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雨野景太與青春的CONTINUE 雨野景大與受引導者們

世上有所謂高不可攀的存在。

比如崇拜的偶像歌手、在國際舞台上活躍的體育選手、大企業的富豪董座,或者二次元的老婆,因人而異。

身分和立場差得太多,原本就沒有交集,哪怕奇蹟似的碰了面,要保持對話或交流也難上加難的人。

那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因此……

「呃,不好意思。請問你是音吹高中的人……對不對?」

「嗯咦?」

六月某日放學後,夕陽下氣氛閑散的電玩店內。

當音吹高中的頭號美少女天道花憐毫無預警地過來搭話的那個瞬間……我,雨野景太的腦漿完全凍結,隨口就用了怪聲應答。

想盡量多獲取資訊的眼珠轉來轉去,不檢點地將她從上到下看了一圈。

首先吸引住目光的是那頭金色長髮。那可不像不良學生在偏僻美髮廳隨便染染的那種金,而是貨真價實天生的健康亮麗金髮。詳情我實在記不得了,原因似乎是二分之一還是四分之一的混血或隔代遺傳。

不過與那頭金髮相反的臉孔本身極有日本人的味道,儘管鮮明的大眼睛呈淡藍色,整體來看卻不可思議地給人稚氣的印象。

簡直像從動畫或電玩當中跑出來的典型美少女。

或許是修長的模特兒體型所致,連跟大家一樣的音吹高中制服被她垮垮地穿在身上,看起來都顯得俐落洗鍊。

「……?」

「啊。」

當我忍不住瞧得出神,天道同學便不解地偏著頭朝我看了過來。相對於心跳加速的我,天道同學自顧自地表示:「啊,對喔。」然後羞赧地將手湊到自己胸口,動起嘴唇。

「我是音吹高中二年A班的天道花憐。我們是初次見面吧,呃……」

「咦?啊,那個,唔,我叫雨野。雨野……」

心慌的我反射性地只答了姓氏,看到天道同學仍默默帶著笑容等我繼續說下去,我才回神補充:

「雨、雨野景太。F班……啊,二年級……啊,不是的,對,我一樣念音吹!」

我急忙做了支離破碎的自我介紹來回應。不只口吃得相當難看,臉上還因為緊張而嚴重冒汗。劉海黏在額頭上,身體微微顫抖使得牙關格格作響。即使如此,為了不被對方看出心裡的動搖,拚命想鎮定下來的我仍設法克制自己……然而心裡越急越是白費心,反而落得整張臉逐漸脹紅的下場。

連我都覺得自己徹底展露了噁心內向在室男的氣場,丟臉也該有個底限。

天道同學卻對我這些可疑舉動完全不顯介意,還擺出比剛才更大方的態度,將她光滑細緻的手伸了出來。

「啊,太好了,我們同年級。請多多指教喔,雨野同學。」

「咦……好的……呃……啊。」

於是,我總算察覺到自己手上依然拿著美少女遊戲的包裝盒,只好連忙把它放回貨架,打算重新跟對方握手──就在此時,我對自己這種男生要摸天道同學的手感到遲疑。擔心失了禮數的我趕緊將手在長褲上抹了抹才伸出去,然後又懊悔:不對,我剛才這樣亂抹是不是反而會讓對方覺得噁心──

「……請、多、指、教!」

「啊……」

──當我還在東想西想,手就被天道同學硬是抓起,然後握手了。

對於她手掌的觸感──我也分不出心思享受,只能傻愣愣地發獃。

……不管怎麼想……就算像這樣實際用手掌互相接觸,我還是無奈地認為這是缺乏現實感的狀況。

「(畢竟……對方是鼎鼎大名的天道花憐耶,怎麼會來找我這種人講話……)」

我一邊望著她的笑容一邊再次確認這樣的狀況有多異常。

天道花憐。和我處在相反的極端,二年級就君臨於校園人際關係金字塔頂端的學生。

相貌端秀、成績出色、頭腦清晰、運動全能,各項條件簡直過人得不像現實人類的美少女。在偏差值較低,即使客套也稱不上校風良好的音吹高中里,堪稱鶴立雞群的典範。

因此她明明不是演藝人員,如今在音吹卻被捧到了形同女神的地位──也就是所謂的「校園偶像」。

不過,切莫將其當成井底之蛙小覷。正因為天道花憐是在狹小世界獲得密集支持,她可造成的影響力實在甚鉅,光用「偶像」這個詞或許還不足以形容她。她對音吹的所有學生來說是共通話題、引領時尚者、流行先驅、偶像、可愛吉祥物、精神象徵及榮耀。

要問到在地高中生對音吹高中的印象,排在傳統刻板印象「偏差值較低的公立學校」之後,立刻就會聽見這一句:「還有,那是天道花憐就讀的高中。」其核心程度無可動搖。

她在個性方面也大多受到肯定,縱使擁有基於本身卓越條件養成的自信與行動力,卻絲毫沒有桀傲不馴的氣息,據說反而能感受到一種高潔感(這是我偷聽班上男生聊八卦拾來的牙慧)。

再提到另一邊的我,則是在高中連個朋友都沒有的路人型落單玩家。

「…………」

……嗯,再怎麼想,我還是想不出天道花憐找我搭話的理由。倒不如說,像我這種人目前正被她看在眼裡,如此的事實已經算是奇蹟了。

哎,要、要說嘛,我這個人就是打從骨子裡帶著中二病氣質,所以也不會否認自己曾妄想被身為名人的她戲劇性地看上。

不過連在妄想那些時,我對「自己被看上的理由」也想不到什麼具體的設定,感覺頗費精神(說了怕各位見笑,結果我是用「在小時候曾許下重要約定」這種老套的妄想跟自己妥協了)。

因此,目前的狀況太過出乎我的意料,坦白說比起高興或期待,我反倒更覺得困惑……還有不安……對,不安。

「(我、我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嗎?希望不是什麼大問題……)」

儘管我從平常就一直渴求非日常體驗,一旦直接面對這樣的情況卻又畏首畏尾地害怕自己安穩的日常生活會不會就此完蛋。即使會把中二病之類的掛在嘴邊,到頭來祈禱「拜託不要發生壞事情」的想法還是比「要是能發生什麼好事多好啊」的念頭更加懇切,本質上無可救藥地充滿小市民心理。真丟人。

當各種情緒正在我心裡打轉時,天道同學收回了和我交握的手,並且始終保持笑容對我開口:

「雨野同學,你喜歡嗎?」

「咦!」

問題來得突然,讓我的心臟又蹦了起來。不、不會吧,我作夢也沒想到在這種平淡日常生活的一幕中,會毫無預期地面臨向高嶺之花告白的時刻──

「我是說電玩遊戲。」

「就是嘛!我就知道!其實我剛才就知道了,露出動搖的樣子是故意的!」

「?」

「啊,不是,沒、沒什麼……」

糟糕,心慌過度的我這次向躁鬱症的「躁」靠攏了。在初次見面的人看來,口氣簡直噁心到了極點。我不小心露出了自己和親人講話時的本色。

天道同學卻顯得不太在意,一邊看向我剛才拿在手上的遊戲軟體一邊又問:

「雨野同學,你剛才手上有拿東西對不對?呃一……」

啊,糟糕。看美少女遊戲本來就已經夠丟臉了,何況我記得自己剛才隨手拿起來看的遊戲是……

「呃,是這個嗎?我看看……世界上第一款只有金髮美少女的戀愛模擬&養眼惡作劇冒險遊戲《金色小把戲》……?」

「我喜歡!」

「咦?」

「啊。」

想設法讓她從遊戲軟體上面轉移注意力的我立刻大聲回答了剛才的問題,時機卻好像非常不湊巧。

天道同學一邊用指尖撥弄自己的金髮,一邊露出心慌意亂的模樣來回看著遊戲軟體和我,臉頰漸漸泛紅──

「啊,我、我是指所有電玩遊戲喔!」

「就,就是嘛!我就曉得!剛才我心裡都明白,不過還是會害羞!」

天道同學似乎是順著我上一刻說的話做反應,同時還手忙腳亂地把包裝盒放回貨架。於是,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瀰漫在我們兩個之間,氣氛可比守喪……我好想就這樣消失,從現場消失得乾乾凈凈不留痕迹,像被米杜○亞轟過那樣(註:指漫畫《神龍之謎》中的極大毀滅咒語米杜洛亞)。

話雖這麼說,光是身為噁心宅男的我受害也就罷了,我覺得自己非得負起害天道同學被尷尬氣氛連累的責任才可以。

我儘可能擠出最大的勇氣,難得地主動帶話題。

「呃,整、整體而言,我對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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