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悲亡傳 第1話「空空空前往世界!空挺部隊的出動。」

到死為止都要工作。

或是,在工作完成之前可別死。

「我們之中有叛徒。」

劈頭被那麼說道,空空空心想『終於敗露了嗎』——以為說的是自己。

然而心裡並沒有具體的底。

自從他和邪惡的地球戰鬥,所屬地球撲滅軍以來,就一直覺得自己是叛徒,而那種認知本身也能說與事實相差不遠。因為不管是組織的信條還是做法,全然不認同的空空少年,完全欠缺對組織的忠誠心。

不相信,等同於背叛。

不過更要說的話,在加入『地球撲滅軍』之前——從只是普通的國中生、甚至是一般小學生的時候,他就有過自己是叛徒的想法。

總是背叛著什麼。

總是背叛著所有。

而那『所有』,也包含他自己本人。

不僅限『地球撲滅軍』。

誰的信條也好,誰的做法也罷,他都做不到真正的認同。無論是認同、同情還同意,他都沒有以正確的方法實行過。

那種源自根本的感情已經死了。

根莖到枝葉末節全死透。

枯死了。

那就是名為空空空的十三歲少年——不。

他前幾天剛滿十四歲。

(一面以隨時死亡也不足為奇的生活方式生存,一面輕易迎接自己的生日,還真像我的作風啊……)

內心那麼想著。

只有那樣想著。

不過回想起『部下』為自己舉辦小小的驚喜派對——因為對蛋糕沒什麼好回憶,而無法假裝好很高興的事,總覺得有點懊悔就是了。

總之,空空空對『地球撲滅軍』的愧疚感,已經充斥到如果被說是『叛徒』,即便心裡沒底——即便沒有心——也幾乎快反射性自白的程度。

儘管試著思考一下,發現『感情已死』這才能,為了把他拉進組織而處理掉他周圍近乎所有人的,無非就是地球撲滅軍,會感到愧疚可是一點道理也沒有。

然而道理什麼的,對他來說可是難以捉摸的東西。

「怎麼啦? 空空君,以為說的是自己嗎?」

沒有看漏他瞬間無言的反應,對方像在捉弄似地說道——實際上就是在捉弄吧。

左右左危。

三十歲出頭的女性——真面目不明。

曾是即便在既是特務機關又是秘密組織的『地球撲滅軍』當中,肩負更深層黑暗的部署,『不明室』的領導,同時也是位科學家。

科學家——瘋狂科學家。

連親生女兒都拿來當實驗品的研究之鬼。

儘管因為那旁若無人的蠻橫而被部下政變,一時陷入走投無路的困境——但仍像理所當然般回歸組織的中樞一帶,如此把空空叫出來,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不是泛泛之輩的話,就只好說她真面目不明了。

(不明……『不明室』在四國事件後就被解散……現在這個人……好像是『自明室』室長來著?)

雖然不太清楚人事方面和組織改革的事,不過就空空空來看,那很明顯只是換個看板——不,單憑這樣完全掩藏不住其存在感,新體制的『自明室』可說是比過去更加黑暗。

被那種人物叫出來,空空本來就很緊張——會以為自己被識破是『叛徒』,或許也是因為從最初就戰戰兢兢的吧。

不過對他來說,緊張同義於覺悟,也是『情況不妙就必須殺了這個人逃走』的判斷——老實說,是自己搞錯真是太好了。

並不是想殺。

也不是想生存。

雖說在四國有互相協助過,右左危博士仍是他不知該抱持什麼樣的感情來面對、怎樣都難以理解的對象——是自己賭博的師傅,『小狼』,左在存的母親,也占很大的因素。

該怎麼說呢,就像和『朋友的母親』見面一樣難為情吧——那也能說是他原本該作為國中生的感性。話雖如此,把親生女兒在存當作實驗品的她,根本沒有身為母親的資格。

(嘛——或許抱持什麼樣的感情都無所謂吧。)

感情什麼的空空空根本沒有。

一點也沒有、壓根不存在。

看穿那樣的他內心、內省的糾葛,還覺得有趣的右左危博士說道。

「不用擔心。空空君。即使你是叛徒,現在的『地球撲滅軍』也無法出手過問你——明明入隊還不到一年,你的存在感就大得無可理喻。根本無從下手。宛如成長茁壯的癌細胞,已經無計可施。形成完完全全的病灶喔。」

這,可是在誇獎你。

儘管面帶微笑這麼說道,空空並不是無知日語到會認為癌細胞是誇獎的話——現在他逝世的父親,可是國文(日文)學者。

不過,即便不是被誇獎,也不會覺得是在痛罵自己。

「至少,像上次那樣找什麼理由藉口,再牽強附會也要派遣你去四國,藉此想處理掉你的勢力,已經從『地球撲滅軍』消失了——嘛,也因為把你送到四國,你自己聚集了超乎任何勢力的勢力呢。這該怎麼說來著? 適得其反……不對……」

思考了一會,但最後似乎想不到適合的慣用詞,「總之」,右左危博士切換話題。

看來科學家的國語沒有像理科那麼擅長。

「如果你在策劃什麼……或在隱瞞什麼,如今的『地球撲滅軍』也拿你沒輒,那點就放心吧。」

(…………)

…………。

是。沒自信回應是否得宜——雖然沒有體驗過,但就像接受壓迫面試般的心情。

與其說壓迫,不如說是脅迫吧?

或許實際上是在試探。

如果不加以掩飾來說,對時常以保身為第一考量的空空少年而言,要是在策劃什麼,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那是努力就有的回報,現階段非常有效——然而,要說沒有在隱瞞什麼,絕沒這回事。

(假使我現在『隱瞞的事』被組織發現的話……那時就跟『勢力圖』無關,會直接被處決吧……)

空空少年與己無關似地那麼想著。

關於那件事,空空完全束手無策,最近都不再探究了——面對時時刻刻都在逼近的期限,什麼對策也不打,迎接它的到來。

(到下次的『大聲悲鳴』,還有……三個月左右吧?)

該怎麼辦呢。

跨月份的日期都計算不好。

「…………」

右左危博士雖暫時默默地笑著觀察空空的樣子,但連幼童時期就被稱呼『天才』的她,也無法完全看穿空空空的內心,放棄似地抖抖肩。

不過,儘管不喜歡被稱呼為『天才』(天才還真難懂),遇到『不明白的事』,她也不會備感壓力,反而樂在其中。

也許對博士來說,空空空也和她親生女兒一樣,是她很感興趣的研究對象——如果只是把化學藥劑滴在試驗紙上測試反應,不該把她的每一句話都看待得那麼認真,空空如此定下結論。

可是仔細想想,『癌細胞』這比喻,也沒偏離多少——對組織而言,問題可不只他一人。

問題還增加了,一次暴增。

他從搞不好能殺死自己的四國當地,率領回歸的數名『魔女』,才更是極度危險。

『魔女』。

不,正確來說該稱呼『魔女』的只有一人,其他人都算是『魔法少女』,但那種區別對組織而言豈止無意義,還是幾乎無法理解的領域——由那樣的她們所組成的,只聽從空空空命令的部隊成立,才是把企圖驅逐空空空的勢力弄得飛灰湮滅的主因。

險些喪命渡過四國遊戲——豈止是險些喪命,中途還死過幾次——空空空打從心底唯一的心愿,即『人身安全』,多半算確保了。

好不容易才確保了。

然而,和重登原先之上職位的左右左危博士不同,空空的情況與其說些許過剩,不如說只是希望『人身安全』的話,持有的力量有點過大。

過猶不及——可說是足以表達目前那種情況的慣用語吧。

作為為了和邪惡的地球戰鬥的秘密組織,『地球撲滅軍』的確并吞了國內位居NO.2,四國的『絕對和平聯盟』,但得手的力量,幾乎為空空空個人所有的這件事,就算一般人來想,也會覺得事態非常糟糕。

也許是糟到不能再糟的事態了。

誇張點來說,就像『絕對和平聯盟』這組織的所有力量,全都由空空空一人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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