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複雜呢……」
我看著從制服口袋裡拿出裝在尼龍袋中的三個小玻璃珠。這是那時我無意識地握在手中的東西。之後去那裡的地面上找了找,又找到了兩個相同的東西。但是,其實應該不僅有三個,而是有更多,我覺得把它們穿起來,恐怕就知道是什麼了。順便交代一句,我沒把這個給警察看,也沒告訴他們。我是按個人的判斷來採取行動的……
『喂,在做什麼呢?快點回去啦。』
在熱氣球墜落事件的第二天。一早上學後,很快就在體育館召開了全校集會。校長老師大致說明了一下事件,叮囑了一番以「不可以因為覺得有趣就胡說八道」為主的內容後,今天全校就休學了。
我沒老老實實地回家,而是在部室自己的位置上獃獃地看著玻璃珠,而【透】君也和平時一樣向我搭話了。
『你沒聽校長怎麼說的?』
聽到他還在說這些,雖然想以「那難道你聽了嗎?明明不可能離開部室的」來反駁,但總覺得很麻煩,於是放棄了。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回去。但我接下來要接受警察的事件調查才行。」
以這句話作答後,我站起身,將玻璃珠放回口袋,背對它走向出口。
「再見。」
丟下道別的話語,我的手撫上拉門的把手。但是這時候我想起了些什麼,於是轉過身子。
「——喂,【透】君。男性一般在什麼時候會將女性送的禮物帶在身上?」
反正接下來要去警察署,這種事問輕部刑警也是可以的,但輕部刑警畢竟是刑警嘛……
『怎麼了?突然問那麼奇怪的事。』雖然它有些疑惑,但還是好好地回答了。
『雖然也要看是什麼東西,但如果是喜歡的,而且不會給生活帶來特別麻煩的東西的話,一般會每天都帶著吧?不過,作為最為模範的回答,會在去見那個送禮物的女性時帶吧,也包含著禮貌的意義嘛。』
「——這樣啊,原來如此。『去見那個女性的時候』嗎……」
『你怎麼了?有想要贈送禮物的男人嗎?切,情竇初開——』
「在普通的生活中,『彈鋼琴』也算在『特別的時間』內嗎?」
如同要蓋過【透】君的話一般,我再一次提問道。雖然他抱怨了一句「什麼嘛,可惡……」但果然還是回答了。
『我覺得那要看個人情況吧。「彈鋼琴」這種行為中如果包含著什麼想法的話,那倒也算得上特別。這種像是個人儀式的感覺。』
「——原來如此。非常感謝。那再見啦……」
『啊,喂。等等。』
問完想知道的事,在我滿足地拉開門打算進入走廊時,【透】君叫住了我。
『——不要繞遠路哦。』
「……不會的。」
『真的嗎?』
「怎麼了嘛?你還真是疑心重耶。不要緊的。我會從這裡直奔警察署,等事件調查結束後,也會目不斜視地一口氣回家。我也不是一直那麼有空的。」
『這樣啊,那就好。你總是稀里糊塗的,看上去很危險,所以會讓我無法安心啦。』
雖然也想說些什麼去反駁,但因為一時想不到該說什麼,我丟下一句「請相信我。那麼再見了」的告別,進入走廊並關上了拉門。『哦,再見!』門的另一邊微微傳來了【透】君的回應。
「好了……」
向著門口走去的我突然停下了腳步。
「繞遠路嗎……」
就因為它說了這種話,反而某個地方浮現在腦中了……
放學後的音樂室一片寂靜。與上一層的美術室相同,夕陽也深深射入了室內,橙色的地板映射著窗框形狀的幾何圖形。
我站到三角鋼琴前,獃獃地俯視著手中裝有玻璃珠的袋子。
「——喂……你,在這裡做什麼!」
突然,我背後傳來歇斯底里的聲音。雖然我有點嚇了一跳,但還是慢慢地回過頭去,站在那裡的是這音樂室的主人——宮裡老師。不知道她的年紀。但她化著略顯年輕的妝,遠遠看去好像未滿20,但接近一看就能明白年紀幾近翻了一倍。因為臉原本就長得不錯,算得上是個漂亮的女性。她是吹奏樂部的顧問。
而那宮裡老師看清我的臉,發現是我後,她睜大眼睛,表情僵硬。
「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是教師的威嚴還是大人的志氣呢……一邊努力裝作冷靜,她總算是擠出了這句話。
「啊,對不起。因為想著很多事,一不小心就到音樂室來了。我並沒有打算不經過允許就彈奏鋼琴。因為我只會彈【踩到貓】而已……」
若無其事地把玻璃珠收好,我說出了還算正當的理由,她輕輕鬆了口氣,說了句「是嗎……」
「……對不起哦,突然大叫。最近連續發生危險的事情吧?這之前又有從音樂室中傳出鋼琴聲的傳言開始流傳。我就想著如果是誰的惡作劇就要好好責罰一番來著。」
「誒?又……你剛才說『又』了吧?」
這是從宮裡老師口中說出的無心之言。但我卻對這個單詞感到十分在意,為了追問,我向她走了一步,而她也退了一步,一邊露出僵硬的表情,一邊給出「是……是啊,沒錯。」的回答。
「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也有流傳同樣傳言的時期。說是怪物啊幽靈啊什麼的。但上一次並不是什麼怪物,犯人明顯是人類。是個普通的女學生。」
「哦?根據這次的傳言,犯人真實身份應該是在音樂室自殺的女人的幽靈來著。」
雖然我是以隨便的心情說的,但這句話讓宮裡老師的表情更加陰沉起來。連我都發現肯定有些什麼隱情。還有,『兩年前』這個事實和我所說出的『自殺』的單詞,讓我不禁湧上「難不成」的感覺。
「難不成,那個女學生是……她的名字叫什麼?」
……
「……我不能說。」
雖然宮裡老師一瞬間露出了猶豫的表情,她還是如此回答。
「為什麼?」
「我、我是教師。是不能把學生個人的事情告訴第三者的……」
這理由好像最近在哪裡也聽過。【保護隱私】或【無用的混亂】之類的……因此雖然也明白,但還是覺得有些煩。
「我想這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能不能拜託你通融一下呢?」
「……不行。」
「不管怎樣都不行嗎?」
「是的。」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既然這樣都被拒絕,那就不行了。我並沒有能夠從正面說服她的高超話術。因此……
「但是,這樣的話……可以嗎?我要把【紅色·熱褲】的事情告訴別人了哦。」
「——什!」
只能靠邪門歪道了。
似乎因為吃了這出其不意地打擊,宮裡老師說不出話來。睜大眼睛,嘴巴也大開著,就這麼僵住了。
「居然會有這種事呢。一直都很淑女的宮裡老師居然會犯下那種錯誤。大家知道了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你、你為什麼會……是、是從哪裡聽說的?」
然後她好不容易擠出了上面的話。
「『從哪裡……』什麼的,從哪裡都好吧?不管是從哪裡聽到的,真想也應該只有一個。……啊啊,但是,在聽到七年前的那個凄慘事件的時候,我的心幾乎處於了崩潰邊緣。而此時我要將這些告訴大家……」
宮裡老師臉色蒼白,微微地顫抖起來。真是不錯的反應。
「你很在意我是從哪裡聽說的吧?但是,比起那些,你此時更該在意的是這個學校中,我知道其他人所不知道的這件事,而這要看你的回答來決定是否公開。」
「等……等等。……別這樣。這種事——」
「那麼,就請告訴我吧。那個女學生的名字。」
「我……沒辦法告訴你。這是敏感問題。不能輕易向無關的第三者透露。」
「並不是無關的。這是我的——」
………………啊,咦?
自己都有些震驚了。非常奇怪的是,我無法說出這之後的話語。……啊,不,但是。這說法稍微有點不對。……看來應該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有時候不知為何會忘記應該記得的語句,即使去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種模糊的感覺異常濃烈,在我的心中環繞不去。
「——切……」
停下話頭的我