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置信的巨大音量來自真子的喉嚨。
「找、找到了!竟然光明正大地擺在這種地方……!咦,不會吧?那麼我為什麼要辛辛苦苦調查什麼鬼故事……不對,要趕快告訴艾瑪……啊啊,可是應該沒有哪裡有問題吧!」
真子把身體擠進孝晴和瑛之間,把上半身探向鐵柵欄另一頭,接著慌張尋找行動電話,用手在女僕裝的上下東翻西找。接著又撲向棺柩里的少女,視線在少女全身上下不停打量。
真子緊張兮兮的模樣,讓孝晴等人一時之間看得目瞪口呆。
「……笨、笨蛋!不要叫那麼大聲!」
孝晴終於回過神來,趕緊搗住真子的嘴。雖說他們暫時還算安全,但是此時周圍依然有許多殭屍正在四處徘徊。
「你怎麼了?那個屍體……還是人偶?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難道你說要找的東西就是這個?」
面對孝晴和穗稀的疑問,真子先是用力點頭,然後又連忙搖頭,臉上露出煩惱昀神情,最後滿臉歉意地低下頭來。
眼看真子終於安靜,孝晴移開自己的手,真子一臉為難地說出用過好幾次的理由:
「那個……我有苦衷……」
「真是不乾不脆,你的苦衷難道不能對我們說嗎?」
「那個……是。」
低頭想了幾秒,真子點頭回答。
「這樣啊——」
孝晴感到無法形容的焦躁,閉上嘴巴。事實上他對真子所謂的苦衷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她用言語拒絕自己這件事,讓孝晴很不高興。雖然這種小事應該沒什麼好計較……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真子沒有反駁,只是像在忍耐什麼似地緊咬嘴唇的樣子,也讓孝晴沒來由地感到生氣。
看著默不作聲的孝晴和真子,穗稀清清喉嚨說道:
「好了,那些事沒有必要現在說吧。比起這個,趁著沒人的時候把這個東西搬走如何?小鳥游同學。」
「搬走……你想偷走它嗎!」
「哎呀,安永同學,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只是稍微換個位置,換到小鳥游同學家裡。我只是在一旁看著。」
聽見穗稀事不關己的說法,瑛終於忍不住翻白眼:
「你在說什麼!這是學校的財產吧。昨天才逃脫未遂,要是現在又出了什麼事……我鐵定會被逼著穿上比女服務生制服更加屈辱的服裝……!水手服?不,難道是學校泳裝?啊啊,那樣的拷問我實在……咕!」
「太噁心了,你可以閉嘴嗎?」
伴隨穗稀冷淡的話話,從她手中伸出的藤蔓繞著瑛的脖子綁了一圈,他的臉很快就漲成紫色。
「吶,小鳥游同學。老是站在那邊什麼事也做不了吧,雖然我也沒逼你做什麼——還有指宿同學,可以嗎?」
「……」
穗稀真不愧是好學生,孝晴感覺自己和她相比,簡直是個小孩子。他把塞在胸口的悶氣用力一吐,嘴裡嘖了一聲,把手放上真子的頭,用力搓揉帶著濕潤光澤的黑髮。
「呀啊……?」
「趕快動手吧。只是我也不知道這麼大的東西要怎麼搬。」
「孝晴……」
真子把手放在亂掉的秀髮上,笑容剛綻放三分之一時,現場的另一個人緩緩開口:
「……不行。」
低沉的呢喃之中帶有鋼鐵般的否定意志。
雙手緊握樂器盒的把手,艾絲琳像是這個世界僅存的人類一般站在那裡。
「盧斐提……?」
「不行喔,孝晴。不能把這副軀體交給那傢伙。」
少女總是有些彎腰駝背的身影挺直,描繪出美麗的曲線。她隨手撥開頭上的連衣帽,灰色的眼睛直視孝晴。
那雙充滿自信的眼睛讓孝晴感覺到無形的壓力。穗稀和瑛傻傻自看著她,真子像是感受到什麼渾身一震。
這真的是那個內向的少女嗎?
那是有如毛毛蟲跳過蛹的階段,直接羽化成蝴蝶的強烈變化。現在的艾絲琳·盧斐提毫無疑問是個來自熱情與太陽之國的少女。
「孝晴,那傢伙不是普通的殭屍喔。你要是知道她的真面目鐵定會嚇一跳,她可是怪物中的怪物。」
「呃,比起這個……你……可以正常說話?」
「啊啊,真是的!」
艾絲琳大步走近孝晴,把臉貼近他說道:
「現在是緊要關頭,別管小事情!你要是想知道關於她的事,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
「不要!」
真子的叫聲當中充滿恐懼與敵意。
「呵呵,不想被知道吧?要是知道你是什麼,孝晴一定會害怕得逃走呢。對吧?——男爵家的大小姐。」
「住手……!」
隨著恐怖的尖叫聲捲起昀旋風,逼得孝晴閉上眼睛。
真子撕裂空氣向前急馳,翻動迷你裙撲向艾絲琳。
銳利的聲音響起,樂器盒的鎖扣脫落。
兩道身影交錯,艾絲琳後退幾公尺,身上留下運動鞋膠底的燒焦氣味。
「——你好緊張啊。那麼不想被人知道的話,我就不說了。」
艾絲琳被推到牆邊,左腳踩著地板,右腳抵住牆壁支撐身體。真子試圖抓住艾絲琳脖子的雙手被什麼東西擋住。那是來自樂器盒的漆黑兇器——鏈鋸。
黑色的外觀不是來自塗料,而是金屬本身的顏色,只有導板外的鋸齒閃耀銀色光輝。
「真子……」
孝晴說不出話來。一方面驚訝於艾絲琳竟然一直把裝有危險物品的樂器盒帶在身上,一方面是第一次在真子臉上看見那樣的神情。過去的他看過無數次真子以凌虐他人為樂的樣子,但是現在她的表情除了憤怒,還有更為強烈的恐懼,簡直像是一隻感受到生命有危險的野獸。
「就讓秘密依然是秘密,我會速速把你的靈魂引導向地獄深處!」
「嗚……」
艾絲琳利用牆壁的反作用力踢出的一腳正中胸口,真子被踢得往後退。
就在真子試著站起來時,艾絲琳已經沖了過去,一隻手拉動拉柄,鏈鋸立刻開始旋轉。在引擎的怒吼聲中,導板周圍的利刃化為銀光,帶起一撮真子的頭髮。
真子躍上空中拉開距離,在另一側的牆邊落地。
艾絲琳順著鏈鋸的慣性轉了一圈,重新面向真子笑道:
「果然不是普通的殭屍啊。不過是我的錯覺嗎?你的動作好像有點遲鈍,這就是你想要那個東西的理由嗎?」
「……」
真子的脖子出現新的割傷,雖然看起來深達頸動脈,但是幾乎沒有任何出血。
「喂,盧斐提!你不要太過分了!」
「孝晴,你要幫她嗎?」
艾絲琳把臉轉了過來,眼神看起來悲傷無比,抓住她的手的孝晴見狀一時無言。
「你被騙羅,孝晴。那個是非常可怕的怪物,是與我們這些神之子民無法相容的受詛咒者。求求你不要阻止我完成責任,也不要讓我多出逼你回歸正道的責任。」
此時孝晴注意到艾絲琳眼神的變化。
原本沉浸在哀傷之中的雙眼猛然睜大,眼中灰色的滿月微微顫動。像是與此呼應,右手提著的鏈鋸發出高亢的排氣聲。
「盧斐提,你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突然……」
「如果是要繼續剛才的爭執,你們應該等到這件事結束以後堂堂正正空手打一場。」
「不要火上加油,緒澤!」
孝晴罵了雙手抱胸語帶不屑的穗稀一聲,然後重新看向艾絲琳。
他感覺到一陣寒意,對方彷佛動物閃閃發亮的雙眼直視著他。
「這是我重要的使命。我必須保護這個『法蘭索涅特』。我就是為此來到這個學園。」
孝晴知道她從西班牙的修道院來到這所學校,原來背後還有這樣的理由。
「我所屬的觀想修道會,在聖地牙哥康波斯特拉的教會組織里有特別的地位。我們不負責保管聖遺物,但是以聖雅各伯之名,負責監視邪惡危險的反基督遺物,有權對試圖惡用這些東西的人施以懲罰。我的前任在三年前進入這所學園,今年剛畢業,我就是繼任者。聖喬治與聖則濟利亞是我的守護聖人,我是加泰隆尼亞自治州神罰代行人,艾絲琳·盧法提。」
「邪惡危險?你說這個人偶?這又不是殭屍!」
「是的,這所學園的人也是這麼想,他們不知道這東西是為了什麼而製造出來。因為東西是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