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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是武器。
危險,而且廉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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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並沒有那麼遙遠,甚至可以說是就在剛才——就在今天上午。空空空和魔法少女『Pumpkin』杵摫鋼矢一起登上德島縣的燒山寺道,前往別稱巡禮殺手的燒山寺——由於後來解釋的原因,他們沒有飛行,而是腳踏實地地攀登這個難關,而之所以要到那裡去,是因為鋼矢和人約好了在那裡見面。
約好見面的人是『Winter』隊的魔法少女——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約好怎麼見面。
空空沒有問。
一方面原因是時間緊、著急想問的東西多,另一方面原因是他覺得追問失敗了的作戰計畫或企圖也沒有意義——不論是講述還是傾聽失敗經歷都挺有意思的,但也要取決於時間和場合。
總之,和『Pumpkin』約好見面的魔法少女失敗了——必須向著成功思考下一步。至少這是鋼矢的判斷。
可是鋼矢武斷地,或是說殘酷地認定約好和她見面的魔法少女『死了』——考慮到四國的現狀,這個判斷絕對不算是性急,但即使那個人還活著,也不能說是奇怪、不自然、不可能。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
和『Pumpkin』約好見面的『Winter』隊的內奸,現狀還活著。然而這個事實將十三歲英雄空空空的冒險傳說向著錯誤的方向大幅扭曲了——
2
該做出的『判斷』,還有『決斷』。
「…………」
空空空思考著。
不用說,首先要判斷這位魔法少女說的是不是真話——她那個誇張的代號非常可疑,不過姑且就相信她,該做出的判斷是——她是不是真的是和『Pumpkin』約好要見面的人。
鋼矢說她約好見面的人已經死了,空空雖然不像她那樣斷定,但心裡確實也這麼想——鋼矢這麼說,那大概就是了。如果這不是猜測而是事實的話,替換身份、自稱是那位死者並不困難。
比方說空空現在穿著魔法少女『Metaphor』登澱證的服裝,對不認識證的人也許也能聲稱自己就是魔法少女『Metaphor』……去除性別差異因素的話。
現在這種情況,服裝也沒必要相同——因為空空並不知道和鋼矢約好見面的人衣服的顏色。
「你剛才說了……『Pumpkin』對吧?」
總之,空空為了避免沉默,對『Giant Impact』說。捉著對方的雙手,在背後說。
直接問她好了。
以此為開始。
「你約好和『Pumpkin』小姐見面?真的?」
「哎?真、真的哦。我為什麼要在這裡撒謊?我最討厭謊話和壞事了。我決定做不出內疚的事情。即便知道那樣做能活得輕鬆些,也會不自覺得遵守道德規範。」
「…………」
真會狡辯。
明明性格懦弱,這番自我辯護卻相當硬氣。
「……可是你偷了我們的的食物和飲料。」
「那、那是。」
「不,先從這裡開始問吧。這是你的行動中最可疑的……最讓人費解的地方,貨架上就放著許多食物和飲料,你為什麼非要拿我們吃剩、喝剩的呢?你是想找什麼茬?」
「才、才不是找茬呢。我怎麼會去找人茬呢。怎麼會呢!怎麼能呢!我最討厭人家讓我去找人茬了。」
「我又沒讓你去找人茬……」
真是太會狡辯了。
看上去懦弱、戰戰兢兢的,狡辯起來卻振振有詞。
「那你為什麼要拿我們的東西?要是不能解釋清楚這個,你說的話就都不可信。」
「你、你說話怎麼這麼傷人呢?嚇到我了。竟然說別人不可信。你這樣也能算是魔法少女嗎?」
他不是。
她被空空從背後捉住,無法轉身,另外還處於被捕獲的恐慌狀態中,沒能看清空空的樣子,似乎還沒發現空空是男生。
這也是個麻煩。
現在還無所謂,然而一旦正面看過來,空空的性別就會暴露——他本來也沒想隱瞞,因此說不上是暴露,但這樣一來,也會連鎖性地暴露給缶詰。
那孩子馬上就會回來了……應該有辦法吧。與其說是應該有辦法,不如說是必須得想出辦法來……
「因、因為,你看,就算沒有店員,不付錢就從商店拿東西,那可是小偷啊。但是,拿小偷的東西就不是小偷了。這叫什麼來著?那個,善意的第三者。是善人,善人。」
「…………」
善意的第三者是法律用語,這裡面『善意』的意思和『善人』的『善』完全不同。它的意思是『不知情的第三者』,完全不能用在這件事上。
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她的狡辯漏洞百出……不過她之前說的『做不出內疚的事情』和『遵守道德規範』似乎不完全是謊話。
想想他擅自使用燒山寺齋館時的內疚心情,就能理解她想說的意思了。
提到只從小偷手裡偷東西的小偷,聽起來像是義賊一樣,好像是青少年小說里登場的怪盜,而『Giant Impact』則是因為不論身處什麼緊急情況,即便是現在四國這種情況下,都不願意偷竊,因此挨餓了。
餓了、渴了。
所以她偷偷拿走了空空兩人吃喝到一半的東西——就是這麼回事。她的行動原理亂七八糟、不合邏輯,但似乎在她的心裡,是合邏輯的。
滑稽地邏輯。
可是空空自己也曾經以不同的角度走過『過度遵守道德規範』的人生路,他知道世間就是有這種『病』——很麻煩。
就算沒到四國現在這種程度,在緊急清空中也能不行犯罪之事固然高尚,應當得到稱讚而非責難,可是一旦過了頭,就會變成危險的性格。
比方說,不論道路狀況如何,都要遵守限速,有時反而會引發事故——到了這個地步,這些行動就和道德規範無關了,到頭來只是依照了自己獨立的、獨特的理論。
當成,從小偷手裡偷東西也是小偷。
不如說在接近生存遊戲狀態的四國現今,特地瞄準某人、故意從其他倖存者里搶東西的罪過更重。
「……哎,我明白了。」
「你理解了嗎?那就快放手。」
「不,我不放……」
實際上他還不太明白,但在深究這一點也沒用了。
她大概正處在餓死邊緣——不論說的多麼好聽,空空也是一樣是擅自拿了百貨商店的商品吃。
如果她有罪,那空空也同罪。
他又沒有實際損失,沒理由繼續質問『Giant Impact』。
「……對了,接下來問問你的名字吧。」
「哎?我不是都說過了嗎?不是吧,你沒聽到?這可不行,別人的名字要好好記住才行。我叫做『Giant Impact』。是『Winter』隊的。你是哪隊的?」
「都說了你不要問問題……。在這種情況下。」
空空說。
空空性格非常善於忍耐,但就算是,聽到這種答案也不禁『焦躁』。
膽小懦弱的第一印象並沒有改變,但她的人格非常出乎意料。『Pumpkin』會和這種性格的魔法少女聯手嗎——空空想,不過另一方面『Pumpkin』似乎也不會從性格上來挑選合作對象。實際上,她也選了空空做搭檔,這在地球撲滅軍的人看來無異於自殺。
不如說,像空空和『Giant Impact』這種性格的人容易被孤立,反而適合勾結。空空聽說越是在同伴中特立獨行的人,越容易被籠絡——這種人大多覺得『自己沒有得到正確的評價』。他們表面上難以應付,但在面對(裝作)理解他們的人時,又會立刻變得親切。
這樣一想,便覺得『Pumpkin』手段著實厲害——也就不難理解她作為空空的搭檔時為何能夠一邊享受好處,同時還自己也活下來了。
空空事不關己似的想。
「我問的不是代號而是你的真名。『Giant Impact』這個名字——厄,太長了不好念。」
第一原因是太名不副實了說不出口,但這話同樣不好正面說出來,因此說了第二原因。
「啊,是嗎?這種長度就念不出了啊?這裡面又沒有什麼難念的英文單詞。不用念地那麼標準也可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