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回到家後過了幾天。
屬於暑假作業要在三天內寫完派的我,由於老早就把自己的作業寫完,現在正在冷氣房裡悠哉過日子。
包含妹妹們的所有女生也是一樣。
凜音也已經把作業寫完,每天都來我的房間一邊看電視,一邊耍廢。
青葉也已經把作業寫完,除了排打工的時間以外,就是一邊玩電玩,一邊耍廢。
昴流也已經把作業寫完,一邊聽著音樂,一邊耍廢。
神子還沒把作業寫完,所以正對著書桌拚命努力中。與此事無關的我們則是在旁邊一邊玩著大富豪紙牌遊戲,一邊耍廢。
空完全不寫作業,所以我威脅她,要是打著逃避現實想來這裡耍廢的主意,我就不會讓她進來。因此她現在正和神子一起拚死搞定作業。而我們這群已經寫完作業的人,就在她們身旁一邊盡情玩著大富翁桌游,一邊耍廢。
在旁邊玩遊戲的我可能不該說這種話,不過神子和空回到自己的房間寫作業應該比較好吧?這裡根本不能專心耶。
因為我們這群做完該做的事的人,現在可是滿心想行使自己的權利,就算你們在旁邊寫作業,我們也照樣要玩。
我們會毫無保留玩到底。
趁你們還沒嘗到暑假特有的資本家階級和勞工階級的落差之前,還是各自單飛比較好吧?
我一邊思考著這些事,一邊悠閑度日,時間也就這麼過去,來到八月中旬。
這時凜音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喂,爸爸?」
電話的另一頭是她的養父──陽太先生。
從凜音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是緊急狀況,她的聲音不時發出疑惑。
「那個……哥哥,不好意思。」
「嗯?」
「你今天──有時間對吧?」
「喂,這位親妹。你是看到我的什麼地方,才做出這種判斷?」
我躺在床上,一邊吃著零食、喝著飲料,一邊鑒賞令人懷念的名著《財寶奇謀》,一邊又和青葉一起哼著高潮橋段的配樂。不用問,看也知道我很閑,但被人那麼輕鬆斷定,還是覺得有些意外。
「唉,算了。電話上說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是啊,好像是。父親很激動,叫你馬上過去。」
「…………我做了什麼嗎?」
我回想了一下,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覺得很微妙的只有旅行放煙火的那件事,可是那件事已經結束了,而且直接受害的人只有我一個,我想應該不會是這件事。
「嗯……難道是那個嗎?」
「你心裡有底嗎?」
「是啊。我今天在夢裡見到哥哥跟我結婚,成了五個小孩的爸爸。可能是要你負起責任跟我結婚吧。」
「嗯,百分之百不是。」
居然要我負夢裡的責任,未免也太不講理了。
不過星延大爺擁有把這種不講理掰直的權利,還是讓人有點害怕。
「那不重要啦,哥成了五個孩子的爸啊……
「慧,你好色。居然跟凜音生了五個……」
「啊,小空,不對喲。我和哥哥的小孩是兩個,剩下的三個是你、青葉姊…………和神子同學各一個。」
「我也有?我也在裡面嗎!」
「……是啊,雖然我不願意。不過我們建立了一個很幸福的家庭。」
「這……這樣啊…………是喔,原來如此…………………………」
喂,我說你,不要一臉可以接受的表情。
而且你是反對簽訂條約的人吧?
不要被一時的妄想牽著鼻子走啦。
「夢境的話題就到此為止吧。就算是開玩笑,你也只能講出這種話,這就代表你心裡也沒個底吧?」
「是的,很抱歉。」
意思就是想知道也只能過去了。
「麻煩你跟他說我會過去。騎之前他們送的腳踏車去,應該一個小時就會到了。」
「啊,不必了。爸爸說會派車過來。」
「這樣啊,真是幫了大忙。」
如果可以,我也想盡量避免在這麼熱的盛夏白天騎著腳踏車長時間移動。
凜音掛斷電話的同時,我也開始準備。畢竟要出去和人見面,我整理好自己的服裝和髮型,等待了四十分鐘。
我坐上星延家派來的車子,前往星延家宅邸。
其他人秉著「反正很閑,而且好像很好玩」的理由,除了凜音之外,空、青葉和神子都跟了過來。先不提寫完作業的青葉,我總覺得空和神子根本一點也不閑啊。
☆
「來得好啊。」
「天氣這麼熱還跑過來,很辛苦吧?要不要喝點麥茶?」
我們一到宅邸,就來到接待室,接受星延夫妻的款待。
我先享用以冰塊確實降溫的麥茶,潤潤喉後開口詢問:
「請問今天找我來是為了什麼事?」
「呃,嗯……關於這件事……」
是非常難以啟齒的事嗎?
只見陽太先生吞吞吐吐地含糊其詞,並不斷對著巡理小姐投以視線。
「我問你們,你們還記得這幅畫嗎?」
陽太先生求助的巡理小姐所採取的行動,是讓我們看某幅畫。
「這個是家族肖像畫吧?星延家的。」
我記得之前過來的時候,巡理小姐曾如此說明。
「是啊,沒錯。這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吧?我們有了第一個孩子實在很高興,所以特地請畫家過來畫了這幅畫。」
「奇怪?媽媽,如果是十五年前,時間對不上耶。昴流她才十四歲呀。」
「不,對得上。因為這個孩子並不是昴流。」
「不是昴流?」
凜音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想也是。她並不是星延家的親生孩子。
親生的孩子只有昴流一人──現在聽見從根本顛覆這種認知的話語,驚訝也是無可厚非。
「意思是還有一個比昴流年長的孩子嗎?」
「你說的對,凜音。」
「昴流她本來有個大三歲、名叫慧(KEI)的哥哥。」
「慧哥哥……是嗎?」
面對這個首次聽見的名字,凜音感覺有些困惑。
我們更是困惑不已。為什麼要特地把我們這些外人叫來,在我們面前說自己家裡的沉重話題呢?
「那個……爸爸、媽媽,我可以問嗎?這位慧哥哥他現在怎麼了?」
「……事情是發生在慶祝慧兩歲生日的派對上。」
陽太先生緩緩開口訴說。
昴流的親哥哥──慧……該怎麼說呢?從現場氣氛來看,這個人似乎已經過世了。
慧滿兩歲的時候,在船上舉行慶生派對。但是運氣不好,遇上暴風雨,他被拋下船,直到現在都下落不明。
「我們當時已經用盡手段尋找,但畢竟地點很糟糕,我們沒能找到他的蹤跡。」
「失去第一個孩子,我們非常地傷心,非常地失落……」
如果他們之後沒說出「世界經濟因此停滯了半年左右」這句話,我們現在一定已經跟著他們一起哭了。
「昴流出生之後,我們還是沒能平復那股悲傷。」
「我因為忘不了慧,還讓昴流穿了男裝呢。」
原來昴流穿男裝的源頭在這裡啊。
「我們完全振作起來,是在事件的五年後,也就是昴流四歲的時候。」
「我們想說永遠傷心下去,既幫不了慧,也對昴流不好。所以為了揮別過去,我們下了某個決定。」
那個決定──就是捐出龐大的金額,支援特別養護設施。
因為殘酷的命運,讓他們與孩子生離死別。為了幫助跟他們一樣與父母親生離死別的孩子,讓孩子們多少能展開笑顏,聽說他們每年持續捐出以億為單位的金額。
「遇見凜音就是在做這件事的過程當中。」
「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就是莫名在意你……感覺好像慧在叫我們要領養你一樣,等我們回過神來,你就變成我們的女兒了……」
兩人露出緬懷過去的表情。
歷經邂逅而從悲傷中振作,聽見這段非常戲劇化的故事,空、青葉還有神子都感動得擦拭著眼角。
其實聽到這裡,我的眼眶也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