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拉奇備忘錄 第十一節

過了四個星期,船到了。這時候沙利·西利坦尼因為別的事被捕,後來被判了15年。

安東尼知道後對我說,他會安排讓帕狄·墨西奧負責從船上提貨,叫我不必操心。我們不做零售,把貨批發出去之後,純利潤應該是165萬美元。

我說過安東尼·本德爾是條狗。貨一到了他的手裡,狗臉說翻就翻。原來我們講好的是他一半,我和派特一半。現在他說,第一,「老頭子」維克多和「首相」弗蘭克那裡不能不意思意思,他們當時都是老闆。第二,他還拉進來了幾個人,讓大家「共同富裕」,他念出一長串名字,其中有帕狄·墨西奧、約翰·士多培里,等等等等。

換句話說,我一下子有了八個搭檔!但是我能把這個狗娘養的怎麼著?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跟派特解釋,他當時還不是成員,還在排隊等著組織批准。安東尼敢這麼卡我們的脖子,就因為做毒品違章。我是指「科沙·諾斯卓」的章程。

安東尼絮絮叨叨地跟我算了一大篇賬,我打斷他說我沒心思聽你講這些廢話,到時候把我和派特的份額給我們就行了。又過了兩天,他派帕狄·墨西奧來問我,是想要錢,還是想要貨。我找派特商量過,他說那兩個「毛孩子」——即他的兄弟約瑟夫·帕咖諾和我的外甥費奧利·賽亞諾——想自己做零售賺點錢。我就說要貨,結果給了我們每人兩公斤。

大約兩個月後,我在揚克斯見到維克多·靳諾萬斯。他說:「你有沒有倒海洛因?」

我說:「有。」

他說:「你知道這違章?」

「知道。」

他看著我說:「得,下不為例。」

「OK。」我說。

維克多是想告訴我,他幫了我多大的忙。這個老王八蛋,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後來有一次,我碰到約翰·士多培里。我說:「那筆錢都花哪兒去了?」他說:「什麼錢?」我說:「上次的那批貨,你不也算是合伙人嗎?」

他說:「什麼貨?什麼合伙人?」

我發現他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就不再往下問了。你以為我會去找安東尼對質?我都知道他會講些什麼:「怎麼著,你還敢在背後打聽我?」

一直到1956年,我和傑克·瑞茵納被抓起來後,在監獄裡碰到帕狄·墨西奧談起這件事,他說:「你至少還得到了兩公斤。」

我說:「你是說,他們沒有給你錢?」他攤開兩隻手表示「沒有」。

「哦,我的上帝!」我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說:「安東尼總是有他的借口,一會兒這裡要花錢,一會兒那裡要花錢。拖到最後乾脆跟我說:一個子兒沒了!」

我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他又攤開兩手。

現在你們明白怎麼回事了吧。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八個搭檔,是本德爾先生和靳諾萬斯先生兩個人把錢瓜分了。

1957年,「科沙·諾斯卓」流年不利。

5月2日晚11時許,「首相」弗蘭克·科斯蒂羅在曼哈頓一家餐廳吃罷晚飯,乘計程車回中心公園西面的公寓。當他走進公寓的前廳時,聽見一個聲音說:「這是送給你的,弗蘭克。」弗蘭克循聲回頭,一顆子彈呼嘯而至,擦破了他的頭皮。10分鐘後,滿臉鮮血的弗蘭克被送進附近的羅斯福醫院。不用問,這是維克多·靳諾萬斯排除異己的步驟之一。

瓦拉奇說,「科沙·諾斯卓」里盡人皆知,刺殺弗蘭克的兇手是凡森特·契甘地,外號雙下巴,因為他長得很肥。此人早先是一個個體職業殺手,加入「科沙·諾斯卓」後歸順在了維克多·靳諾萬斯門下。

「首相」弗蘭克·科斯蒂羅大難不死,維克多·靳諾萬斯擔心自己打草驚蛇,弄巧成拙。特別是,弗蘭克有一至交知己,那便是安那斯塔西亞家族的老闆阿爾伯特·A,那個人稱「瘋狂漢」的殺人惡魔。說來奇怪,這兩人一個是圓滑的商人,一個是莽撞的武夫,也許是性格上的互補吧,總之,他們的關係親如兄弟。

弗蘭克出事的第二天,約瑟夫·瓦拉奇被通知到曼哈頓西區一家旅館開會。30多名與會者全都是安東尼·本德爾縱隊的「核心成員」。「安東尼說,我們要做好準備,很可能又會有一場新的戰爭。」30多人被派守市內不同的地點,瓦拉奇和他手下的五個人負責哈倫東區。同時,維克多·靳諾萬斯調集家族中40多名精兵強將日夜警戒他在大西洋高地的住所。

瓦拉奇後來聽說,維克多還在他的家裡召集了一個縱隊長會議,要求縱隊長們人人向他宣誓效忠。維克多在會上說,他採取這種「不得已」的行動是因為「首相」弗蘭克企圖謀害他。他宣布將「首相」弗蘭克逐出家門,從今往後,無論誰被發現與弗蘭克有任何來往,都必須親自到他那裡「交代清楚」。

當警方終於確定了弗蘭克一案的案犯時,雙下巴凡森特卻無端失蹤了。一開始,眾人以為這個300多磅的胖子被人滅了口,其實不然。「雙下巴被秘密送去鄉下減肥。」瓦拉奇說,「他的身材太特別了,很容易被人記住。弗蘭克公寓的看門老頭兒眼神不濟,維克多希望雙下巴瘦下去後別人認不出他來。」

大約過了一個月,雙下巴從鄉下跑回紐約,主動去警署自首,稱他剛知道警方正在通緝他。開庭的時候,公訴方傳喚被害人出庭作證,但「首相」弗蘭克說他壓根兒就沒看見開槍的人是誰,也不知道有誰可能會加害於他。被告方律師則輕而易舉地證明了現場唯一的目擊者,即看門老頭兒視力欠佳。結果可想而知:雙下巴凡森特·契甘地被無罪開釋。

弗蘭克·科斯蒂羅的妥協態度使維克多·靳諾萬斯決定放他一馬。

弗蘭克受傷後沒多久,「科沙·諾斯卓」的又一位老闆級人物遇刺。儘管後來查明此事與維克多·靳諾萬斯挑起的權力之爭沒有關係,但卻使大大小小的老闆、縱隊長們如驚弓之鳥,人人自危。

(據紐約市警署檔案記載:1957年6月17日下午,弗蘭克·斯卡里瑟在布郎克斯一家路邊水果店挑選桃子時,遭到兩名不明身份白人男子的突然襲擊。槍手當即駕車逃離現場。弗蘭克·斯卡里瑟,綽號契奇貴族,男,白人,63歲,死因:頭部及頸部四處槍傷。聯邦毒品局認為,此案與私運海洛因分贓不均而引起的內訌有關。)

但根據瓦拉奇的說法,弗蘭克·斯卡里瑟系當時安那斯塔西亞家族的二老板,因涉嫌在發展新成員時收受賄賂,共牟取暴利5萬多美元,而被該家族老闆阿爾伯特·A下令做掉。「我們聽說後都非常吃驚,」瓦拉奇說,「弗蘭克·斯卡里瑟是最早出售『科沙·諾斯卓』資格的人。信不信由你,現在還有別的人也在干這種勾當……我們當年加入時都是要經受一定考驗的。至少有一半提出申請的人一接到合同就自動退出了。」

弗蘭克·斯卡里瑟謀殺案還引出了一個小小的續篇。他的弟弟約瑟夫·斯卡里瑟一開始發誓要替兄長報仇雪恨,後來發現自己也成了被追殺的「目標」,遂轉入地下。這時候,阿爾伯特·A傳出話去,說他已經原諒了約瑟夫·斯卡里瑟,只要約瑟夫能回到家族裡,他一定不計前嫌。結果,1957年9月7日,約瑟夫的家人向警方報告他失蹤。據瓦拉奇的證詞,約瑟夫·斯卡里瑟被騙至安那斯塔西亞家族的一位縱隊長凡森特·斯奎蘭蒂家中,被秘密殺害後碎屍數段。「凡森特·斯奎蘭蒂要處理一具屍體易如反掌。他掌管著全紐約所有賓館、飯店和夜總會的垃圾。」

瓦拉奇們不曾想到,這是阿爾伯特·安那斯塔西亞策劃的最後一樁謀殺。

「首相」弗蘭克·科斯蒂羅抽身隱退,但阿爾伯特·A卻不肯就此善罷甘休,他公開揚言要替他的好朋友討還公道。

維克多·靳諾萬斯開始與安那斯塔西亞家族一位頗有野心的縱隊長卡羅·甘畢諾秘密聯繫。此人便是20多年前的卡索蘭蒙戰爭中,瓦拉奇和他的搭檔司蒂文·讓尼利因為錯認而誤傷了他弟弟的那個卡羅·甘畢諾。一方面,維克多許下諾言,事成之後將扶持甘畢諾登上家族老闆的寶座,另一方面,用瓦拉奇的話說,甘畢諾「有足夠的理由廢黜阿爾伯特·A。第一,阿爾伯特對約瑟夫·斯卡里瑟背信棄義,使所有勸說約瑟夫回來的人都背上了黑鍋。第二,那段時間,阿爾伯特賭賽馬連連失利,不僅天天泡在跑馬場,而且脾氣極壞,虐待下屬之事時有發生。更不用說1951年阿爾伯特·A密謀犯上,謀殺原老闆曼嘉諾兄弟後自立為王。」

(據紐約市警署檔案記載:1957年10月25日下午,阿爾伯特·安那斯塔西亞在曼哈頓派克-希爾頓飯店理髮廳的4號座椅上被兩名蒙面槍手擊斃……據多年後死者兄弟安東尼·安那斯塔西亞向美國司法部提供的證詞,兩名槍手為卡羅·甘畢諾和約瑟夫·畢昂多,他們在案發前遣走了死者的保鏢。)

由於這一系列重大的「人事變化」,「科沙·諾斯卓」的老闆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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