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話「幼兒園危險了!兩位女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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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午覺時做惡夢就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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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蒟蒻』。

這個名字的由來不是那個眾所周知的食物的蒟蒻——和那個柔軟的食物沒關係。

真正的由來是花的名字。說是來自花的名字,總感覺很浪漫,但仔細一聽,卻會發現一點也不浪漫——因為,那個巨花魔芋在日本被叫做屍體花。

2

「大概是從『花屋』這個姓里聯想出來的,可是這怎麼也不像是會給女孩子起的代號吧。據說那是『世界第一醜陋的植物』啊。世界第一啊。它的惡評竟然能夠超越大王花,你不覺得很厲害嘛?不過那種植物確實很奇特,這種惡評也可以理解啊,真是奇怪的植物。那種設計,如果京都塔是生物的話一定會是那個樣子的。我倒是不覺得它有那麼丑,不過確實會嚇人一跳。而且據說七年才開一次花。和它比起來,那個蟬的壽命的故事簡直不值一提呢。啊哈哈。」

花屋瀟快活地嘰里咕嚕說了一大通。高興地,彷彿和友人久別重逢而從心底感到歡喜。

看來不是鬧鬼,而且也不是什麼惡劣的玩笑,空空冷靜地接受了——原來如此,這是惡劣的現實。

既然是現實他就能接受。

不,根本說不上什麼接受。空空本以為和他有關聯的人都被殺死了,現在聽說好歹有一個人活下來了,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得知相互讚賞的勁敵花屋還健在,說不高興那是騙人的——只是,在現在這個情形下又怎樣呢?他不得不思考。不,像這種現實只有他才能如此冷靜地接受,換做常人早就呆掉了。

因為,活著是活著。

然而卻是以地球撲滅軍一員的身份活著——還比空空更早加入軍隊,甚至還是副室長,再加上殺死逃過『萬剮』和『火達摩』之手的相關人士的不是別人,正是這位『相互讚賞的勁敵』——無論如何都不能毫無顧慮地高興。

本以為被殺了的朋友反而是殺人者。

感覺自己變成了劣質推理小說中的登場人物似的——宅子里的人們『遭遇』偷梁換柱或是死者復活把戲的時候,大概就是這種心情吧。他覺得以後讀推理小說時的感受會完全不一樣了。

可是覺得又怎樣。

「不過你真厲害啊,空空。我嚇了一跳呢。竟然能打倒那個『火達摩』——我也想有一天和那傢伙做個了結的,可是一直沒有機會。結果拖著拖著就被你搶先一步了,嗯,不過是被你搶先的,也沒有那麼不甘心。反而挺高興的。我果然不想和那個瘋子縱火魔當競爭對手啊。我希望我的好敵手是值得尊敬的人呢。要不然每天都會沒有幹勁,容易滿足。沒有比敵人的人格不值得尊敬更讓人失望的事情了。」

花屋說個不停,從她身上完全沒有感受到所謂的芥蒂——她很平常地,就好像真的在為能和久別重逢的朋友說話而感到高興一樣。

「說實話,我是來救你的呢——還以為終於能和『火達摩』分個勝負了呢。啊,但是已經沒有那個機會了呢。不僅是因為被你搶先了,更是因為那傢伙大概再也不能戰鬥了。他受了死掉也不奇怪的重傷,現在正在重症監護室里呢。大概運氣好是半身不遂。這樣一來她大概會被抽干血吧——感覺真爽。我說空空,你是怎麼打倒那傢伙的?我超想知道,能告訴我嗎?」

「……花、花屋。」

空空總算說出話來了。與其說他是因為困惑而說不出話,其實的是因為花屋一直說個不停,他找不到插嘴的機會。

等到劍藤端茶來的時候,花屋才好歹暫時停下話頭,空空總算能說上話了。和之前牡蠣垣和落雁來的時候不同,劍藤沒有離開,而是坐到了桌邊。

「空空。一會兒再吃晚飯吧?先聊著。」

劍藤關心地說。看來她還沒弄清楚空空和花屋的關係——不過她肯定早就知道花屋是殺死空空的『遺漏的有關人士』的犯人……。

「不,不用……我也餓了,要能幫我準備的話就太好了。花屋,你也吃吧?」

「啊,嗯。我就不客氣了。」

她毫無顧慮地對劍藤說。在不客氣這一點上,她確實是空空熟知的花屋。自從哪一天之後已經三周沒有說過話了,卻沒有發現她有任何改變。

至少。

他不認為他所知的『花屋瀟』全部都是表演——全部都是偽裝,或者——

——左在存。

他不認為是『擬態』。

「真羨慕你啊,空空,竟然能和年長的大姐姐同居。這是少年的夢想吧。哈哈。」

「……嗯,一般般啦。」

空空覺得否認的話對劍藤有些沒禮貌,便含糊地點了點頭,沒有多理會花屋的話。想想看,總覺得空空和花屋的對話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的。樂天的花屋說個不停,而空空則隨意搪塞——考慮到年齡和性別,感覺應該反過來才對,但至少對空空來說,這種距離感讓他覺得舒適。

共同切磋琢磨少年棒球的關係。毫無疑問,正是因為有花屋在,才有了現在的空空——想到這裡,空空突然有了一個想法。疲憊的大腦中有了一個想法。

「吶,花屋。」

目送劍藤去廚房做飯之後,空空說。

「難道說你是因為加入了地球撲滅軍才不打棒球了的嗎?」

「嗯?不,不是啦。我在不打棒球之前就是軍人了……而且打棒球的時候幹得也挺好的。啊啊,不過這也算是原因之一吧。」

「…………?」

而且打棒球的時候幹得也挺好的。這句話讓他有些在意——感覺有點不自然。但是,一時間有想不出是哪個地方怎樣不自然。

是什麼呢?是怎麼回事呢?感覺不協調——不行,腦子裡已經什麼都不想思考了。這不是正視不正視現實的問題,而是因為他累了。他至今沒有斷電,還能活動,只是因為想吃劍藤做的飯而已。

……不不,不管是誰做的應該都不重要就是了。

「啊啊……這樣啊,我明白了。」

「嗯?」

「花屋。你還上學吧?」

能發覺這件事,並不是因為空空特別敏銳,只是碰巧而已——不過這也是想想就能知道的事情。說起來,『蒟蒻』比劍藤更早就從屬於軍隊。四年前——她還只是小學生。

這不只是棒球什麼的問題——她甚至還上學。一邊上學一邊當軍人。

但是這可能嗎?

隸屬於地球撲滅軍的同時,還是初中生——

「啊,嗯。實際工作基本上都是『茶話』在做——我雖然叫做副室長,但也和名譽職差不多。」

「室長是掛名的,副室長是名譽職……?這可能么?」

「有什麼關係嘛,這樣也有好處嘛。你看,多虧我和外界還有聯繫,空空才能加入地球撲滅軍嘛。」

「哎……這是什麼意思?」

「你看,是我把空空介紹給飢皿木醫生的吧?我早就覺得空空有當英雄的資格了,想讓你也成為同伴。所以就想有什麼辦法把你介紹給軍隊,不過一直沒有好機會。如果隨便提起的話又會導致機密泄露。所以你找我商量集訓的事情真是太幸運了。」

她若無其事地說,似乎完全沒有罪惡感——反而像掏出了一個驚喜一樣露出好像在說『嚇了一跳吧?』的笑容。

她確實是喜歡這種驚喜的人——不過慶祝生日也就算了,徹底改變人生的驚喜只會讓人困擾。

我應該生氣嗎,空空想。我應該激動起來,責備她說:『就是因為你,我的人生都被攪得一團糟了』嗎——他想。但是這個猶豫,正說明了他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激動。

如果劍藤不在的話,空空也許會那樣做,但他反省自己之前裝哭騙了劍藤,最終沒有那樣做。

「飢皿木醫生……是指飢皿木醫生?飢皿木研究所的那位……」

他只是這樣問道。

「也就是說那個人也隸屬於地球撲滅軍……?」

「不,他不隸屬於軍隊。飢皿木醫生是協助者——據我所知,身為軍人還和外界有聯繫的只有我一個……嘿嘿,稍微有點驕傲呢。」

花屋笑了笑說。飢皿木博士和花屋的『相識』記得是在『大聲悲鳴』之後——飢皿木博士作為心理輔導員到訪學校,花屋作為學生去找他諮詢……這件事里有幾分是真的?

「那飢皿木醫生現在也還在那個地方經驗診療所嘍……嗯。」

能去見見他嗎?要不要去見見他呢?空空漠然地想。像錯怪花屋一樣,他本以為在出事之前剛剛產生了交流的飢皿木博士也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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