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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沼阻擋在出口和我之間。她的手裡握著電鑽。
發出凄厲聲響旋轉著的電鑽,看起來的確很可怕。可是冷靜下來思考,就可以發現它的戰鬥能力應該沒有那麼高。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將靠在置物櫃旁的角材拿到手上,擺好架式。
「這種架式完全就是個外行人。你應該從來沒有和別人打過吧?」
天沼非常直白地如此評論,笑了。
「……是啊,我根本沒有真正和別人打過。」
我不屑地這麼說,用力揮下角材。雖然我沒有任何經驗,但角材還是劃破空氣,發出轟的一聲。
「不過,我的運動神經也有普通人的水準。你的武器就只有那把沒什麼作用的電鑽吧。就算我隨便揮揮也可以應付你。」
「沒想到你還滿冷靜在思考的。」天沼這麼說著,把電鑽丟掉了。「我本來還以為旋轉的金屬可以嚇嚇你……你的腦袋至少還是比鳥類聰明嘛。」
天沼放鬆並垂下空著的雙手,然後左右傾斜著脖子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輕輕握起拳頭擺出架式。
她的架式很像樣,看起來不像是外行人。她肯定有受過某種訓練。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喔。我只不過是為了讓這個社團崩潰而潛入的一個間諜罷了。」
「你果然是大性慾贊會的手下啊。」
聽到我說的話,天沼有些驚訝。
「……你該不會是真的相信有大性慾贊會那種組織吧?」
她帶著嘲諷的語調這麼說道,但那大概只是想要讓我動搖吧。我用無動於衷的態度回應她:
「大性慾贊會是真實存在的。」
因為這個組織的首領就正在我家當我的妹妹,所以它的存在根本沒有懷疑的餘地。
「你為什麼相信這種事?」
「那是因為……」
就算我說因為我妹妹是大性慾贊會的創始人,她應該也會認為我是在開玩笑吧。於是我決定依靠另一個關係。
「因為宮前學生會長曾經邀請我入會。她深信我是戀愛至上主義者。」
我一提到她的名字,天沼就很露骨地擺出嫌惡的表情,嘖了一聲。
「真是個沒用的女人……我都覺得鬱悶了。」
「怎麼,你難道不是宮前的部下之類的嗎?」
我一問,天沼就哼笑一聲,露出傲慢的笑容。
「我死也不想當那種醜女的部下。」
看來她們內部好像有很多內幕。
我要想辦法靠口才逃過這一劫。看過天沼那麼熟練的樣子,我已經完全沒有自信能夠在交戰之中擺平她了。
為了盡量爭取到思考的時間,我繼續說了下去:
「那你是宮前的上司嗎?你明明年紀比她小,還真厲害啊。」
「並不是那樣。我們的關係無法單純地用地位高低來說明。」
我回想起之前和女童之間的對話。我隱約覺得當初有談到類似的事情,所以拚命地捜索著腦海。
「是那個嗎,直屬於領導人的那個什麼部隊。」
「……你知道得真清楚,這也是宮前對你說的嗎?」
我搖搖頭。天沼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瞪著我。
不過,她又馬上嘆了口氣放棄追問,從包包里拿出某種小袋子提在手上,步步逼近我。
「那麼,請你覺悟吧。只要不抵抗就不太會痛。現在的葯很進步,不用擔心,我不會殺了你,只是要稍微消除一點你的記憶──副作用是會變得有點笨,反正你本來就很那個,所以大概不會有多大變化吧。」
「等一下,住手!」
可是天沼依然沒有停下腳步。我為了牽制她而高舉角材──但中途卻被天沼的上段踢擊中棍棒的側面,讓我不禁鬆手。我唯一可以依靠的角材就這麼滾落到地面上。
在這個走投無路的狀況下,一個起死回生的妙計出現在我的腦中。
「喂,天沼,我說實話!聽著!」
我裝模作樣地這麼說,她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其實我……也是大性慾贊會的間諜。就和你一樣。」
「……啥?」
「我之所以會知道直屬部隊……近衛兵的存在,也是因為如此。其實在宮前邀請我之前,我就已經進入大性慾贊會了。」
這其實也不算是說謊。因為實際上我的確有一段時間是在女童的命令之下行動的。
「我無法馬上就相信你。除非有什麼證據。」
天沼說的話很有道理。我繼續苦苦思索,在腦海中尋找女童說過的話。
「那個,對了……關於近衛兵的入隊條件。我記得是那個……對對對,就是胸部。」
我想起因為女童的嫉妒,所以女性想加入就必須要滿足「胸部不大」的要求。
我這麼說出口的瞬間,天沼就馬上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胸部瞪著我……仔細想想,這就像是當面對女生說「你胸部很小」一樣。我實在是太白目了。
「……抱歉,我說話太不經大腦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這可是機密,根本不會告訴一般會員。就連宮前應該也不知道……」
我本來是想要證明自己是會員才說出內部情報的……但卻因為情報的機密性太高而造成了反效果。話說回來,會把這種事告訴外人(我)的女童竟然是組織的領導人,這個組織沒問題嗎?
「嗯,這是因為……我是直接受大性慾贊會的首領命令行動的。」
我無奈地說出接近事實的假話,避免謊言被揭穿。
天沼聽了我這番話,暫時啞口無言。
「……學長,你說會長的直接命令?我聽說就連高層都還沒有掌握會長的真實身分……學長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
她現在應該正躺在床上看著傍晚的重播動畫吧。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有一個說法是他已經捨棄了身體,只有腦部還存在,而腦部則漂浮在生理食鹽水的水槽中,連接著讀取電子訊號的纜線……或者是住在西藏深山裡,快要成為肉身佛的僧侶之類的……有些人這麼說。」
「……這是機密事項,我不能告訴你。」
她是個看起來大概小學四年級的女童,我實在是說不出口。
「嗯……光是這樣,我還是不太能相信學長。果然還是先消除記憶好了。」
「不,等一下!你為什麼要這麼性急啊!」
「像學長這樣虛弱又膽小的人竟然是可以和會長互動的高層人士,還肩負重要任務,實在太可疑了。而且,就算消除學長的記憶,對我來說也沒有損失。」
「等一下等一下!我現在就拿證據出來!」
雖然我這麼說,卻沒有想到什麼可以當作證據的東西。
如果有什麼可以證明我和大性慾贊會與女童有所關聯的物品就好了──我這麼想,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摸索制服的口袋,手指就碰到了某種柬西。
那是之前女童對我投擲的摺紙手裏劍。她身為大性慾贊會的會長,搞不好那其實是帶有某種其他意義的舉動。仔細想想,女童能夠發揮那麼高等的智慧,她會熱衷於那種幼稚的行為實在是很奇怪的事。
我如此確信,對天沼投出了這個摺紙手裏劍。
咻咻咻,手裏劍在空中迴轉著描繪出弧線,然後輕輕發出啪的一聲打中天沼的額頭,最後掉到桌上。
「你是小鬼頭嗎?學長。都什麼時候了還做這種事,是故意要惹毛我嗎?」
這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只不過是個幼稚的行為。萬事休矣。
「……嗯?這張紙是……」
這時候,天沼好像發現了什麼,將摺紙手裏劍拆解開來,把紙張攤平。除了折線以外,上面好像還有一些凹凸。
「這個鋼印,該不會是……」
天沼因為敬畏而臉色蒼白,從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本筆記。看來那好像是類似近衛兵身分證的東西。
她將蓋在自己的大頭照上的鋼印與剛才攤開的紙張上面蓋的鋼印放在一起對照──天沼的額頭上冒出汗珠。
「沒有錯……可以蓋這個鋼印的人只有一位,也就是那位大人……將這個做成摺紙作品再投擲……難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意義……?」
雖然她開始思考,但這大概沒有什麼特別深奧的意義。只是因為手裏劍很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