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時,我看到走出血斗場的豹人。
我看了看懷錶。
──正如情報所述,豹人現身了。
上午去搜集情報。
我靠自己取得了和瑟拉絲不一樣的情報。
伊芙•史畢德在這個時間出沒的頻率頗高。
這是從血斗場衛兵那裡聽來的消息。
不過,還有一點令人在意。
在重要的血斗前一天能外出嗎?又或者,伊芙自己會想要外出嗎?
我在意的正是這點──但那不過是我自尋煩惱。
或許是最強血鬥士有的特權。不然就是拜過往累積的信賴所賜。
她似乎經常外出走動。而且她本人好像也很想到外面走走。
伊芙並沒有走向大馬路那邊。反而朝看似治安不佳的地區走去。
伊芙走入昏暗巷弄。
走到半路,她停下腳步,將手放到腰間配戴的劍上。
豹人頭也不回,向後方詢問:
「找我有何貴幹?」
果不其然,被她發現我在跟蹤了。
昏暗的巷弄。周圍感覺不到其他人的氣息。
算了,在這裡也好。
伊芙慢慢回頭。
「……是你啊。」
「我有話跟伊芙小姐說,所以才來這裡。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禁忌魔女的事是被人亂傳的謠言,我想你應該知道了才對。」
「那件事是……騙人的吧?」
「……沒禮貌的男人。」
「禁忌魔女對你有恩?」
「沒有。」
我身後的瑟拉絲往前走出一步。
「你剛剛那句話是騙人的吧?」
我們停止演戲。
「原來如此──你欠了禁忌魔女的恩情啊。」
伊芙的眼神轉為銳利。一看就知道,她提高了警戒心。
「你們是什麼人?」
「彼此彼此──」
我們表情也回覆原狀。
「伊芙•史畢德,我們就停止互相欺瞞吧。」
「……我沒有對你們撒過謊。」
「剛才那句也是謊言。」
伊芙的視線直直盯著瑟拉絲。
「你有什麼證據,認定我在撒謊?」
「有憑有據。不管怎麼樣,我應該說對了。這點你再清楚不過,不是嗎?」
伊芙泄出如野獸般的低鳴聲,手中緊緊握住劍柄。
「……說出你們的目的。」
「我想幫忙。」
伊芙身上覆蓋無法理解我們目的的氛圍。
「……想幫我?」,
「明天就是最後的血鬥了吧?」
「……對。」
「負責營運的公爵正著手布下陰險的陷阱。為了讓伊芙•史畢德輸。」
「你說什麼?」
我告訴她瑟拉絲得手的情報。聽完後,伊芙疑惑地詢問:
「……先不論這件事的真假,你們為何要幫我?」
「理由很簡單。要是讓知道禁忌魔女相關消息的你死掉,我們會很麻煩。嗯……不過要是在明天血斗前,你先把魔女的情報告訴我,那就另當別論了。」
雖然不清楚緣由,但伊芙已經察覺到自己的謊言被拆穿了。
她也明白想靠假消息從這裡脫身是不可能的。
「你們有證據證明公爵設了陷阱嗎?」
「沒有明確的證據。」
「嗯……」
伊芙陷入沉思。
「怎麼了?」
「雖然我屬於子安公爵所有……不過,那男人相當有可能會那樣做。」
看來她跟公爵的信賴關係挺薄弱的。這真是加分的材料。
稍微思考過後,我又問:
「你沒打算今晚帶著跟你一起來到蒙洛伊的少女,直接逃走嗎?」
伊芙從喉嚨深處發出沉重的吼聲。
「你這傢伙……要是你膽敢對那孩子出手──」
「你放心。我沒打算動她。」
「…………」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狀況我很清楚。我也知道,你存到替自己贖身的錢之後,還花了兩年拚命賺錢,就為了幫那少女贖身。」
伊芙的怒氣逐漸平息。
「謝謝你告訴我公爵動手腳的事。可是──」
伊芙堅定地宣告:
「明天的血斗,我不能逃避。」
她的眼神堅定不移。
「就算有人動了手腳要對我不利……我明天都必須靠自己在血斗中獲勝、贏得自由。」
「你為什麼不考慮帶著少女逃走?如果你願意告訴我魔女的住處,我們可以協助你逃亡喔?」
「要逃去哪裡?」
伊芙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死了心。
「若不利用制度正式成為自由之身,我跟那孩子就只能不停地被公爵追緝。萬一連血斗場的營運者──也就是傭兵公會也參與其中,那麼整座大陸的傭兵都會為了賞金追殺我們。不管逃到哪裡,我們都只能不斷被追緝。」
伊芙的雙眼滿是哀戚。
「如果只有我倒無所謂……可是,我不能夠讓那孩子過著那樣嚴酷的逃亡生活。我們已經受夠只能逃亡的日子了。」
可是,就算這樣去參加血斗,有很高的機率只是送死。
「如果我說有不錯的藏身處呢?」
「……如果只是讓我聽聽,你就說吧。」
「說不定你比我們更清楚就是了。」
「?」
「就是禁忌魔女的住處啊。」
「…………」
「你知道魔女住在哪裡對吧?只要躲在那裡就行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帶你們去魔女那裡?」
「嗯,就是這樣沒錯。」
「哼。」
伊芙如苦笑般嗤之以鼻。
「就算我知道魔女住哪好了,我們根本不可能到達那裡。」
「為什麼?」
「任誰都無法到達魔群帶的深處。我應該講過了,那裡不是人類踏得進去的地方。」
……剛剛,伊芙說了「深處」。如果不是知曉確切地點的人,是不會這樣講的。
「要是有我們同行,或許就能夠到達。我向你承諾,我們會盡全力保護那名少女。如何?你不想賭賭看嗎?」
伊芙眯起雙眼,瞥了一眼瑟拉絲。
「你身旁那位劍士似乎頗有兩下子,但是你看起來不像武功高強的人。萬一我答應你的提議……最後該不會是要靠我和那個劍士,保護那孩子和你兩人進入魔群帶?太魯莽了。帶著兩個無法戰鬥的人進入魔群帶,根本是自殺行為。」
瑟拉絲像是還有話要說,但我伸出手阻止她說下去。
「別看我這樣,我好歹會一些魔法。起碼我擁有可以輕鬆打倒骸骨之王的力量。」
我嘗試舉出強大且有名的魔物之名。
「骸骨之王啊……的確是兇狠的魔物,但是跟魔群帶里的魔物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這下可以確定魔群帶的魔物,是比骸骨之王還厲害的怪物了嗎?
「既然如此──」
我心懷覺悟,即使知道多少會有風險,仍亮出了底牌。
「如果我說,解決掉黑龍騎士團五龍士的人──是我,你又怎麼想?」
「什麼?你是說你殺了五龍士?」
「我沒有四處張揚的意思就是了。亞信特那群傢伙到處宣傳是自己用咒術殺死了五龍士,倒是成了不錯的掩護。」
「鬼扯。」
伊芙打斷我的話。
「不可能。」
我伸出手。
「雖然不知道這能不能當成證據──」
伊芙驚訝地擺出備戰姿勢。
──噠──
瑟拉絲瞬間介入我們兩人之間。
「!」
伊芙因她這舉動而有所反應,我則瞄準她因瑟拉絲而分心時的空隙──
「──【PARALYZE(麻痹性賦予)】──」
我使用了狀態異常技能。
「──唔、嗯?怎麼、回事?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