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青鳥要逃跑呢?」
相麻菫是在下午五點左右,從醫院回到旅館廢墟的房間。
她吃著回程在便利商店買的三明治,喝了三分之一的寶特瓶裝礦泉水。
之後她坐到床上,閉起眼睛,緩緩回憶未來,相麻一個人無法使用能力。她需要和某人交談,因此,她只是在回想以前透過能力得知的未來。
在記憶中,相麻菫是淺井惠。
相麻預知未來的方式。是偷看交談對象未來的記憶,效果類似代替未來的談話對象,回想過去發生的事情。
在記憶中,淺井惠坐在樓梯上。
蘆原橋高中的校舍內,通往頂樓的樓梯中間。
相麻菫在他的旁邊,他看著相麻菫的臉――因為這個能力,我已經習慣曾自己的臉了,不過,也只是習慣而已,無論如何都無法喜歡。
淺井惠緩緩開口。
「假設我們的記憶全都是假的。」
坐在隔壁的相麻菫,有些困惑地笑道:
「是類似世界五分鐘前假說的東西嗎?」
世界五分鐘前假說,是一種這個世界其實可能是在五分鐘前誕生的思考實驗,比五分鐘前還要更早的記憶――例如昨天的晚餐、今年春天看的櫻花,去年生日收到的禮物等記憶全是假的,亦即假設這些都是五分鐘前世界誕生時,被植入的記憶,讓人以為世界在那之前就已經存在。
理論上,誰也無法否定這個可能性,如果所有的記憶,紀錄,或甚至實驗結果,都是五分鐘前被創造出來的,那根本就沒有什麼能夠相信的過去。
惠輕輕點頭。
「差不多是那個意思,可是,在這個五分鐘前被創造出來的世界之前,或許還有別的世界。或許我們曾經擁有完全不同的其他記憶,在做完全同的事情也不一定。」
「但是,記憶遭到竄改,造就了現在的世界。」
「嗯。即使如此,我們兩個還是能像現在這樣在一起嗎?」
「那當然。」
相麻菫毫不猶豫地點頭。
「根本不用特地搬出那種假設,記憶打從一開始,就是充滿錯誤的東西,下僅會
著時間經過產生混濁與變化,也可能打從一開始就記到錯誤的內容,我覺得這種
有意義。」
「記憶沒有意義?」
「不如說,記憶是否正確這件事沒有意義。」
相麻菫豎起手指,彷佛自己是在說明著名的公式。
「我是由錯誤的記憶構成,並從中產生情感。這和記憶的內容,是否真的發生過無關。即使只是誤會,就結果而言,現在你跟我還是在這裡,我覺得你可以相信這點。」
還是說,你有辦法完全正確地記得過去的一切?相麻姜提出質疑。
淺井惠無法回答這個愚蠢的問題,轉而說道:
「有個女孩送我禮物,她用非常迂迴的方式,花費比親手織圍巾還要多上許多的工夫,送了我最想要的東西給我。」
相麻菫露出有些不悅的表情。
「那真是太好了。然後呢?」
「就跟你說的一樣,即使是誤會或錯誤也沒關係,我是由我的記憶構成,我的情感是從我的記憶里誕生,所以――」
「所以?」
淺井惠在心裡嘆口氣。
「我喜歡這個世界。有你的笑容在,各種問題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或許這就是最正確的答案。不過,我有屬於我自己的記憶。所以,沒辦法一直待在這裡!」
他究竟在說什麼呢?
在旅館廢墟的房間回想未來的相麻,知道所有的一切。
然而,未來的那個場景,在他面前的相麻菫,什麼都不知道。那個相麻菫完全無法理解淺井惠在說什麼,也不知道那些話究竟有多少是比喻,多少是具體的內容。
因此,
――我……
未來的相麻菫皺起眉頭。
「我不太懂你在說什麼。」
淺井惠點頭。
「呃,對不起,要是我能再創明得更淺顯易懂點就好了。」
「可是,唉――」
類似嘆息地吐一口氣,相麻菫笑了
「總之,我被甩了對吧?」
――沒錯。就是那樣。
相麻菫在旅館廢墟的房間回想未來。
一切都計畫奸好了。時間按照計畫流逝 在不遠的未來。淺井惠將了解這點。
相麻菫睜開眼睛,看向窗外,窗戶很臟,但是。她總不能將廢棄旅館的窗戶擦得亮晶晶的。
天空的夕陽逐漸西沉。
骯髒的窗戶,為夕陽的紅色單上一層模糊的灰色。
1 下午一點――九月二十四日(星期日)
「唉,結果我沒見到他。」
野之尾盛夏說道。
九月二十四日,星期日。淺井惠和昨天一樣來到醫院附近旳公園。和春埼美空與野之尾盛夏兩人會合。
「野貓屋的老爺爺,就住在我家附近,那是一棟變成野貓住處的老舊洋房。不過,我去了那裡後。發現房子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裡變成停車場,實際上那陳洋房,在五年前拆掉了。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就是。 」
「關於那位野貓屋的老爺爺人在哪裡,你有什麼線索嗎?」
「完全沒有,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夢裡的咲良田繞來繞去,但就是找不到人。」
按照野之尾盛夏的說法,她以為對方會在那裡。
她無法想像那位老爺爺在其他的地方。
「原來如此。就跟你平常待在山裡那座祠堂一樣。」
如果在其他地方看見野之尾盛夏,也會覺得不對勁。然而,她現在就站在公園裡。
春埼美空納悶地問道:
「野之尾同學的能力,不是很適合找人嗎?」
她擁有和咲良田中的貓共有意識的能力,換句話說,這就等於她在咲良田中擁有無數的耳目。
但野之尾搖頭。
「在夢裡的世界很難使用能力,那和我不太對盤。」
啊,說得也是。
惠在心裡認同。
野之尾盛夏使用能力時,需要進入忘我的意識朦朧狀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睡覺。
可是,在夢世界有別的規則,只要在那個世界睡著,就會在現實清醒,被趕出夢世界。
春埼接著提議,可能對象是野之尾的關係,她表現得比平常積極。
「那麼,在夢裡的醫院等待如何?」
這個想法,表面上看起來很妥當。
人不可能 一直維持睡眠狀態,只要一醒,就會回到原本的世界,然後再度進入夢世界,一定得通過充當入口的醫院―這點野貓屋的老爺爺也一樣。
但是,野之尾再度搖頭。
「總覺得擦身而過的可能性很高,我只要一醒,就會被趕出夢世界。」
惠心想,這的確很有可能,和睡眠時間相比,人清醒的時間更長,簡單來講,比在夢裡的醫院守株待兔,意識在現實的時間還比較長。
當然只耍持續等上幾天,遲早會碰巧遇上,然而,管理局允許進入夢世界的期限
只到今天為止,如果情況允許,還是希望能夠選確實一點的手段。
野之尾張大嘴巴打呵欠後,繼續說道:
「所以,淺井,你可以在夢裡陪我聊些無趣的話題嗎?最好是無趣到能讓我意識模糊,陷入忘我狀態的話題。」
野之尾的能力,即使不入睡也能使用,只要進入忘我狀態就行。使用能天后,她就能透過咲良田中的貓咪眼睛找人。
不過,惠輕輕搖頭。
「雖然這個主意也不錯,但我知道可以更有效率地找出特定對象的能力。」
村瀨陽香。如果是她,應該會比貓咪眼睛更可靠,確實地找出到對方。
――最近好像有點太依賴她了。
話雖如此,地的能力寶在太方便,應用範圍太贗了,而且只要情況允許,他通常都會願意幫忙。
野之尾看向惠。
「那個人願意過來幫忙嗎?」
「我想她會答應,但沒那個必要。」
惠他們即將使用的病房,恐怕是跟昨天同一個房間。再怎麼說,讓春埼、野之尾和村瀨三人一起睡也太勉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