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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兼小用。
雖顯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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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距今大約半年前,在他人無法監聽的線路所交信的通話。
「……你好。」
「嗯? 是,喂? 您哪位?」
「不記得這個聲音嗎……是我啦。」
「抱歉,完全不曉得。誰啊?」
啪!
嘟ー嘟ー嘟ー
「……喂?」
「你好。」
「突然掛電話真是抱歉。」
「沒事沒事。」
「是我是我。是我啦!想起來了嗎。我柔弱又木訥的聲音,你一定記得才對……」
「劍藤?」
「答對了。什麼啊,果然還記得嘛。」
「不,最初是真的不知道喔――話是柔弱又木訥的聲音,倒像是死前說遺言那麼無力呢。」
「真失禮……咳―」
「吐血了嗎?沒問題吧?手機有防水功能?……我們這種人比起防水,防血功能更是必要呢。」
「沒吐什麼血……」
「是嗎。那就好。」
「比起吐血,更像是體內一滴血都不剩……身體內,是土色呢。」
「土色?是口語說的顏色嗎?」
「土也有紅土喔。」
「那是在臉紅?」
「有臉紅的理由?」
「……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確實就像劍藤一樣沒錯,怎啦?陷入什麼危機了嗎?」
「――完全沒有。」
「別做些莫名其妙的逞強了……」
「姑且先讓我確認一下。您哪位?」
「從你那邊打來的,還會不知道?不會真的弄糊塗了吧?現在什麼情況……在外面?車裡?開車嗎――不對,離轉方向盤的聲音有點遠。在后座?」
「……還真會、推理呢。觀察如此細微。我……差你太遠了。」
「誇我也不會有多少錢拿喔。」
「人真好呢。」
「這裡是杵槻鋼矢,請說。」
「嗯。似乎不會錯。以那種推理力加上我瀕臨死亡關頭也完全不動搖冷淡的樣子……沒錯。」
「不是說沒什麼危機嗎。你對朋友說謊啰?」
「你才不是我的朋友。」
「真嚴厲呢。情人節的時候不是送過友情巧克力給你嗎,忘啦?」
「那個是你……」
「是我喔。」
「收到那麼多顏色奇怪的巧克力,感覺很噁心就全都丟給我家的狗了……後來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還大鬧一番。」
「那在一般的常識範圍內吧。說什麼奇怪的顏色。你不知道白巧克力嗎?」
「別騙我了……白色的巧克力根本不會有。我也是有學過的。」
「是怎麼學才會連白巧克力都不知道啊。到底有多不相信人。……欸?該不會是要抱怨巧克力的事才打電話給我吧?想要我道歉?那樣的話我可不想跟你消磨時間,掛斷啰?」
「別掛別掛!巧克力的事是我不好。回禮當然不用說。」
「不,那也沒什麼啦……」
「才不是消磨時間哩。雖然你為什麼會送我情人節巧克力根本還是個謎,但別掛斷……和收到不明巧克力那時相比,感覺更噁心。」
「那我就告訴你吧。只是想和其他組織的王牌保持交流而已,我是覺得很正常啦。別擔心,我不會掛斷――差不多也想問問你那邊的現況。你那邊的情勢現在怎麼樣?不過會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給我,情況肯定不太好吧。」
「豈止是有點。根本連點餘裕都不剩。一點都沒有。零。」
「嗯?是想通什麼嗎?」
「不是……,那個ー」
「比平常更支離破碎呢,真的沒問題嗎?要不要再打一次電話?」
「沒問題……個鬼。就繼續聽吧。現在情況正如你所說糟到不行,所以我直接說啰。」
「是是。」
「最近聊的話,我接受了」
「? 你說什麼?」
「別裝糊塗了……最近,不是勸誘過我嗎。去絕對和平聯盟。」
「……啊,那你當真啦?……非仰賴那種玩笑不可的地步,現在真的有那麼危急嗎?」
「嗯。真的。……那個,能答應我嗎?還是,就這麼,結束通話?我,話都說到這,可不能說了不算……要是你敢拋下我不管,往後我就把你看作是敵人。」
「別說那麼恐怖的話――要與地球撲滅軍的王牌為敵什麼的我可不想。」
「已經不是王牌了。也不是英雄。」
「還是從你來四國招攬新成員那天以來所培養的友情都要當作無所謂嗎。就我個人還挺喜歡像你這樣莫名其妙的傢伙呢――不過……說不是王牌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麼,要講到什麼程度呢。」
「請全都給我說清楚喔。都半死不活了,還說什麼鬼話。」
「要說得非常詳細的話,就是捲入到糟糕到不行的事件喔。」
「有卷徹底嗎,被內輪差卷死算了。我要做判斷,請講清楚點。你,現在有多糟糕?
「在只能拜託你的這個時間點,就已經相當糟糕啦,我……,總之,現在的我與其說是王牌,不如說像小丑的立場。被地球撲滅軍追殺的人。」
「被追殺……?」
「沒錯,糟糕到被追殺的程度。……呵呵呵。」
「是該笑的場合嗎。不是王牌的小丑。也太不習慣了吧。那什麼鬼比喻。你想說的完全傳達不過來。」
「大量出血的緣故昏昏沉沉的,就算想講出來頭腦也轉不過來……」
「這不就是你平常的樣子……欸,大量出血是真的嗎?」
「真的。……簡單來說,失去一隻手臂。」
「別說得那麼簡單啊,那種事。」
「單手也能打電話呢。科技的進近真是太棒……糟了。」
「? 怎麼了?」
「不……」
「啊,是想開始交涉時,說出不該說自己是失去一條手臂的劍客而後悔嗎?那不用在意沒關係。……即便絕對和平聯盟沒有像你那邊的科學力,區區義手也是能準備的。」
「……謝―」
「不過,要提供保護像是被自家人砍斷手臂的你,到底有什麼好處這點還是個問題――剛才也說了,就算我想幫上忙,想助你一臂之力,我到底有多少度量能接納被那種級別的組織追殺的你――為了維持良好的競爭關係,雙手奉送的東西我想還是回去應該會比較好吧……地撲那沒能拜託的管道嗎?」
「要是有就不會拜託你了。」
「那個人呢?那個最初跟你一起來四國的紳士。」
「……主導追蹤我的人就是他。那死蘿莉控。」
「這……這樣啊,真令人惋惜。嘛……,老實說我看你們的關係,就覺得早晚應該都會發生那種事。……不過看起來不像是單純的吃醋吵架呢。」
「嗯……那邊略過。」
「哪邊要省略不是由你來決定喔。我現在可是被要求相當高等的政治判斷。」
「高等的政治判斷?」
「……是大人的事情喔。」
「當然,……好處也是有的。……我可不會笨到雙手空空就想去四國。」
「是打算提供地球撲滅軍引以為傲的先端科技嗎?那的確是很大的利益沒錯――但只有那個或許太薄弱了。把你擁有的科學技術奪取後將你強制送還的手段,對我們而言是可是合乎情理的。」
「嗯……我明白。我也是那麼想的,所以不只是那樣。」
「不只是那樣?啊啊,當然光是你的存在也是有價值的――畢竟是『小聲悲鳴』里唯一存活的人呢。連地球撲滅軍都無法解明你的體質,絕對和平聯盟更不……也許高層會有興趣啦,但就算是那樣,儘可能調查完你的身體後,也會像遵從家電回收法一樣,你本人會送回地球撲滅軍也說不定。」(譯:家電回收法(家電リサイクル法),為了能在有效利用資源的同時減少廢棄物,回收「空調」「電視(顯象管式)」「電冰箱」「洗衣機」這四個品種的家電產品,並規定零售業者和製造業者等以再利用(再商品化)為義務,進行回收。)
「家電回收法啊……真是好比喻呢。很習慣比喻呢。」
「別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