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出去玩?」
假日午後,吃完午餐休息過後,房間的門鈴響了。
我打開玄關的門確認來訪的人是空。
看來她似乎非常清閑,所以跑來約我出去玩。
「……………………好是好。」
反正我既沒有行程,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那要玩什麼?」
「………………我沒想。」
看來她只是想出門做點什麼。
我們居住的海老名市是二度開發完畢的新市鎮,只要到車站前,大部分的娛樂──卡拉OK、保齡球、撞球、網球、籃球還有電影院……等等──這些年輕人的娛樂場所都應有盡有,選擇非常豐富。
「太多了,我選不出來。慧決定吧。」
「那看電影如何?」
「嗯,好。就去看電影。」
空答應了我的提議。
「凜音和青葉呢?要約她們嗎?」
「沒有那個必要。我約過了,她們都不在。」
「喔,是喔。」
「凜音被叫回老家,青葉好像去打工了。」
「是喔。」
算了,也會有這種日子嘛。
畢竟她們也有自己的行程。
「慧先過去吧。我換個衣服。」
「你不一起走嗎?」
「女生都要花很多時間做準備。而且約好地點會合很像約會,比較好。」
「不是約會吧?只是和妹妹出門而已。」
「慧,世人說這就叫做約會。」
空說完之後轉身背對我,就這麼回到自己的屋裡去了。
☆
事情就是這樣,現在我一個人站在車站前。
目前正好有人使用車站的開放空間在舉辦活動──看來似乎是偶像新人的握手會,所以行人頗多。
我也沒興趣混入人群一同享樂,於是快速脫離那個區域走進家庭餐廳,一邊看書一邊消磨時間。
「嗯,時間差不多了吧?」
我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過了下午兩點。
我和空約兩點十五分在電影院前會合,所以差不多該開始移動了。
我離開位子到櫃檯結帳,接著前往位在附近的電影院。
時間是兩點十分。和我們剛才約好的一樣,空已經站在我們會合的場所了。
她的髮型和平常不同,確實梳成側馬尾了。
淡藍色的連身洋裝和她的銀髮非常契合,完全給人「外出模式」的印象。
簡直無法把她跟平日一來我的房間就像一隻貓一樣滾來滾去的女生聯想在一起。
和平常如此不同的空──
「……………………………………」
現在似乎非常為難。
因為她混在其他入場的人群之中,讓我看不太清楚狀況,不過她好像被人纏上了。
是搭訕嗎──我原本是這麼想,但似乎想錯了。
纏著她的人雖是男的,不過是個比我和空年長約十歲左右、將近三十歲的男性,他手上拿個一張像是卡片的東西,拚命對著空低頭。
附近正好在舉辦活動,也許是演藝圈相關人士或青少年取向的雜誌編輯吧。
「………………又來了嗎?」
對擁有偏離日本人外貌的空來說,這類的邀約一點也不稀奇。
看見這幅從國中開始就習以為常的光景,我悄悄嘆了口氣,重振旗鼓後介入兩人之間。
「空,抱歉,讓你久等了。」
「……慧?」
面對我突如其來的介入,空的思緒一時之間追不上而愣了一會兒。但當她知道是有人來幫忙解圍,馬上就化為安心的神情。
另一方面,纏著空的男人似乎還搞不太清楚狀況,呆站在原地。
趁現在。
「快跑!」
「……嗯!」
我緊緊抓住空的手,開始往人流稀少的地方奔跑。
此時對方似乎終於進入狀況了。
「啊──喂,同學!慢著!」
「我男朋友來了!」
給我等一下──當那個男人伸出手企圖這麼叫住空的時候,早就已經太遲了。
我和空已經移動到人群的另一邊。
接下來我們兩個又繼續衝刺,從電影院前三步並作兩步逃走,徹底甩開那個纏人的男人。
他沒有再追上來。
「喂,好像已經不要緊了。」
「………………嗯……呼~」
確認我們已經成功逃脫,空鬆了一口氣。
「慧,謝謝。得救了。」
「不客氣。先別說這個,空,我是你的哥哥,可不是男朋友耶。」
「…………在那種場面那麼說是最好的。只要讓他覺得我不只逃走,還約了人見面,應該就不會再追上來了。」
「那說我是朋友不就好了?或是直接說我是你哥也行啊。」
「我和慧的長相差太多了,說是哥哥很沒說服力。」
「那就說是朋友。」
「跟朋友比起來,男朋友比較特別。不能打擾的感覺比較強烈,所以我才那麼說。」
「空,我比較喜歡誠實的你喔。」
「其實我很想說慧是我的老公。我想設定成自己是有一個小孩子的年輕太太。」
「居然往上進化了一個等級!」
而且這個設定未免也太牽強了吧。
「……感謝你把我當成男朋友。」
「不客氣。」
空輕描淡寫地說完後,看著我們一路逃過來的方向。
「看不成電影了。」
「他大概還在那裡吧。」
我對從事那種職業的人擁有一種很頑強的印象。
現在回去的話很有可能會被逮住,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沒辦法了,我們放棄看電影,選別的地方去吧。」
反正本來的目的就是外出玩樂,不看電影也無所謂。
「空,你有什麼想玩的嗎?」
「我想想,先等我一下。」
「知道了。」
總之我們決定先一邊隨意亂晃,一邊思考。
避開電影院周圍這個今日的危險地帶,我們在車站周邊繞一大圈行走。
「空,我問你。」
「嗯?」
「我從以前就這麼覺得了,像那種星探發掘不就代表人家認為你長得很可愛,這不是一般女生都很嚮往的事情嗎?」
雖然是我猜的,但這就是我的印象。
去年有個和我同班的女孩子登上那種雜誌,當時女生們興奮地叫著「真好~」或「好羨慕喔」。
「你不會想去試試看嗎?」
「完全不會。」
空毫不猶豫地回答我。
「也沒興趣?」
「完全沒有。」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變成裝飾品。」
空冷冷地拋下這句話。
「你應該也知道才對。因為這副外表的關係,我以前碰上多少倒楣事。」
「也是啦……」
我在小學高年級時被舞並家收養,當時──空在學校遭到霸凌。
原因是這副不像日本人的外貌。過了青春期後,繼妹這副令人稱羨而且優於常人的外表在當時只是一個礙眼的存在。
擁有和大家完全不同外表的空,不被同班同學所接受。
不管男生或女生都沒有人站在她這邊,就連老師也是典型的放任教師還裝作沒看見。
他們不想鬧出霸凌這種醜聞,奉行息事寧人主義,完全不去保護空。就算爸媽去抗議,校方也堅持「沒有霸凌」,根本不聽我們說話。
當時我不斷鼓勵著每天都哭著跑回家的空,所以當然不可能不記得。
因為她生來擁有與別人不同的樣貌,所以受到了非人的對待。
明明沒有任何過錯,卻被迫聽著別人無心說出的話語,她的心不知道受了多少傷害。
這些我都知道,也都記得。
「那慧應該了解我絕對不想做的心情。」
空的聲音夾帶著力道。
她想起當時的事情,怒氣很明顯地開始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