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話「別了我的朋友!在天空翱翔的英雄(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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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是一場戰鬥。

而勝敗乃兵家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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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劍藤犬個和往常一樣出門買菜——在順利完成任務,襲擊了打著哲人幼兒園名號的怪人幼兒園之後,她又回到了待命模式,換句話說,照顧空空少年——讓他過上舒適的生活便成了她的標準任務。

所以要買菜。

做早飯、一起吃早飯、洗碗、打掃一遍房間、吃午飯、洗碗、然後下午出門買菜,這便是劍藤的例行公事。雖說是例行公事,但她每次都會去不同的商店,不過這倒不是在警惕什麼特定的事情。當然,這樣做也有極限,還是必須頻繁地去同一家店,不過至少不會連續去。

「~~~♪」

劍藤一邊挑選蔬菜,一邊不自覺地哼著歌。她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在享受午後購物的年輕太太,不過不能忘記,她還是個未成年的少女。經過一個月,持續照顧一個人的起居,也許就會讓少女有這麼大的成長。不光是做家務的水平,精神上也是。

至少劍藤在和空空住在一起之前要更加孩子氣,顯得更加幼稚——她自己這麼覺得。說白了,就是不成熟。實際上的情況比她自己想的、比她自己感覺的還要嚴重,而且就算是現在,空空少年也覺得劍藤是個孩子氣的大姐姐,在這方面的認識頗有偏差——不過至少。

多虧了和空空一起住,才能在睡覺的時候不做噩夢。

說實話,一開始她非常不情願……不願意和別人住在一起。當然,在此之前,劍藤也和左在存這位少女住在一起,不過她不知道就是了——然而,就算是抱著『小狼』睡覺,有時候還是會做惡夢。那種時候,『小狼』就會擔心地觀察劍藤的表情。

為什麼抱著空空睡就能完全不做噩夢呢——她覺得隱隱約約知道答案,但同時又不想將這個答案說出來。

失去英雄資格的自己,和新的英雄空空。

牡蠣垣的這個配置簡直像是故意討人嫌,原以為只會帶來痛苦,但現在甚至覺得安穩,真是好笑。

「……說起來,和空空住在一起,今天正好滿一個月了呢。」

劍藤突然想起來。他們是五月二十八日入住(?)那個公寓的,今天是六月二十八日,正好一個月——其實也不是一定要怎麼樣,只是覺得稍微慶祝一下也挺有趣的,沒有更深的意義。挺有趣的。覺得挺有趣。

空空第一次殺死怪人的時候,他們也慶祝了,但這次要慶祝的不是那種殺氣騰騰的事情,怎麼說呢,想正正經經地買個蛋糕。

所以她買好蔬菜和肉之後,徑直走向購物中心裡的蛋糕店。

她當然沒有忘記——她在肩負照顧空空少年起居這個任務的同時,還負有監視空空少年的任務,甚至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在發生萬一情況時處理掉空空少年的任務。她不會忘記。

發生萬一情況時。

發生萬一情況時,隨時都能殺掉他。

她沒有那麼喜歡空空,以至於會丟棄這種感覺,以至於會喪失身為軍人的自我。比方說今天,她買了蛋糕回家,兩人一起吃了蛋糕,甚至可以拉一拉紙炮。然後,如果空空——就像『小狼』向空空提議的那樣——說:『劍藤小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逃離地球撲滅軍?』的話,劍藤就會在那個瞬間將他千刀萬剮。她有這個心理準備。

不過……嗯,說不定會給他一個機會,把這句話化作一個玩笑就是了——為了自己舒適的睡眠,說不定會警告一次說:『這句話如果是認真的話就殺了你哦?小心一點哦,空空。』劍藤犬個對軍隊就是如此忠誠。她與地球敵對,守護人類的決意就是如此堅定。

她就是被塑造成這樣的。

入隊以來,就一直被塑造。

比起一個人,更愛全體人類,仔細想想,這其中蘊含著巨大的矛盾,但她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當然,也有很大程度上是取決於本人的資質和經歷。

她被當做是英雄,是和地球敵對的關鍵人物,卻沒能阻止『大聲悲鳴』,這種罪惡感——想要償還這種『罪孽』的心理,在她心中轉換成了更加強烈的人類愛。

所以她很痛苦。

她一直在痛苦。

但她不知道這種痛苦的源頭是什麼——她不知道,將憎恨的對象局限在地球上的想法有多麼折磨她的精神。

而這樣下去的話,她恐怕直到生命結束都不會明白——到死都什麼也不知道。不明不白地死去。如果還存在希望,那一定會是新的英雄候補,空空少年……但很遺憾。

現在的他不過是個不可靠的十三歲男孩子。

對劍藤來說,還沒有走出可愛的小孩子的範疇。

「牌子上可以寫名字,要寫什麼呢?」

聽到蛋糕店的店員這樣問,劍藤思考起來。她覺得這又不是慶祝生日,沒有必要寫名字,不過又覺得這種服務不要白不要。也可以說是天生小氣。但話雖如此,寫上『空空』的姓氏終究不好。

他在戶籍上已經是死人了。假裝是和家人一起被殺了——假裝是揮舞利刃的兇惡犯人把他們一家都殺了。雖說是『假裝是』,不過實際上也差不了太多。

「那……就寫『小空』吧。」

她一時間也想不出假名,便這樣說。她覺得用名字的話就不容易被發覺了,真是淺薄的想法,不過卻變成好像是狗的名字了。

劍藤不是有意的,但一想到空空現在就擔任她『寵物』的職責,就神奇地匹配了起來,也不想糾正了。

店員看上去也沒有覺得奇怪,只是說「好的,明白了。」——然後熟練地放上了寫了名字的牌子,裝進盒子里,綁上了緞帶。另外還可以送蠟燭,但劍藤終究還是拒絕了。完全變成慶生的樣子就事與願違了。

「一共四千二百円。」

「好的……」

就在她打開包準備拿出錢包的時候——有個東西朝著她的右手飛過來。

劍藤是被稱為『萬剮』的劍士,而且還是戰士,更是軍人——但那都是因為有『破壞丸』。在空空眼裡,她一直把『破壞丸』放在手邊,但實際上也不是像手機那樣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帶著。

買東西的時候她不穿劍道服,也不帶著竹刀袋和道服袋——那樣實在太顯眼了。作為『任務』,在買東西的時候偽裝成普通人也是她的職責。在下午成為年輕太太就是她的任務。

這一點被盯上了。

而且還盯上了她為同居人買蛋糕,正要付錢,放鬆警惕的時候——結果,從遙遠的後方,穿過顧客的縫隙,旋轉著飛過來的。

是手斧。

2

咔嚓!在這個和平的國家中不太能聽到的聲音在這個同樣和平的購物中心裡響起了——不過對劍藤來說,這是經常能聽到的聲音。

這是人體被切斷的聲音。強行地、粗暴地、就像是用蠻力撕裂般切開的聲音——只是,通過自己身體內部的骨傳導聽到這種聲音,她也是第一次經歷。

她反射性地看過去,只見自己的右臂,而且是手肘以下的部分『咕嚕嚕』地旋轉著飛起來。看見的同時,她用另一邊的左手抽出了褲子上的皮帶。

切斷劍藤右臂的手斧繼續貫穿了展示櫃,將裡面的蛋糕攪得一團糟,還在櫃檯內部反射,從對面飛出,最後直接命中了櫃檯正面的店員。不,手斧『通過』了劍藤的手臂,還在櫃檯里反射,說是直接命中其實並不正確。但它依然給店員造成了和直接命中沒什麼區別的沉重傷害。

沉重傷害。

說實話是致命傷。

那把斧子深深地嵌入她的心臟,總算停止了旋轉——店員順勢倒下了。考慮到這個不可思議光怪陸離的世界中可能發生的各種情形,現在要斷言也許有些早,不過她恐怕不會再站起來了。

斧子停止了,劍藤的右臂依然在空中咕嚕嚕地旋轉。到底要轉到什麼時候?或許是因為腎上腺素的分泌使得對時間流逝的感覺變得遲緩了。

在肆意潑灑著鮮血的『那東西』落到地上之前,劍藤就解下了皮帶綁在上臂上(現在已經變成下臂就是了),用嘴咬住一頭拉緊,做好了止血的應急處置。

即便沒穿劍道服,無法躲避,全身都沾滿了血。

即便渾身沾滿了在任務中那樣忌諱的血液,而且是自己的血液——她依然止住了血,將將保住了意識。

「你害怕血吧,『萬剮』——」

「…………!」

劍藤聽到認識的聲音,想要轉過身去,但也許是因為失去一隻手臂難以維持平衡,也許是因為流血過多,她一下子跌倒,單膝跪地。這下子摔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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