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與墳墓之間 第六節

當地司法界人士都知道,伊芮·安魯斯擅長於將他的真正意圖隱伏在一些稀奇古怪、撲朔迷離的問題中,使證人摸不著頭腦。而且,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他那帶有濃厚得克薩斯口音的談吐中總是有不少語法錯誤。

「沒有。」邁可·奧伯林答道。

「她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們想挖什麼就挖去,她不會阻攔你們,因為你們什麼也不會找到?」

「沒有。」

「你敢肯定沒有?」

「她原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告訴她我們已經拿到了搜查令,要到她的住處找兩具屍體。但是我並沒有威脅她。」

「好。所以,你告訴她你們有法官簽發的搜查令?」

「對。」

「貝蒂有沒有說她殺過誰?」

「沒有,她什麼也不承認。」

「彼茨先生的死因是——?」

「槍傷。」

「這只是別人告訴你的,你並不真正知道事實。」

「我們有達拉斯法醫實驗室的驗屍報告。」

「法醫的報告。」伊芮點點頭,「法醫的報告並不能告訴你那兩個人是在什麼時候被殺的,什麼時候被掩埋的,誰殺了他們,以及誰掩埋了他們。所以,除了你們的推測和別人對你們說的話,你們其實並不真正知道關於這兩起所謂謀殺案的任何事實,對嗎?」

「對。」

伊芮·安魯斯傳喚的第二位證人是斐麗·科爾曼。在向法庭複述了姐姐雪莉對她講過的那些話後,伊芮問:「你聽了以後非常震驚?」

「對,當時我並不相信。」

「那你現在相信你母親殺害了巴克先生嗎?」

「不。」

「你是自願來法庭作證的?」

「是的。我要求請律師,但警方說用不著,還說如果我不在里克·魯斯探長擬好的一張口供上簽字,他們就會起訴我同謀殺人罪。我告訴他們,雪莉說那些話的時候已經喝得很醉了。」

「我不是故意想讓你難堪,但是請告訴我,你有沒有吸過毒?」

「魯斯探長找我談話之前,我在手臂上注射了可卡因。」

「你並沒有看見你母親殺人?」

「沒有。她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她殺了人。」

「所以那些證詞都不是非常確實的?」

「我當時吸了毒,情緒壞極了,我不記得我說了些什麼。」

「里克·魯斯有沒有威脅過你?」

「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我們知道你在現場。我們知道你看見了一切。』但是我沒有。我很愛我的媽媽。我不相信她殺了人。」

第三位證人是貝蒂的大女兒費怡·列恩,她說在警方挖出屍體之前,她什麼都不知道,她的兄弟姐妹中沒有任何人對她透露過隻言片語。

最後一位是貝蒂本人。

「你知道任何與季米·唐·彼茨的死亡有關的事嗎?」

「不知道。」

「你知道任何與多伊爾·韋恩·巴克的死亡有關的事嗎?」

「不知道,先生。」

「你知道為什麼斐麗,或你的別的孩子們,會說些於你不利的話嗎?」

「不知道,先生。我們一直是很親密的一家人。」

「你有沒有領取過你任何一位丈夫的保險金?」

「我從未領取過任何人的任何保險金。」

「你是否曾準備等到七年以後領取季米·彼茨的保險金?」

「我從來都不曾期望從他那裡得到哪怕是一分錢。我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保險金。」

1985年6月21日,季米·唐·彼茨的遺骨在西格維爾的玫瑰坪紀念公墓重新入殮下葬。死者的親友及在達拉斯消防總隊的同事們參加了這次軍人規格的隆重葬禮,因為季米生前曾在美國陸軍中服役。但是他們中沒有幾個人知道,季米的頭顱其實並不在棺材裡面。

7月初的一天,雪莉的父親羅勃特·布蘭遜和她的新婚丈夫吉斯·泰格納找到里克·魯斯和邁可·奧伯林。翁婿倆這一趟是專為雪莉的事而來。「我們是真的想幫她,但也得她自己願意才行。」老羅勃特說。

邁可·奧伯林建議由斐麗和雪莉談談。斐麗一直很同情雪莉的處境,認為讓她陪母親頂罪有欠公道。

里克·魯斯安排姐妹倆在一間小會議室里見面了。斐麗對身著囚服的雪莉說:「我知道你只是想幫助媽媽,但是你不能聽伊芮·安魯斯的,你必須把事實的真相都講出來,讓警方知道你並沒有參與殺人。你得想辦法擺脫伊芮·安魯斯,雖然媽媽和你都是他的委託人,但是他更注重媽媽,因為媽媽在這宗案子中的分量更重,對伊芮的聲譽和業績也更有影響。如果你聽信了伊芮的話,為幫助媽媽打贏這場官司而緘口不語,到頭來只能是毀了你自己。」當然,這番話都是從邁可·奧伯林那裡聽來的。

雪莉問:「所以,我得作證指控母親殺人。」

斐麗點點頭。

「我還得另請律師?」

「爸爸說了,如果你同意的話,他會替你出這筆錢。」

「那警方將如何處置我?」

「這我就說不好了。但是我想,如果沒有同謀殺人的罪名,至少你的保釋金會有所減免,說不定爸爸就能把你贖出去。」

幾天後,當雪莉步出牢獄時,警方根據她提供的線索,找到了四年前貝蒂用20美元雇來的開挖土機的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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