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星期一早讀課大家朗讀正在酣頭上,張老師進來了。她站在講台後,也不開腔,臉板板的,看著大家。這和她平時很不一樣。教室里的讀書聲由熱烈到稀落,最後完全停了下來。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老師的臉上。

「同學們現在都是初中生了,正一個個爭著跨進青春的門檻,成為風華正茂的少年,說老實話,作為你們的班主任,我為大家的變化感到歡喜。」張老師是這樣開腔的。她很會講話,詞也用得好,語文老師都不如她。

她接著說:「我記得有位外國作家曾這樣說過:」哪個少男不善鍾情,哪個少女不善懷春『。也就是說,隨著孩子身體的發育成長,會對異性產生好感,這是不奇怪的,是正常的。「

座位上就有同學在「哧哧」地笑。有的女生臉上泛紅,不敢看老師的臉。

「但是同學們畢竟年齡還太小,不應該過多把心思放在這方面,而是要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如果將來考上大學還有個幾年,這段時間是你們積累知識讓自己成材的時期,對於人的一生來說是至關重要的。我們怎麼能因小失大呢?我們必須學會管理自己的情緒。

「而我們班上就有這樣的同學,豌豆大的年齡,卻凈想大人的事,而且還付諸行動,真正了不得!」張老師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臉上由於激動顯得有些漲紅,她說:「我們班上竟有給女生寫情書的!——洋洋洒洒幾張紙,寫作文都沒那麼多、那麼認真!」

班上一下子「嗡」了起來,交頭接耳地:「哪個?哪個啊?」

「對這事我很震驚。我既然帶這個班我就要對班級負責。我向校長做了彙報,校長很來火,說一定要追究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把中學生戀愛的苗頭扼殺在萌芽狀態,否則一個學一個,不得了。要我嚴肅處理。」

這時,大家看到唐月琴伏在課桌上抽抽噎噎地哭,隔行的梁慶芸遞給她一條手絹兒,讓她揩眼淚。張老師瞟了一眼說:「唐月琴同學是個很單純的學生,這件事對她產生了很不好的刺激,影響了她的心情和學習。」

下課鈴響了。張老師把手上的書在桌上頓頓,說這個寫情書的同學必須主動到她那兒談清楚,並要寫一份書面保證。否則,「是過不了關的!」她再次用平時很少的嚴肅的眼光掃視了大家一眼,才走了出去。

張老師前腳才出門,教室里就炸開了鍋。男生們互相問:「是你啊?」「是你啊?」嘻嘻哈哈地逗樂,不知為什麼,個個開心得不得了。女生都聚到唐月琴那兒去了。唐月琴趴在桌上,「嗚嗚」地哭。梁慶芸悄悄對女生說了句什麼,於是女生們的目光齊刷刷地向男生這邊射了過來。

存扣偷偷看保連,他也在男生堆里,聽不到他粗著大嗓門說話,但也在笑著,雖然笑得很勉強,但旁人倒是不一定看得出他心裡的慌張的。只有存扣心裡知道,他心裡一定是怕得很。

但是當女生一個個把眼光投向保連時,再傻的男生也會從中窺出了端倪。保連臉都白了,臉上又像笑又像哭的。有個男生「噢——」地喊了一聲,聲音長長的,好像恍然大悟似的,其他男生也跟著「噢——」、「噢——」地喊著,一齊出去了,把保連一個人晾在那兒。存扣默默地和他對視了一眼,也出去了。

存扣吃過中飯就往魏星家裡跑。魏星的媽媽是小學老師,這學期為他訂了兩種雜誌:《少年文藝》和《我們愛科學》。可魏星小氣,不肯往學校裡帶,怕同學借。他和存扣玩得很好,也不肯借,說要看只能到他家裡看。存扣沒辦法,又饞這兩本雜誌,只得見天抽個時間上他家去看上一陣子。

看到一點多鐘,存扣和魏星一起上學校,為了抄近,他倆過了東橋繞著河邊走,來到學校圍牆的盡頭,一腳小心踩實牆垛的豁口兒,另一腳一蹬身子隨著往上一躥,雙手便抱緊牆的兩面,再一擰身,便過去了。

剛走幾步,魏星突然揪揪存扣的衣角,用手指向前面。只見保連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眼睛向東緊盯著,像個機警的偵察兵。順著保連盯著的方向,他倆看到不遠處女生宿舍後面的小桃園裡,唐月琴正和一個女生在兩棵桃樹之間的繩子上晒衣裳呢。存扣就想,保連正恨那唐月琴呢。不想驚動他,免得他覺得大家在笑話他,就拉著魏星的手從後面悄悄繞了過去。

才走了一小段路,魏星又扯存扣衣裳了,輕聲說:「你看你看!」存扣掉頭一看,見那保連貓著腰躡手躡腳地向桃園跑去,可桃園那邊已沒人了。

「保連會不會要去找唐月琴算賬啊?」魏星小心地咕噥。

「才不會呢,他會這樣笨!他不想上學啦!」存扣乜了一眼魏星,感覺他真是幼稚。

「那他上桃園那兒幹什麼?」

「我哪知道。」說著,兩人已走進了教室。

夏天天黑得晚,晚自修鈴聲響起來時,外面還是很光亮,因此學校發電間的馬達還沒有「突突」響起來。同學們魚貫走進教室。張老師也進來了,今天輪她坐班。

老師在講台後坐下來,掏出筆來改本子,大家也就安靜下來,看書做習題。這時門一響,唐月琴跌跌撞撞地進來了,走到自己座位上往下一坐,隨即「哎唷」一聲呻吟,中了槍似的。大家的目光都朝她看,這時候發電間的機器響了,屋樑上四張日光燈把教室照得雪亮,

於是同學們便看見唐月琴滿頭的大汗和痛苦抽搐著的臉。

張老師忙走過去,問:「怎麼啦?」

唐月琴已是淚水直滴,從牙縫裡擠出字來:「疼啊……」

「哪裡疼?」張老師話說出來頓時覺得有些不妥,就說,「疼得慌的話趕緊上莊上醫療室!」

唐月琴就雙手撐住課桌想往起站,才站一半,又撲地坐下來,立時瘮人地哭叫起來:「疼啊!」

張老師趕緊說:「來兩個女生先把唐月琴扶到宿舍里躺下。」又對著馬鎖:「你趕快上庄把你老舅種道喊來!」言未畢,馬鎖即如領敕令,「呼」一下衝出了門外。

慶芸和秀平一左一右攙著唐月琴往宿舍走去。唐月琴兩腿叉著往前挪,每走一步都要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聽得人心裡直發揪。好容易挨到了宿舍,兩人把她弄平躺在床上,腿仍叉著,叫喚得更凶了。

張老師在班上做了下安排,就匆匆來到宿舍。聽得唐月琴叫得愈發緊了,就低下頭問她究竟是怎麼啦。唐月琴只是叫,嘴裡「嘶嘶」地倒吸著氣,把個頭亂搖,張老師不由頭上也沁出了汗珠。

這時種道醫生氣咻咻地趕來了,後面跟著馬鎖。他一進門就問:「怎麼了怎麼了?」從醫藥箱中取聽診器要聽,可唐月琴卻拚命地搖頭,口裡「嗚嗚」著,並下意識用兩手蒙住下身。種道皺起眉想了想,起步走出門外,向張老師招招手,對她說了句什麼。

張老師教慶芸和秀平站出去,把宿舍門關上,從裡面搭上門搭子,然後坐到床沿上柔聲問唐月琴到底是哪裡疼啊,你不說總不是個事啊,不能害羞啊。唐月琴就抽噎著說:

「是……下……面,不能碰,一陣一陣……像針刺。」雙手兀自捂著那兒。

「老師看看!」張老師拿開她的手,小心地解她的外褲。唐月琴渾身顫抖,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張老師溫柔地叫唐月琴抬抬屁股,把褲衩褪了下來,嘴裡不由「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看到唐月琴的私處紅腫起老高,陰阜處和大腿兩側瘊起了一條一條紅色的凸起的疹塊,連連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唐月琴細著聲音說:「像楊剌子毛……蜇、蜇的。」眼閉著,騰出兩手要去提褲子,才一動,一陣針戳似的疼痛襲來,嘴裡「嘶」地一聲,手便僵在了那裡。張老師忙用手綳著褲頭鬆緊帶把褲衩輕輕提上來,幫她穿回衣裳。

張老師把情況對種道說了。種道沉吟道:「果真是楊剌毛蜇的倒也有招使,就是……」

「就是什麼?你說!」張老師著急地說。

「就是這事兒我做不來。」種道笑笑說,用眼尋他的外甥。馬鎖在宿舍院門外站著呢,他不敢站在院子裡面,怕人家說。

「馬鎖啊,」種道叫道,「快去把你舅母喊過來,要她把我床頭柜上的三節頭電筒拿來!」又追出去喊:「還有,要她帶把胡刀來,記住!」

他對張老師說:「要我老婆粉香來弄。」

粉香來了,後面跟著馬鎖。馬鎖對張老師說:「老師,我沒事了吧?」

「好好,你回教室吧。」張老師見粉香來了,稍鬆了口氣,笑著對種道說,「把你外甥跑壞了!」

她又對慶芸和秀平說:「這兒沒什麼事了,你們也回班吧。記住,有人問起來,就說是肚子疼。」

「我們懂的!」兩個孩子乖巧地回答。

粉香和張老師進了宿舍,把門掩著。張老師打著電筒,粉香小心地為唐月琴脫衣裳。唐月琴雙手掩著臉,隨她們弄。

「沒得命!咋蜇成這樣!」粉香看了也感到吃驚。她把褲衩從腳後跟脫下,用手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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