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終章

鳶雄醒過來的地方──是一間陌生的病房。自己躺在床上,手上吊著點滴。恢複意識的鳶雄,坐起了上半身。

……記憶雖然模糊,但是某種程度上還記得瞭望室里發生的事情。這時有人向低著頭的他攀談。

「你醒來了啊,幾瀨鳶雄。」

鳶雄移動視線後,看見距離稍遠的椅子上坐著一名男子。男子闔上原本在看的書後說:

「我再重新自我介紹一次,我是阿撒塞勒。神子監視者──這個組織的首領。」

……這個男的就是「總督」,阿撒塞勒,神子監視的首領……

阿撒塞勒繼續未完的話語:

「我的組織……簡單說來就是在研究、監測各種超自然現象,其中之一就是研究神器。從能力到使用者都有研究,範疇十分廣泛。」

男子的視線移往鳶雄床鋪的另一頭。鳶雄也順著男子的視線看了過去──結果看見有隻大黑狗蜷曲身體睡在床邊。鳶雄瞬間就認出那是刃。

阿撒塞勒邊看著刃邊告訴他:

「你的分身──『刃』的真面目,是種被稱為神滅具longinus的神器之一。正式的名稱為黑刃狗神is Lykaon。」

「神滅具……」

「總共有十三種,一般認為只要能夠精通神滅具的能力,連神都可滅。你持有的那一樣,據說是連神都能砍殺的一種。」

砍殺神明……?由於太過玄妙,鳶雄剎時間還沒有真實的感受。

「和夏梅跟鮫島他們的神器……不一樣嗎?」

「嗯,雖然類似卻是不同的東西。不過啊,『黑刃狗神』的眾多能力中,有一種會把波長契合的神器呼喚到身邊。」

「……那麼,意思就是刃……不,是我在不知不覺中讓那兩人的能力覺醒了嗎?」

……皆川夏梅、鮫島綱生、還沒見過的其他「四凶」,還有同學們,大家會陷入這種情況,追根究柢都是因為自己的力量會喚來「四凶」嗎……?

鳶雄好像變得深受罪惡感苛責,不過阿撒塞勒告訴他:

「召集他們過來的是你的能力──但打算濫用這種能力的是『虛蟬組織』那些人。」

「……如果我身上的姬島家血統是最根本的原因……」

鳶雄這麼說的同時垂下了頭,阿撒塞勒嘆了口氣,一直搔著後腦杓。

「你的能力是足以瓦解世界平衡的力量之一。本來該是嚴加監控的對象。依情形輕重,必須封印或消滅你的能力。你的能力就是這麼強大。而且,你一生下來那股力量就已經強大到可能會瓦解世界的平衡。所以你如果在嬰兒時期就被殺掉也是理所當然。」

阿撒塞勒邊看窗外的景色邊講:

「……可是你的雙親和奶奶,選擇了你的性命。那是種足以稱為共業的沉重決定──但是,那個時候我遇見了小時候的你,覺得你有雙比任何人都還要溫和的眼睛……幾瀨朱芭應該是傾注了愛,徹底封印了狗的力量。我只能說她太厲害了。」

……奶奶。

鳶雄腦海里憶起了那位嚴厲卻又和藹的奶奶。奶奶到死之前,真的是費盡心思地養育自己。奶奶留下的精神,如今還深植在他的內心深處。

然後,從這名男子方才說的這番話,印證了自己年幼時的記憶。

「……你果然是……那時候的那個人?」

鳶雄這麼詢問,他眼前這名男子從背上張起了六對黑色羽翼。

沒錯,他就是那時候碰見的黑天使──

黑天使──阿撒塞勒苦笑著輕撫鳶雄的頭。

「──是啊。你真的長大了耶,狗少年。我就是所謂的墮天使。因為心術不正而被逐出天國的天使……不過我說我是天使,你也不覺得是真的吧。」

鳶雄搖搖頭。

「不,反正虛蟬啊,魔物啊,魔法師啊我都見識過了,所以就算有天使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雖然我這樣想不太對勁就是了。」

「其實這世上有很多超乎人們想像的神奇事物。」

阿撒塞勒直言不諱。

「我們的組織研究神器,也觀測使用者。只要發現擁有強大神器的人,就會列為觀察對象。我會認識小時候的你,也是因為你可能是神滅具持有者的緣故。如果對方是濫用那個神器,或是沒有運用神器特性的力量時,也有很多對象會被我直接殺害。一切都是為了維持世界的均衡──畢竟我再也不想看到戰爭爆發了。」

鳶雄也從正面坦率地提問:

「──我也是該被殺死的對象嗎?」

阿撒塞勒忽然笑了。

「本來是喔。不過,最主要是有兩個原因,讓我擱下了這個決定。」

他豎起了兩根手指。

「一是因為你自身的才能。據我所知,天生就能破壞世界平衡──在這種禁忌狀態下誕生於世的人,這數千年以來僅有幾例。你之外的人都在懂事前就已死亡……而你擁有這般才能居然平安無事成長到這個歲數。我想這也和親人的保護有關……即使如此,這件事確實是很有意思。」

阿撒塞勒彎下一根手指後,說出了另一個原因。他邊說邊苦笑──

「另一個原因……就是你之外的神滅具擁有者啊,跑來懇求我,希望我別殺了你。其中一人是我的徒弟,另一個是老朋友派來的魔女。要是回絕這些傢伙的希求,感覺會被他們怨恨一輩子啊……」

阿撒塞勒邊吐氣邊說:

「暫時,我會同時觀察『四凶』和你的狀況。總之,你在這段期間,就在我底下試著去熟練你的力量吧。首先,你先和他們去找出剩下的『四凶』。」

看情形,自己是不會被殺了。懇求他此事的人……應該就是那名銀髮少年,以及金髮少女吧。

自己還能繼續活下去,但是──

鳶雄忽然掉下淚來。

「……我……沒能……!救出紗枝……!」

自己還記得詠唱咒文前,在那處瞭望室里發生的事情,一切都還歷歷在目。刃在頭部生成刀刃,紗枝抱住它,刃的刀刃貫穿了她的胸口。

鳶雄沒能拯救重要的人──

鳶雄只是不停流淚,阿撒塞勒則是搔搔臉後繼續這麼說:

「──算了,這件事之後再解釋就好。好了,可以了喔。」

在他這句話的催促下,有人打開了病房的門扉。出現在門口的──是紗枝坐在輪椅上的身影。

面對這個教人無法置信的情形,鳶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嘀咕了一句:

「…………紗枝?」

紗枝聽見鳶雄的聲音後,用手摀住了嘴巴。

「鳶雄……」

鳶雄到現在都還覺得自己是不是在作夢,阿撒塞勒告訴他:

「……你還記得你奶奶留下的那串念珠嗎?」

那是紗枝出發去畢業旅行前,鳶雄當作護身符拿給她的念珠──

「那串念珠上帶有你奶奶施加的護法。在危急時刻,可代替持有者抵擋一次災難。當下應該是發揮了效果,就算被那隻狗的刀刃貫穿,念珠也沒讓紗枝的身體受到傷害。念珠在那之後就斷裂四散了。」

──奶奶的念珠保護了紗枝。

…………奶奶……奶奶即使已不在人世,依舊守護了我,還守護了紗枝……

奶奶的愛和紗枝安然無恙的身影,讓鳶雄的淚水止也止不住。

阿撒塞勒接著說:

「……送到我們這裡的陵空高中學生,現在正在接受治療。預定在清除虛蟬後,再和親屬一起讓他們回去。不過,在某種程度上,我會擅自竄改他們有關這次事件的記憶。這樣不管是對他們、對我們……還是對那些傢伙都好。現在只能讓他們覺得來自各組織的監視雖然會變多,但總比死去要好。」

原來如此,之前在那座基地里的同學親屬,也都平安獲救了。同學們……也都由神子監視者進行安置。記憶消失也沒有關係吧,畢竟一般人不必知道那麼不幸又不可思議的事情。即使多少會受到監視,但只要活下去……肯定會有好事發生。

阿撒塞勒甚至補充說明道:

「……不過,那孩子的記憶我原封不動。是她自己要求不要消除。」

──!

……鳶雄不知該說什麼。無論是這起事件本身、鳶雄是異能者這件事,還是自己曾遭「虛蟬組織」利用一事,紗枝都沒從記憶中消除,統統保留下來──

「那麼,待會兒見。」

阿撒塞勒留下這句話後,離開了病房。

房內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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