上一樣,永遠只是個無法實現的夢想。

──見到妹妹如此難看的模樣,哥哥說不定會討厭起自己。

光是想像他再次離去的瞬間,以及離自己遠去的景象,可憐就很想尋死。

可憐想辦法催促一片空白的腦袋,打開手機,尋求慰藉。當她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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