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障礙」 第8節

差不多一年以後,《得克薩斯月刊》記者思季普·霍蘭沃茲在他的報道中寫道:「他們計畫租一輛豪華大巴,把所有得克薩斯州的親朋好友們都接到空軍官校那座著名的教堂。教堂裡面,戴文將身著筆挺的軍禮服,他的新娘則披戴著潔白的婚紗。婚禮的結尾處,這對新人將手挽著手,一起從其他軍校生交叉的劍鋒下走過。」

這簡直就是只有在小說里或電影上才能出現的場面。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不像他們想像得那般美妙和浪漫。黛安娜第一次和戴文做完愛後,馬上就產生了一種罪惡感,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她把自己的苦惱告訴了母親和幾位姨媽們。差不多就在這同時,黛安娜出了那次車禍。

黛安娜惶惑、不安,她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太隨便、太輕易就放棄了少女寶貴的貞操。所以,她一面反反覆復地對戴文強調,他們的愛情必須是多純潔,多完美,多專一,摻不得一點兒雜質,他們雙方都必須信守自己許下的諾言,永遠忠實於對方,永遠是對方生命中的唯一;一面又——多半是在她心情欠佳的時候——無休止地追究盤查戴文過去和現在與女孩子們的交往。尤其是,戴文和黛安娜上的是不同的學校,又不住在同一座城市,這無疑更加重了黛安娜的擔心和多疑。

12月初的一個晚上,戴文帶黛安娜外出後送她回家。他們把車停靠在扎摩拉家門前的街邊,兩個人坐在車裡。

以下章節中戴文和黛安娜對當時事件的描述和追憶引自後來他們各自向警方的供詞。

「我又開始追問他和一些女孩子的關係,」黛安娜交代說,「因為他無意中說起,我並不是他的第一個女朋友。」

黛安娜要戴文列舉出他所認識的全部女孩子的姓名。談話過程中的某一刻,戴文提到了亞蒂安·瓊斯。但因為是和別的名字一起出現的,所以並沒有特別引起黛安娜的注意。

當這對情侶的談話變得不那麼甜蜜,不那麼順利時,戴文建議他們下車進到屋子裡去。戴文想換一個話題。

「我們又吵起來了,吵得很兇,」黛安娜說,「因為他要我複習SAT大學入學考試,但是我不願意。」

幾分鐘後,兩個人好像開始安靜下來時,戴文轉向黛安娜,說:「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馬上就意識到了他要說什麼,從他的語氣,和他看我的眼神兒。」黛安娜回憶說。

「你不是我生活中唯一的女孩兒,」戴文接著說,「我以前還和別人做過愛。」

黛安娜驚呆了,瞠目結舌:「你是說,當你和我約會時,你已經不是處男了?」

「不,那時還是。」

但這個回答更糟,也就是說,戴文在與黛安娜交往之後,又和別的女孩子發生了關係。

戴文講到了11月4日的那個星期六,學校越野隊到盧勃克參加中學生越野長跑區域賽。盧勃克在得克薩斯州的西北部,距曼斯菲爾德大約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學校派了一輛校車送他們。去的路上,戴文和亞蒂安·瓊斯偶然坐在了一張椅子上。亞蒂安活潑健談,兩個人一路上談笑風生。回來的路上,他們倆又坐在了一起,但這次倒不見得是偶然的了。

亞蒂安沒有車,所以到了曼斯菲爾德中學的停車場,是戴文主動提出送亞蒂安回家。戴文後來說,他當時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提出要送亞蒂安,因為他不能想像自己和一個女孩子聊了一路,然後不打招呼一拍屁股就走,將女孩子孤零零地扔在停車場。戴文歷來被認為——而且他自己也覺得是有一點騎士風度的。

亞蒂安上了車,坐在戴文右手的副駕駛座上。她告訴了戴文她家的地址,然後一路指點著戴文在什麼地方如何拐彎。最後,亞蒂安將戴文指點到了一個荒僻的去處,一所小學校後面的停車場。多年前,戴文的父親曾在這裡當過校長。

接下來的事情便可想而知了。

但令戴文不可想像的是黛安娜的反應。「當我說完後,我感到黛安娜的生命似乎從她的身上剝離掉了。她憤怒、狂暴,而且徹底地崩潰了。」戴文後來告訴警方。

等到生命重新回到黛安娜的身上,她便變成了一場狂野的風暴,或者用戴文的語言,「一場核爆炸」。「我發瘋似的尖叫著,質問他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一面又痛罵自己。我記得伸手去抓那個銅的東西,那支銅棍,照著他就劈了下去。」那是壁爐前的一把銅質火釺。「戴文將它從我手中奪走。他試圖安慰我,讓我冷靜下來,因為我不顧一切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他想保護他自己不受傷害,也想保護我不要傷了自己。我不聽,拚命地把頭往牆上撞,等後來倒到了地上,又在地板上撞。我當時只想把我的頭骨撞裂,因為我真的不想活了。」

戴文終於意識到他犯了一個多麼嚴重的錯誤,但是為時已晚:「至少有一個鐘頭,她不停地嚎,不停地哭。我簡直都不能想像人類會發出那樣撕心裂肺的聲音。那不是嫉妒。對黛安娜而言,在11月的那次毫無意義的事件中,她被欺騙了、背叛了、出賣了,被完完全全地冷落了、忘記了、拋棄了。她苦心維繫的純潔和完美也在那一刻被野蠻地玷污和撕碎了。」

而黛安娜覺得,就在那一瞬間,她的全部生活和生命,她的整個世界,都已經被無情地摧毀:「我覺得我失去了一切。我的左手再也不可能恢複原狀,我的家庭被經濟拮据壓迫得快要支撐不住了。現在,他又來告訴我,我視若神聖不可侵犯的貞操被毫無價值地踐踏殆盡。我已經喪失理智,我已經無法思考,事實上,我知道我根本就沒有思考。我對著他聲嘶力竭地喊道:『殺了她,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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