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淺井惠正確地理解雨聲的意義。
那是宣告咲良田的人們遺忘這能力的聲音。
是改寫這座城鎮四十年歷史的聲音。
今天下午一點多時,宇川沙沙音消除了雨雲,不過只要她本人忘了自己用過能力的事情。能力的效果就會消失,然後,在所有與能力有關的情報都從咲良田消失時,宇川沙沙音也忘了能力的事情。
所以雨雲在能力從咲良田消失的同時再生了。
窗外傳來類似雜訊的雨聲。
惠躺到床上,他彎曲身體,抱著自己的頭。
腦內充滿情報,腦中突然湧出分量龐大的虛偽記憶。
忍受令人想吐的頭痛,同時理解了一件事。
――原來如此。會變成這樣啊。
如果不會喪失記憶的自己,被人強硬改寫記憶,就會變成這樣。
兩個記憶在互相爭鬥。
能力存在的記憶,與能力不存在的記憶。兩個矛盾的情報,在腦中激烈地爭鬥。
其中一個記憶有春埼美空,另一個記憶沒有春埼美空。其中一個記憶的相麻菫死了,另一個記憶的相麻堇沒死。
好混亂。
理性告訴自己有能力存在的記憶才是正確的,但告訴自己能力不可能存在的理性,也同樣存在。
能力存在,春琦美空也在,相麻菫曾經死過一次。
能力不存在,春埼美空也不在,相麻菫沒有死。
有那麼一瞬間,惠搞不清楚哪一邊才是正確的,他甚至一時無法判斷自己比較期望哪一種過去。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或許是因為頭痛,感覺視野有點模糊。
惠眯起眼睛看外螢幕,以顫抖的手指按下按鈕。
他總算獲得確信。
裡面有兩封春埼美空傳來的簡訊。
她確實曾在自己身邊。
惠打開簡訊。首先是第一封
――不用找餐廳。我可以去惠的房間做雞肉咖哩。
然後是第二封。
――對不起。果然還是去外面吃比較好嗎?
惠緊緊握著手機。
對不起是什麼意思?到底有什麼好道歉的?
春埼一定是懷著幸福的期待送出第一封簡訊。然後在為不必要的不安感到煎熬的情況下傳了第二封簡訊。
要是惠立刻回覆,她就不用傳這第二封簡訊了。
要是他有回覆任何一句話,就不必對她本人的微小願望抱持罪惡感了
在收到她的簡訊時――在浴室前面聽相麻菫的聲音時。
他不後悔自己沒有打開手機。不後悔自己只有在那個時間,將相麻堇的事情擺在春埼美空前面。
――不過,這種簡訊不行。
不能讓這種東西,成為他從春埼美空那裡收到的最後一道訊息。
――所以我還不能休息。
頭痛總算逐漸消退。
淺井惠站了起來。
他走向玄關,穿上運動鞋,綁緊鞋帶。
抓起雨傘,打開門。
雨聲傳入耳中。沙沙地,宛如收訊不佳的無線電雜訊,彷佛透過不安定的力量,與位於遠處的某人連緊在一起時的聲音。
門在背後關上。淺井惠跑了出去。
春埼美空應該已經忘了一切。
即使如此,她正聽著相同的聲音。
即使微弱,兩人依然連繫在一起。
――我們還連在一起。
那個連結, 一定曾經差點中斷。
但相麻堇又再次幫忙把他們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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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兩年前的事情。
在相麻菫即將喪命之前的事情。
那天也下著雨,雨滴發出雜訊般的聲音,平均地敲打著整座城鎮。
――我喜歡幫忙傳話。
她在公車站如此說道。
――無論是幸福還是微不足道的話語,我都想盡量幫忙傳達。
她為此賭上了性命。
所以少年的話順利傳達給少女。
淺井惠還能對春埼美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