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校舍里響起腳步聲。
木頭地板傳出令人不快的軋軋聲響。
戶外已是夜幕低垂。
滴答,某處傳來水龍頭的滴水聲。
風吹得窗戶喀喀作響。
和往常一樣。
一成不變,無限重覆的結局。
D音殺了B子。
之後D音也死了。
A彌殺了C太。
最後,A彌在這裡自殺。
無一倖免。
這次也是一樣無人生還。
這一回的故事就這麼落幕。
遊戲結束。
啊啊,又是老樣子。
無聊無聊無聊無聊。
三流的把戲已經耍夠了。
好啦,快點讓這一切結束吧。
無論重覆多少次,結局也不會改變。
內心總在期盼不可能出現的意外發生。
一個可以逃出這老套又無聊的平行世界的「結局」。
——就這樣,舊校舍里前音樂教室的門「一如往常」地打開了……
——?
眼前的情景令我不解。舊校舍的前音樂教室里,不只A彌,甚至連已經喪命的B子、C太和D音也全員到齊。他們穿著平時的制服,和往常一樣聚集在此……!
而且,他們所有人全指著我。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終於搞清楚這遊戲的構造了。」
A彌說:
「這是個不可能達成目標的遊戲,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
「沒錯。」
B子接著說:
「比方說請完錢仙后的播報聲,那不能排除惡作劇的可能性,『實際上』也有可能做到……」
……!
「接著是那起女學生上吊命案。」
D音更進一步指出:
「那是起不可能發生的命案……不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C太也開口表示:
「可惜表現方式過於誇大……簡直像發生在**世界的事。」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為什麼我們會活著?你臉上的表情似乎充滿疑惑呢。D音,B子和C太不是應該都死了,而我也在這裡自盡了嗎……你剛才看見的『那個故事發展』,不過是其中一種可能的結局,但是這次不一樣。在可能性的世界裡,我們確實死了,而且也還活著,這種說法簡直像在討論薛丁格的貓……藉由你的觀察,這故事才能收場。不過不可能有這種事情……也許該說比較接近*缸中之腦的假設吧。這個世界——」(編註:一種著名的思想實驗論。假設將腦部放入一個裝有營養液的桶內,並用超級電腦連接腦的神經末梢,而電腦可以向大腦傳遞各種信息,大腦所體驗到的世界其實是電腦製造的一種幻覺,則此大腦該如何驗證本身的存在。)
A彌繼續說:
「我們確實存在,而這個世界也存在著『現實』。」
說完,A彌從口袋取出一隻木乃伊般的小手。
那隻手依然維持原樣,沒有折下一根手指。
「由我來解釋吧。」
……!
「這隻『猴掌』實在太過夢幻了。」
A彌拿著『終焉之書』,舉起木乃伊般的手掌說。
「你也看到了,我一次也沒用到這隻『猴掌』。我當然也很清楚這是什麼東西,雖然夢幻,但畢竟不是用了這個,就能憑空完成心愿。許下心愿的同時,『實現』的條件是失去同等價值的東西,或是從『別處』移來他人所有的物品。一對夫妻向猴掌許願祈求金錢,結果隔天他們的兒子在工作中意外身亡,公司提供的撫恤金正如他們祈求的金額,這故事應該是大家最耳熟能詳的吧?舉例來說,我在自動販賣機前祈求一瓶果汁,最後自動販賣機里的果汁少了一瓶,我錢包里的錢也會不見對吧?不過這種事情,我只要投錢按個鈕就能做到。」
A彌放下「猴掌」,又繼續說下去:
「祈求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了解『猴掌』沒有存在的必要性……」
……這、這是什麼意思……?
「你一直以來看著的只是平凡單調的悲慘結局,無法清醒的噩夢。」
那堅信不移、窮追不捨的眼神……!
「簡單來說,雖然CD封面上有介紹,也要聽了之後才知道裡面收錄的是什麼種類的音樂。那可能是古典樂,也說不定是搖滾樂、爵士樂……當然也有可能空空如也,根本沒有聲音……就這一點看來,晚餐的菜色、電影院的爆米花口味還有電影內容也是一樣,都必須有旁觀者、觀察者、劇場觀眾和讀者才能產生結果。換句話說,只有參加者和目擊者知道結果。然而,目擊者常帶有先入為主的觀念,認為『說不定會出現這種情形」『一定是這樣的吧』……之類的。影像一旦在腦中浮現便無法擺脫。你的腦子裡應該也有這樣的影像吧?關於我們的不幸下場……」
說到這裡,A彌猛然地舉起手臂。
「決定性的關鍵,在於幕後人物提出的命題。我們這裡面有個背叛者……也就是『狐狸』。我在一本書上讀過,在思考過所有可能性後,剩下唯一的選擇不論多麼荒謬無稽,無疑必定就是事實。這麼說吧,把所有不是『狐狸』的人選剔除後,剩下的那個人必定就是『狐狸』……坦白說,我有點懷疑『其中一個人』這句話里,『其中』這一詞的定義……我擅自認定那指的是我們這四個人,不過仔細想想,這種想法存在根本上的錯誤。」
緊接著,他把那則報紙的報導丟了過來。
「雖然只是間接,引起我注意的是發生在十年前的那起案件。四人死亡,一人重傷……這完全算不上直接證據,但是仔細查下去可以發現,終焉遊戲和這起命案有不少重覆的地方,簡直像是參考這起案件打造的遊戲。而這唯一和我們有出入的地方讓我發現了一種可能,也就是在我們這四個人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
「所以A彌首先告訴我,『狐狸』不在我們這四個人之內,接著要我去找D音。」
B子這麼說。
「他也傳了封相同內容的簡訊給我,我那時候巳經在他家裡,就在他家會合……」
C太對著A彌微微一笑。
「我知道自己不是『狐狸』,我們四個人都很清楚……」
D音接著望向B子說道。
「…………這麼一來,那時在場並且『觀看」錢仙儀式的,一定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你』看過也知道錢仙這個儀式,而且從頭到尾都在場吧?否則你不可能知道這個遊戲。遊戲規則里一句話也沒提到四個人當中有一個是狐狸,只是故意誤導,讓我們以為這四個人裡面絕對有一個是犯人,包括你在內……四個人這道牆……正因為是平面才能使用的詭計,已經被破解了。如果『猴掌』真的能夠實現願望,那麼就趕快結束這種遊戲,還有這出無聊的鬧劇吧。」
『終焉之書』慘遭撕毀。A彌舉起手指著我,揚起嘴角如此斷定。
「如同我剛才所說的,在考慮過各種可能性後,這看似最不可能的情形正是唯一的可能也就是暗中參加這遊戲的人首先被排除在外的可能性……」
A彌吸了口氣,接著宣告——
「這次終焉遊戲的『狐狸』……就是你!」
「……這或許也算是種悲慘的結局,對參加者來說——」
之後的話語我就再也聽不見了,眼前頓時天旋地轉,渾身癱軟無力。
忽然間,我感覺到不太對勁。
口袋裡,出現了一封「信」。
我慢慢打開信……
信里只簡潔地寫下這麼兩行字……
——夢的終結製作者:****
別翻頁。
「不要做出違背夢境的事啊……」
杳無人煙的館內響起信號聲與廣播。
『獵奇高中生活「終焉之栞—命題篇—」至此上映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