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龍斗和愛莉絲兩人一起走在上學的路上。
和周圍的學生相比之下,龍斗的腳步顯得有點無力。臉色也不太好看,三不五時就會伸手去揉呈現血紅色的眼睛。不過這也沒辦法,因為龍斗昨晚完全沒睡。
「你真的沒事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耶。」
「……愛莉絲,不要對我太溫柔。我沒有資格讓人對我溫柔……」
龍斗會這樣消沉的原因有兩個。
一個是時雨。和時雨相識已經過了數天。雖然接下來這幾天,她是沒有像剛開始一樣強硬,不過依然還是對龍斗展開各種攻勢,這令他在精神上十分疲勞。
另外一個則是由紀。實際上這個問題占的比重比較重。
自從文藝社裡發生那件事以來,龍斗和由紀就沒有再碰面。雖然其中也有因為見了面會很尷尬這層理由,但主要是因為艾米莉再三警告龍斗,在想起自己入社的理由之前,絕對不要和由紀碰面。
艾米莉會這樣說的確是有她的道理。龍斗自己也覺得,就算和由紀碰面也只會傷害到她,他不知道現在碰面到底該和她說些什麼才好。
而最嚴重的問題,就是龍斗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想起自己和由紀相識的原因。
不管他怎麼想,甚至整夜不睡一直想,都還是想不出來。
「對了,有關今天放學後的事。」
「我知道啦。我在學校關門前都會待在圖書室里,愛莉絲就去文藝社吧。……由紀的事就麻煩你了。她和你聊天的時候,看起來都很高興。」
自從惹由紀生氣的那一天之後,愛莉絲在放學後就會和龍斗分開,前往文藝社。因為如果連愛莉絲都不去的話,那文藝社就只剩下由紀一個人了。
龍斗現在既無法和由紀碰面,而時雨又會在放學後對龍斗發動攻勢,所以艾米莉為了保護龍斗以及監視時雨,會和龍斗一起待在圖書室。於是能去文藝社的人,自然就只剩下愛莉絲。
龍斗保持垂頭喪氣的姿勢走到學校玄關,打開鞋櫃——然後就突然停住不動了。
「怎麼了嗎?龍斗。」
「有人在我鞋櫃里放了這個……」
龍斗把放在鞋櫃里的東西——白色的信封拿出來。
「信封上沒寫是誰寄的,不過裡面看起來是真的有信。」
「信嗎?……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情書……!?」
「我想應該不是吧。以情書來說太單調了……是說,你為什麼要擺出架勢?」
龍斗直接把信封拆開——接著整個人僵在原地。
這封信是艾米莉寫的。而內容則是:
『放學後十七點,一個人到屋頂上來。做個了斷吧。』
愛莉絲看到信上寫的內容,眉頭皺了起來。
「我還以為是情書,沒想到是挑戰書啊。」
「……無法否定這句話,真令人感到悲哀。」
「不過為什麼艾米莉要特別寫信呢。明明都在同一班,直接講不就好了嗎?」
「大概是連和我說話都不想說吧?」
從龍斗傷到由紀的那一天開始,除了由紀之外,連艾米莉都不太和他講話了。
在護衛時幾乎都不開口,午餐也不再和龍斗一起吃。因為兩人就坐在隔壁,所以上課時真的非常尷尬。
「那要怎麼辦呢?如果可能會和她打起來的話,我要不要也跟過去?」
「還是算了吧。就算真的會吵起來,我也不覺得艾米莉會在還有學生的學校屋頂上使用〈幻想戲曲〉……而且——」
龍斗說到這兒先頓了一下。
「我知道艾米莉在生我的氣,所以也已經有會被她揍個一拳的心理準備了。」
他對愛莉絲這樣說的時候,輕輕笑了一下。
但眼神卻完全沒有笑意,語氣以一句玩笑話來說,也太過認真了點。
不管是上課或是午休,龍斗和艾米莉都沒有講任何一句話,就這樣到了放學後。
在放學的那一瞬間,艾米莉連看都不看龍斗一眼,就自顧自地走出教室。
而龍斗則是照信上的內容,確認過已經下午五點了,才從位子上站起來。
「那就……走吧。」
他像是要為自己打氣一樣,用雙手在自己臉上用力拍了拍,然後走出教室準備前往屋頂。
在他抵達屋頂上的練舞場,將手伸向門把後——突然停了下來。
(……咦?)
他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窗,看見兩名少女在屋頂上。
一個是艾米莉。而另外一個……
(時雨……?)
隨風搖曳的馬尾,以及尖銳的眼神。的確是朝霧時雨沒錯。
「你找我過來是有什麼事?」
從略為打開的玻璃窗中,傳來時雨說話的聲音。
「我之前應該也說過,我並沒有在屋頂上和同性兩人獨處會感到心動不已的性癖好。……因為你說了『知道我的秘密』這種別有深意的台詞,所以我才會過來。有事就快說吧。」
時雨的秘密。聽到這幾個字,讓龍斗露出嚴肅的表情。
(艾米莉該不會是……!)
「說得也是。我也不喜歡和人講話時一直繞圈子。」
艾米莉移動視線,看向屋頂大門。就像是在確認龍斗是不是在門後一樣。
「那我就開門見山好了。……你是契約者吧?」
艾莉米以十分肯定的語氣這樣說。
龍斗聽到後則是在心中喃喃自語。——艾米莉果然是為了打探時雨的企圖,才把人叫到屋頂上。
說完後兩人沉默不語,互相瞪視。就像是在測量彼此之間的距離一樣。
在經過I段時間後,時雨突然笑道:
「真令人驚訝。沒想到連丈八燈台都記不住的人,居然會用開門見山這種詞。」
「不要裝傻了。回答我的問題。」
「你剛才是說契約者是吧?」
時雨邊說,邊從喉頭呵呵笑了幾聲。
「真不好意思,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我只好說得更清楚一點了。我的意思是,你應是為了搶奪《孤傲英雄譚(Heroic·Solitude)》才會接近龍斗的〈幻想戲曲〉契約者。」
《孤傲英雄譚(Heroic·Solitude)》。〈幻想戲曲〉契約者——時雨聽到這些關鍵字後,表情依然沒有任何改變。只是不斷輕笑出聲。
「我還是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時雨說完,轉身背向艾米莉。
「你打算要逃嗎?」
「你講話還真難聽,我只是沒空陪你繼續幻想下去而已。我也是很忙的啊。」
「那就更應該照我說的去做了吧?這樣的話,這個話題馬上就能結束了。」
「真是可笑,我有什麼理由要幫你?」
「你可不要搞錯了,我是在命令你。……我可以在你下次呼吸前,就在你後腦開個通風孔。」
藏在艾米莉裙子底下的書盒當中,收有〈幻想戲曲〉……《魔弓射手(Fly·Hagel)》。
雖然不知道艾米莉這句話是認真的還是在嚇唬人,但事實上她的確可以辦到沒錯。
「還真是可怕。簡直就像是西部劇裡面的牛仔啊。」
時雨一邊說,一邊回頭看著艾米莉,她語氣聽起來很愉快。
「那我該怎麼做才好呢?快點把事情了結吧。」
「——下來。」
因為艾米莉說話的聲音很小,所以龍斗聽不太清楚她到底說了什麼。
但是時雨似乎聽得很清楚。直到這時,她才首次露出宛若困擾的表情。
「……你說什麼?」
艾米莉以更為尖銳的眼神看著時雨。
「我是說,把衣服脫下來。……這樣就全部都解決了。」
龍斗聽到之後,全身上下湧起一股近似於因貧血而頭暈的感覺。
他能了解艾米莉打算要做什麼。如果是和犯人簽下契約的契約者,那在身體某處一定會有刻印。就算先不管刻印,契約者身上也很有可能藏著〈幻想戲曲〉。
(但是她居然要在這種地方……?)
「……開玩笑也要有點限度。為什麼我要在這種地方脫衣服。還是你有別人叫你脫光,你就會高高興興脫掉衣服的興趣?」
「要看時間和場合。比如說被人威脅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